不過幾日時間,鄭婕妤的事情,已經被人忘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如今宮裡最熱鬧的話題,卻是六月初十秀女大選。到了那一日,經過一個月之後還能留下來的秀女們皆會在御花園接受最後的挑選。屆時皇帝也會在場。因此秀女們都摩拳擦掌,準備那一日一鳴驚人。
說來能夠在宮中堅持了一個月而沒有被刷下去的,誰不是人精似的?便是衛木蘭這般心思單純之人,也漸漸明白了何謂宮中生存之道,何況別人?
因此衆秀女在準備表現自己之極,也不忘給對方製造麻煩。其中尤以於丞相的孫女於非茵和承恩公的孫女蘇寧毓爲最。兩人都是身份高貴,各自拉攏了一幫人,擺出打擂臺的陣仗,哪一日沒幾個秀女被她們折騰的不得不離開的?
至於何慧潔,因她一向展露出來的品性便是溫柔嫺雅,恬淡無爭,所以也少有人因着這些爭鬥去叨擾她。只是她到底是真就是那般性子,還是故意裝出來的,卻也難說得很。
因着太后和皇上說那一襲關於皇后人選的話是在慈寧宮中,且周圍並沒有人伺候着,因此秀女們也無從知曉。人人都在揣測到底誰能夠成爲皇后。
“於姐姐,你也瞧見了,那蘇寧毓這般放肆,難道咱們就要忍下這口氣嗎?”一個秀女不忿的對於非茵道。
於非茵也是無奈,誰叫蘇寧毓有個做太后的姑姑呢?況如今大選在即,她也不欲弄出太大的動靜,反倒讓皇上對自己的印象變差。
“便忍她這幾日如何?難道你以爲這些事皇上會一點不知麼?這樣驕縱的女子,自然是不堪爲國母的,想來皇上心中也有數。”她柔聲勸道。
和蘇寧毓的毫無顧忌不同,她從小就被教導要賢惠大度,所以雖然自己這邊勢大,面對蘇寧毓時卻每每因着有所顧忌,反倒被對方壓制,倒讓人誤以爲她們之間旗鼓相當。
不過也就是這樣,才能越發顯出她的賢明懂理和蘇寧毓的衝動幼稚。她一次次的勸說自己,這一切都是爲了得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所以一定要忍耐。
但其實她心中又豈會一點都不擔心?蘇寧毓畢竟是太后的親侄女,與自己比起來,太后會向着誰,根本不用去猜。好在蘇寧毓是個沒腦子的,明明佔了這樣大的優勢,卻偏偏自己挑頭鬧起來,先前太后還時常宣她去伴駕,如今已是好久沒宣過了吧?
現在的情形,父親也對她細細說過。她們三人各有千秋,但何慧潔因着先皇后侄女的身份,只怕太后不喜。機會自然比不得她和蘇寧毓。
而蘇寧毓是太后侄女,固然比她方便,但性子卻驕縱的很。只要能夠挑動她鬧將起來,太后或許還會容忍,可皇上卻絕不會縱着她。至於自己,有了蘇寧毓在一旁襯着,不怕皇上看不到自己的好處。
所以她雖然要忍,但不代表就真的什麼都不做了。最起碼,要讓蘇寧毓在大選當日出個醜,到時候不信皇上還會瞧得上她。即便皇上真想立她,大臣們也不會同意。
想罷,她笑着對那秀女道,“雖然要忍,但你們也不必太過顧忌。咱們並不是怕了她。對了,那衛木蘭如今還是整日裡躲在房裡麼?”
“是啊,真是笑死人了,以爲皇上多看了一眼就有什麼了不起呢!誰知還不是要回到長春宮來?連門都不敢出,有什麼出息?”那秀女嗤笑道。
於非茵也不喜歡衛木蘭。任何一個女人見着她那般姿色,只怕都喜歡不起來。尤其對方跟自己爭的是同一個男人的時候。所以也不訓斥那個秀女。等她說夠了才淡淡道,“你也該注意些。雖然是咱們的地方,但畢竟是宮裡,保不住就讓誰聽了去了。當心禍從口出。”
“呸!她憑什麼?難道於姐姐就甘心……”那秀女仍是憤憤不平。
於非茵不由一笑,“不甘心又如何?你也知道皇上看中她,未必就沒有派人過來護着她。若是惹怒了皇上,到時咱們都沒有好結果。”
“不過你也不必苦着臉,咱們不能動手,那不還有一個自稱是皇上最喜愛的表妹的麼?讓她去。”於非茵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到時候皇上是保着自己的表妹,還是保着自己心愛的女人?”
“那咱們要怎麼做?”那秀女連忙問道。
於非茵沉吟半晌,才招手讓她近前來,耳語一番,才道,“這事你要好好安排,別讓咱們的人去做,露了痕跡,到時惹禍上身可就壞了!”
