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清更想給她取名叫做芳凝,才與香凝更像是一對。【,不過考慮到給香凝保留了一個字,不好厚此薄彼,所以也就罷了。況且香凝大約是要一直留在她身邊,春凝可就說不好了,還是以後再說吧!
“天色已經這般晚了,內務府怎的還未送來炭火?這大冷的天兒,小主沒有炭火如何能睡得着?”眼見着天黑了,春凝忍不住開口抱怨道。一面又偷偷拿眼覷着林清。
……不是她說,林清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原來浣花軒里根本沒有炭火。
從前她在乾清宮的時候,不論什麼時候去取炭火,總是裝得滿滿的,根本不可能有缺少的時候,是以也未曾想到,竟會有這樣一日。
說來香凝老實是老實的,周全這方面遠遠不及春凝,像這個問題,若林清不問,她想必根本不會去想吧?也怪不得她只能做個粗使丫鬟。
然而既然自己擡舉了她,也不能就一棒子打死。林清問道,“香凝,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啊?奴婢……奴婢不曉得……”香凝有些氣短的道,“不若小主問問春凝姐姐,她必定是知道的。”
林清仰頭望天,這個香凝,她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算了,反正浣花軒就兩個人,自己這個主子也沒什麼事,也別分什麼高低了,索性就讓春凝將事情總攬起來吧,不然只怕過幾日就要亂成一團了。
她便偏過頭去看春凝。春凝見狀,露出一個笑意,卻也不敢得意忘形,連忙道,“奴婢去內務府瞧瞧吧!不然一會兒管事們便不在了。”
林清點頭,讓她去了。這事兒根本不必想,內務府剋扣低位嬪妃的份例,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況且自己新來的,沒準備也未可知。許多借口可用,而春凝到底能不能得用,就要看她今日的表現了。
所幸春凝並沒有讓林清失望。她回來的時候,身後跟着內務府的人,還有一筐炭。雖然不過是一筐,但總是帶回來了,倒是讓林清對她刮目相看。
三人忙忙的將火盆點起來,就放在了林清住的屋子裡,畢竟這樣還可以暖暖屋子,一會兒睡起來就不那麼涼了。更衣的份例炭火併沒有多少,經不起一點浪費。
“你倒是個能做事的。”林清看了春凝一會兒才道。
春凝脣角的笑意微微凝結,有些忐忑的看着林清,就怕她對自己還是存着不滿。她是想通了,反正急切之間,想離開這裡也是不可能的,索性就好好的伺候,跟主子硬碰只能自討苦吃。
“我知道你不服氣香凝做了貼身宮女,那本是你的位置,況且香凝也着實不懂那些。所以還是你將事情都管起來吧。只是別以爲自己就比香凝這個做事的高貴了多少。香凝爲人實誠,只望你別欺負她。”林清道。
春凝高興起來,忙鄭重的跪下給林清磕了個頭。而香凝,自始至終,都是一幅迷迷糊糊的樣子,怕是根本不知道她自己的人生已經在這幾句話之中被定下來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林清便道,“睡吧,明兒早些起來。你們也別出去睡了,到處都冷冰冰的,別凍壞了,趁這屋裡還有點兒熱乎氣,你們倆在榻上擠擠吧!”
其實她真想讓兩人和自己擠擠,這被褥都沒人睡過,想必冰的很,她一個人的體溫只怕捂不熱,多幾個人還可以增加點兒溫度。只是也知道兩人必定不肯,這才罷了。
果然,哪怕是牀前燒着炭盆,林清躺在被子裡仍是瑟瑟發抖。這被子又不厚,捂得嚴嚴實實的仍舊覺得有什麼地方在漏風似的。林清躺在牀上折騰了一夜都沒怎麼睡,到最後只覺得整個人迷迷糊糊的了。
香凝和春凝醒得早,過來看她的時候,才發現她一張臉竟是燒紅了,伸出手一碰,熱得燙人。
“哎呀!小主發燒了!”香凝忍不住着急起來。
春凝皺着眉過來試過了,也道,“恐怕是昨日凍壞了,又被冷水一激,這才受了涼。咱們去太醫院瞧瞧,試試能不能請個醫員過來吧!”
太醫是不要指望了,一個更衣人家根本不會來看。
春凝出去之後,香凝絞了涼手巾給林清降溫,可惜沒什麼作用。好在也沒有惡化。
過得一會兒,春凝回來,香凝連忙往她身後望去,卻什麼都沒看到,不由急道,“醫員呢?怎的沒跟你回來?”
