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貴妃嘲諷一笑,“可不是?大公主不是已經帶來了小皇子麼?”
此言一出,符昭容面色大變。【:然而下一刻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垂下頭,收斂情緒。
明知於貴妃說的是仁誠皇后所出的小皇子,但她仍是不可遏制的想到了自己那個沒福氣的孩子。在符昭容看來,於貴妃分明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挑釁自己。
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於貴妃娘娘說的是,可見大公主是有福氣的。這不也是臣妾的福氣?”
皇后也淡淡的瞥了於貴妃一眼。於貴妃冷哼一聲,這纔不說話了。
“說到孩子,令婕妤怎的沒將小皇子帶來?與大公主一處,也好做個伴兒。”秦美人笑着問道。
林清微微一愣,繼而在心裡冷笑,來了!看來這些人還是不死心呢!她笑着道,“小皇子還小,春日風大,不敢抱着他走過來。若皇后娘娘想看,嬪妾過幾日便抱他來。”
衆人這纔想起,令婕妤的位分低,沒有步輦可乘,須得一路走過來的。
皇后向來以賢惠大度自居,此時自然不會應,忙笑道,“不妨,聽聞小皇子的身子骨兒弱,還是好生養着的好。等再大些,再抱出來,也是使得的。令婕妤好生照看就是了。”
說着隱晦的瞪了秦美人一眼。她巴不得那個小皇子趕緊死了乾淨,還抱出來礙自己的眼麼?最好是一直養着,永遠都不要抱出來給人看纔好!
秦美人連忙低頭,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一時也不敢再胡亂開口。
林清笑着道,“皇后娘娘仁慈,嬪妾感念在心。待小皇子身子好了,就帶他來給娘娘請安。”
眼睛裡卻是閃過一絲笑意。皇后這是在暗示宣兒體弱麼?那就讓你們以爲宣兒是個病秧子好了,最好越沒有防備越好,到時候真相揭開來,瞧起來纔會好看呢!
皇后關切道,“總聽說小皇子身子不好,到底是怎麼了呢?本宮也不得空,竟是不大明白。”
“倒不是別的,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竟是收買了小皇子的乳母,在身上塗了讓人身子虛弱的藥。不是昨兒住在乾清宮被發現,嬪妾到現在還矇在鼓裡呢!”林清說着流下淚來,“小皇子纔多點兒人,那些斷子絕孫的,也狠得下心!”
她一邊說,一邊偷眼打量着衆人的臉色。她知道昨兒處置了一個奶孃的事,便是李懷玉有心隱瞞,也瞞不住幾日的。索性自己說出來,或許能夠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果然聽了這話,好幾個人面上露出震驚的神色。雖不知是真是假,但起碼她們應是此前不知道的。而林清最關注的高位嬪妃,於貴妃臉色沒變,彷彿與己無關。曲昭儀一直是那個模樣,倒不好判斷。符修儀垂着頭,什麼都看不見。
只有皇后,臉色在她說出口的瞬間十分難看,然而轉瞬即逝,若非一直注意着,只怕也不能發現。
看來,這事就算不是皇后做的,她至少也是知情的。
那麼她是從哪裡知道的呢?是探到了乾清宮的消息,還是從動手的人那裡?瞧那神色,倒不像是前者。若是後者,也說得通了,她是皇后,宮中許多動靜,瞞不過她。若她引而不發,故意讓人成事呢?
想到這裡,林清不覺冷汗涔涔,覺得自己似乎觸到了什麼東西,但是仔細去想,卻又全無蹤影。
不等她深思,靜了一會兒,皇后調整好臉色,便驚訝的問道,“竟有此事?那奶孃可招了?”
林清搖了搖頭,“並未。那奶孃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如今人送到了慎刑司,到底如何,嬪妾也不知。”
皇后神色似乎都舒展了開來,笑着安撫道,“不妨,皇上必定會將此事查清楚,你放心就是了。對了,小皇子可看過太醫了?太醫怎麼說?可要緊?”
林清露出有些茫然有些感激的神色,連連道,“多謝皇后娘娘,嬪妾實是被嚇到了。這萬一小皇子有個三長兩短,嬪妾也不能活了!如今倒還好,太醫說,身子雖弱些,卻也能調養回來。只是還需一段時日。”
皇后這才含笑點頭道,“都知道你對小皇子盡心,皇上也不會怪罪你的。放心吧!”彷彿林清說了這麼多,就是因爲擔心小皇子出事了,自己會受到牽連一般。
忽然一個聲音插進來道,“可不是,皇上都讓她住進了乾清宮,哪裡捨得怪罪呢!”
這話雖然說得直白了些,但也是實情,殿內的嬪妃們,臉色就不大好看了。從皇上登基至今,能夠得此殊榮,被留在乾清宮的,也只有林清一個人。從前說是因爲蓮妃受寵,然蓮妃也未曾住過。如今呢?
或許也可說是沾了小皇子的光。可是瞧着皇上的模樣,分明就是十分看重。不管是因爲什麼,她得了皇上的看重,卻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奈何這種機遇,可遇而不可求,衆人也只能罵一句“命好”!