“姐姐放心就是,必定安排的萬無一失。!”
這秀女叫做符錦宜,她父親是皇城指揮使,是於丞相在軍隊中一力扶持上來的,所以早早交代了她要和於非茵拉好關係。到時於非茵封后,她也少不了好處。
但符錦宜也有自己的打算,雖然要靠着於非茵,卻也需有自己的成算,誰知道哪一日於非茵就會將她推出去做替死鬼呢?不自己爲自己盤算好,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何況……一樣是要進宮的女人,誰都不是庸才,她憑什麼就要屈居於非茵之下?她憑什麼就不能一飛沖天?
所以她雖然按照於非茵說的安排下去了,卻也給於非茵留了個線頭。到時若能成事,將這線頭送出去給任何一個人,就能將於非茵拔起來。而於非茵如今手頭的力量,卻都能夠爲自己所用。
這邊蘇寧毓其實沒有那麼輕鬆。自上回她在御花園罰了溫美人,而對方卻反倒升了位分之後,太后就極少再宣她到慈寧宮去了。時間成了,她哪裡想不明白是爲什麼?自然就將溫美人恨到了骨子裡。
若不是那個狐媚子鉤住了皇帝表哥的魂,自己如何會被太后姑媽所不喜?
尤其是事後母親叫人進來傳話,說是從祖母隱約不詳的話裡,聽出了姑媽竟是並不打算讓自己做皇后的意思,更是讓蘇寧毓惶恐不已。她記得,之前太后姑媽明明時時拉着自己的手,讓自己日後進了宮“多多幫襯”。她能幫襯什麼?自然是掌管宮務!
這已經是明明白白的暗示了。不然蘇寧毓也不至於這般肆無忌憚。誰知不過是罰了一個狐狸精,就讓姑媽厭棄了自己。這讓她心中如何不慌亂。只不過面上不顯罷了。
如今跟在自己身邊搖旗吶喊的那些人,誰不是爲了自己如後尊榮的地位?若是知道自己根本不能爲後,只怕立時就要撇下自己,投奔於非茵去了!
對!還有那個處處與自己作對的於非茵!別人或許還是懷疑,但蘇寧毓卻是知道的,何慧潔根本不可能被立爲皇后。倒不是因爲她是先皇后的侄女。雖然也有這個原因,但最重要的卻是何太師如今在朝堂上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先帝朝了,所以很不必賠上一個後位來拉攏人。
所以其實能夠和自己爭奪後位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於非茵而已。既是如此,蘇寧毓怎麼能容許自己輸給那個整日給自己找麻煩的虛僞女人呢?
或許最瞭解你的人是你的敵人這話說的不錯,在大部分人都覺得於非茵襟懷廣闊大度寬容之時,只有蘇寧毓瞧出那個女人根本就是裝出來的。這樣的女人怎麼配得上皇帝表哥呢?所以在選秀之前,她也要給於非茵製造點兒麻煩,最好是讓她不能留在宮裡纔好。
不得不說,兩個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只是讓蘇寧毓鬱悶的是,不管自己怎麼挑釁,於非茵就是不接招。甚至是在故意退避。這樣一來,時間長了,自己唱獨角戲有什麼意思?蘇寧毓也只好將找茬的心思放下了。
何況大選的日子就要來了。父親也從宮外傳進來消息,讓自己一定要和姑媽打好關係。直到此時蘇寧毓才反省,自己這段時間竟是本末倒置,只顧着和於非茵打擂臺,將姑媽拋到腦後了
於是她也顧不得其他,便每日都從長春宮去慈寧宮請安,之後在慈寧宮賴上一天,直到天黑了纔回長春宮。
別說還真有點用,至少現在太后對她的態度好多了,也不在無視她,而是時時和她說點兒貼心的話。
更重要的是,每日都能夠在慈寧宮看到來請安的皇帝表哥。在太后的勸說下,皇帝表哥對自己也不像是一開始無話可說了。
只是讓她不滿的,卻是程懷柔那個沒顏色的女人,明知她要和皇帝表哥培養感情,卻總是賴在慈寧宮不走。而且也不知她使了什麼手段,竟然讓太后姑媽喜歡的不得了,連自己有時都比不上。
時間長了,蘇寧毓對程懷柔的不滿更多。明明一家子都是依靠着自己的父親才能夠升遷,從前也總是跟在自己身後討好着的人,如今忽然之間竟是隱隱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竟敢當着自己的面就和皇帝表哥眉來眼去,真當她是死人不成?
想了許久,蘇寧毓倒是想到了一個一舉解決程懷柔和於非茵兩個人的辦法。
於是,兩個秀女之間的戰爭又開始在暗處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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