“你以爲醫員是那麼好請的嗎?”春凝沒好氣的道,“人家都忙着呢,哪有空過來瞧啊!還是我苦苦哀求,才肯開了一副退燒的方子給我。藥已經抓回來了,你去熬藥吧,我在這裡看着就是。”
香凝忙接了藥,問清楚熬藥的時辰,便出去了。
春凝坐在牀邊,繼續給她絞手巾,人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纔剛想着跟着主子好好過,沒想到就忽然之間病了。這低位嬪妃的病,大有文章可做。若是運氣好,請到醫員來瞧瞧也就罷了,若是運氣不好,只能如今日這般,開一副藥回來喝,好不好都是兩說。若是有高位嬪妃看不慣,這時候使點兒手段,輕輕鬆鬆就能除了。
也不知道眼前這位小主,到底能不能熬過這一關呢!
要說春凝爲何能夠這麼快想通,自然也有她的想法。畢竟林清從前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聽說和蓮妃關係不錯,倒是未必沒有翻身的可能。
這件事主要就看蓮妃是怎麼想的,若是她記恨林清搶了她的男人,那林清可能就此被打壓。若是她想扶植一個幫手,那林清上位的可能就很大。不過宮裡的人都不認爲蓮妃已經到了需要幫手的地步。
不過林清的情形有些不同,聽說是救過蓮妃的,蓮妃未必不會因此拉她一把。
不過春凝瞧着,皇上對這位小主,只怕真沒什麼心思。她帶來的包裹,方纔自己也瞧過了,除了幾件衣裳,就是些銀兩,貴重的東西,那是一件都沒有的。
其實是春凝誤會了,其實李懷玉還真賞過她不少東西,只是林清的東西大都收在了空間裡,她看不見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香凝熬好了藥回來,兩人合夥給林清灌下去,這才鬆了一口氣。香凝便頻頻伸手去試她的體溫,恨不能立時便瞧着林清的燒退了回去。
春凝忍不住道,“你這是做什麼呢?這藥效哪裡就那麼快了?怕不得一整日才能退下去呢!你別搗亂了,出去將院子也收拾了吧!免得瞧着跟沒忍住似的,到處都是雜草!”
“昨兒小主說了,那雜草她瞧着喜歡,叫留着呢!還有院牆上的爬山虎,如今看着枯敗,等到了春天就是一片的綠色,多好看。”香凝回道。
“那隨你,只別在這妨礙我就是了。”春凝不耐道。
只是香凝這個實誠人卻做不到,在一旁不停的問,“春凝姐姐,小主的燒到了晚上真的就能退下去嗎?”
“應該可以吧。”春凝呆呆的看着林清燒的通紅的臉道。
然而事情並不如她們想的那般樂觀。連着兩日沒有好好休息,且又初經人事,然後又勞累了半日,還碰了冷水,吹了冷風,又沒有好好吃東西,這病自然不是那麼容易好的。到了晚上,林清反而燒的更加厲害。
香凝急得快哭了,“春凝姐姐,咱們去請個醫員吧!那藥喝了不管用!”
春凝何嘗不急?只是這話說說也就罷了,哪裡是這樣容易的?“去請了醫員也必定不願意來的,有什麼用呢?咱們小主不過是個更衣,便是白日裡去都沒有用,何況現在是夜裡,人家更不肯來了!”
“那……那怎麼辦?咱們找人幫忙吧!”香凝道。
春凝的身子微微一頓,想起自己的推測,咬牙對香凝道,“你要是真想去求人,我倒是可以指點你一個地方。不過,香凝,”她看着她的眼睛,“那位未必就肯幫你,或許……說不得不但不肯幫忙,連你這條命也保不住的,你還肯去嗎?”
香凝迷糊了一會兒,纔想明白了她的意思,便道,“去,我是小主的奴婢,小主又對我這麼好,我……我不怕!”說着就跑了出去。
“你知道是誰嗎你就這麼跑出去!”春凝哭笑不得的將她拉回來,“去關雎宮找蓮妃娘娘,你認得路?
香凝點點頭,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跑。春凝看出來了,香凝不是不怕的,她說的那句話,與其說是說給她聽,不如說是說給她自己鼓勁的。她這麼着急跑回去,或許就是想着一鼓作氣,怕停下來自己就害怕了吧?
但她還是去了,比自己強。自己就是什麼都看得清楚,反而不敢拼命。難怪小主也偏愛她。
她又回頭去看昏迷着的林清,想着,或許這個主子是個有福氣的也不一定?畢竟不是誰都能遇到肯爲自己豁出命去的下人的。這說明小主還挺有福氣。
“如果香凝活着回來,或許我也該拿定主意,就留在這浣花軒了。”她將熱了的手巾重新在冷水裡過了一遍,絞乾,放在林清的額頭上,“或許你這個主子值得拼一把?”
只是過了許久,香凝都未曾回來。春凝起起坐坐了不知多少回,心裡也漸漸焦躁起來,難道蓮妃竟是見死不救,難道小主真的就是這樣的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