皇后斥道,“胡說八道,皇上做什麼事,自有道理,莫非雲充儀你還有疑問不成?”
她雖然表情嚴厲,但並沒有想要將雲充儀如何。也不知這雲充儀到底是怎麼得了太后的青眼,從選秀時便被太后帶在身邊。只是入宮之後,她自己不會做人,惹惱了太后。
後來蘇淑儀被貶之後,她竟是又入了太后的眼。這段時日,時常去慈寧宮陪伴。因此皇后也不願招她。
倒是蘇淑儀冷嘲熱諷道,“有些人以爲自己找到了靠山呢,便是皇上的話,也沒什麼不能質疑的。”
雲充儀漲紅了臉,連忙起身向皇后請罪,“嬪妾不過是羨慕令婕妤罷了,如何能說成了這般?”
是啊,下頭的嬪妃們也都在心裡附和。誰能不羨慕令婕妤呢?
坐在一旁的梅修容忽然開口道,“令婕妤自然是值得羨慕的。咱們入宮,爲的便是皇上的恩寵,如今令婕妤有了,姐妹們羨慕,也是有的。只是個人有個人的福氣,羨慕別人,反不如自己努力。”
於貴妃眼尾一掃皇后,冷笑道,“是麼?自己努力,就能撫育皇長子,就能入住乾清宮了?這樣的恩寵,可是羨慕不來的!皇后娘娘覺得,臣妾說的可是?”
皇后臉上端莊賢惠的笑容幾乎掛不住,咬着牙道,“後宮之中,衆位妹妹燕瘦環肥,皇上有所偏愛,也是應該的。只是皇上向來雨露均沾,你們又何必獨獨羨慕令婕妤呢?”
弄到不得不開口爲林清解圍,皇后萬分不滿意,說完以手撐額,“本宮也乏了,這便散了吧!”
嬪妃們紛紛起身告辭。不過位分低的也要等着位份高的先走了,才能挪步。林清垂着頭站着,只覺得一陣香風飄過,有人在耳邊低低道,“你的確是有福氣,就不知這福氣,能保佑你多久了!”
林清偷眼瞧去,只見到了一襲銀紅的裙襬,上面繡着大朵的牡丹。這是今日於貴妃的裝扮,她方纔的話是什麼意思,又是好心還是惡意?
林清是不會相信於貴妃對自己抱着善意的。當初跟在蓮妃身邊,她沒少得罪於貴妃,如今大樹倒了,還不趕緊上來踩幾腳麼?可是她又爲什麼要對自己說那樣的話?真是猜不透。
倒是梅修容,她方纔出言解圍,林清本想謝謝她,誰知她竟目不斜視的走過去了,讓她有些驚愕。
不過想來也是,她與自己向來不親近,若非從前有過來往,今日也不會開口爲自己解圍的。若此時與自己說話,只怕又要被劃成一派了。想到此處,林清也就釋然了。
她現在要做的,便是低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若是拉幫結派,豈不更加惹眼?
反倒是雲充儀,走到她身邊的時候,使勁兒瞪了他一眼,讓林清更加莫名其妙。
雖然不知道她們是什麼意思,但她倒也模模糊糊的察覺到,只怕後宮之中,又要有一番大動作了。
也是,仁誠皇后薨逝之後,後宮之中的勢力,必然要經歷一次重新洗牌的。只怕這些都是蠢蠢欲動的人呢!
……
回到關雎宮,香凝站在門口等着,見了她,忙道,“皇上過來了呢!等了有一會兒了!”
林清點點頭,加快了腳步,往放着大皇子的屋子走去,果然李懷玉正坐在榻上逗孩子玩兒。
她不由笑道,“皇上今日倒早。怎麼前朝竟然沒有大事麼?”
李懷玉擡頭看了她一眼,臉繃得緊緊的,“有事找你。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林清領着他去了外邊的屋子,見他臉色不好,越發小心,“嬪妾瞧着皇上臉色不大好,可是發生什麼事?”
李懷玉看了她好一會兒,似是猶豫,似是躊躇,最終艱難的問道,“你可知,蓮妃曾罰過什麼宮女?”
“宮女?”林清一愣,“下面的人做錯了事,自然是要罰的,不必木蘭自己出面。皇上怎麼問起這個?”
李懷玉似乎也拿不定主意,有些猶疑的道,“那個穩婆雖然沒招出背後之人,卻已經認罪了,誰是爲了她女兒報仇的。另外,有個叫香兒的小丫頭,去給那穩婆送東西,人是關雎宮的。”說到這裡,他的表情有些陰狠,“你再仔細想想,到底有沒有?”
這就是疑心衛木蘭了。裡你去哪個垂下頭,心裡頭忍不住難過,他竟然會因爲別人一句無關的話,便懷疑木蘭。她若是那樣狠毒的人,又何必這麼痛苦呢?
不對,痛苦?電光火石之間,久遠的記憶重新清晰起來,林清驀然睜大了眼睛。
“你果真想到了?”李懷玉抓着林清的肩,表情說不出的暴戾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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