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的摺子合上,李懷玉疲憊的揉了揉額角,覺得頭痛不已。【:
魏忠機靈的上前接手,替他按摩。過了一會兒,見他臉色好些了,這才道,“皇上,那事查的差不多了。”
“嗯?”李懷玉睜開眼睛,想了想,又重新放鬆下來,“說說吧!”
“是。”魏忠見他又閉上了眼睛,不由便放低了聲音,“那些人都已經處置的差不多了。奴才打聽到,似乎蔣美人的確是蒐羅過生子秘方。這東西誰也說不好,他們倒是找了許多……”
“蔣美人的那個宮女也承認了,那方子最後是給了皇后,至於到底有沒有用……”這事關皇后,人還在坤寧宮坐着,魏忠自然沒有輕舉妄動,等着李懷玉示下。
“那個不必去管。此事和雲妃可有關係?”李懷玉又問道。
魏忠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打聽到雲妃娘娘派了自己的貼身婢女去找生子秘方,就在皇后有孕之後。最後也確實買到了方子,不過這事情做的十分隱秘,並不好查清。”
“行了,雲妃身邊的那個宮女,隨便你處置,把結果給朕找出來。最重要的是,那個秘方到底是哪裡來的!”李懷玉的聲音驀地冷下來,“倒真是個能人,可惜了只注重歪門邪道!”
魏忠抹了一把汗,連忙應了,心裡卻盤算着,有了雲妃身邊的那個宮女,這線索就清楚多了。
夜深人靜,景仁宮外卻忽然出現兩個人影,其中一個翻牆破窗而入,將惠兒打暈,然後兩人帶着她,飛快的趕去了慎刑司,將人扔在地上,“魏總管,人帶來了。”
“嗯。”魏忠看着惠兒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死人。進了慎刑司,吐出秘密之後,自然留不得了。
見惠兒過了這麼久都還未醒來,魏忠鄙夷道,“弄醒了!”
下面的人應了,上前將惠兒的頭按進水裡,直等到她開始掙扎,纔將她拖出來。
惠兒在睡夢中忽然來到這裡,見到這般景象,自然以爲是在做夢,嚇了一跳。
魏忠卻管不了這麼多,徑直問道,“你是叫做惠兒?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惠兒擡起頭來,看到魏忠,這才驚覺自己不是在做夢,連忙後退,“你……魏總管,你怎麼會在這裡?”
“嗯?你問的倒是有趣,咱家在這兒,自然是爲了審問你的。”魏忠說着臉色一變,“說,你是從哪裡弄來的生子秘方,要害雲妃娘娘?!”
“你胡說!”惠兒猛地反應過來,注意到周圍的環境,便激烈的掙扎起來,“你濫用私行,雲妃娘娘回來救我的!你等着,我要告訴雲妃娘娘,你這個……你這個該死的閹人!”
她不停掙扎,卻怎麼也掙不脫後面的人的鉗制,便激動起來,口不擇言。
魏忠臉色一冷,“給我打!看來不給你點兒厲害,你是不會交代了!”
那兩人沉默的拾起地上的鞭子,將惠兒扔下,便在她身上抽起來。不過幾鞭下去,她便受不住,連忙哀求道,“我說,我都說,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
魏忠這才冷哼道,“咱家還以爲你有多忠貞呢!也不過是幾鞭子的事兒!說吧!”
“那藥方是皇后宮裡,一個喚作小青的宮女賣給奴婢的。聽她說是極爲難得,要了許多金銀。”惠兒忙道。
魏忠眼睛一眯,示意那兩個人去帶人,“咱家現在就去問問那小青,若你說了謊,就不只是鞭子了!”
惠兒嚇得渾身一縮,換來魏忠輕蔑的嘲笑,“當真是高估你了。”
其實宮裡大部分的宮女,並沒有受過這樣的皮肉之苦。尤其是運氣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更是身嬌肉貴。
所以受了這樣的刑罰,很快便將所有的事情都吐了出來。
原來當初蔣美人手中的藥方,就是從一個口風很緊的民間遊醫那裡買來的。
這個人的品德敗壞,不過就這個生子秘方值錢,不知賣了多少家,靠着這個,日子竟也過的不錯。
蔣美人找到了這個方子,花錢買過來之後,說是請太醫看過沒問題,這才獻給皇后。
但實際上,這個房子有幾味藥用得很重,這麼一來,生產之後,母子兩人的身體都會有些弱。
不過蔣美人自己存了那樣的心思,自然對皇后的身子不甚關心。加上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便買通了皇后的太醫,告訴她這個方子沒問題。雖然魏忠懷疑,就算有問題皇后也會吃。
皇后有孕之後,雲妃眼紅的不得了,便派了惠兒去找這個方子。
惠兒也是了得,很快找到了坤寧宮的宮女小青。小青在坤寧宮不過是個小丫頭,不過她命好,正是坤寧宮中做雜事的,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倒藥渣。
雖然拿不到皇后的藥方,可是有了這個藥渣,只要找到有經驗的太醫,自然能夠推演出藥方來。
小青並不願拒絕惠兒許給她的銀子,所以沒有說清楚事情,只是說她自己能夠弄到藥方。
可是小青根本請不來太醫做這樣的事,只得請了一個太醫院的醫員,弄出來的藥方,自然許多模糊之處。
而後這個醫員,又將藥方拿出宮去,請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大夫補全。
這麼弄下來,這藥方雖然還是皇后的那一張,但內容卻並不完全一樣,自然是會出問題的。
然而更大的問題,卻在那個大夫身上。他早被人買通,要在這藥方上面做手腳。
所以最後送到雲妃手中的藥方,早已經經過不知多少次的修改,完全做不得準了。
至於那個收買了大夫的人,倒是行蹤隱秘,暫時並未查到。
李懷玉聽到這個消息,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雲妃也是個蠢貨,來歷不明的東西,也敢隨便吃!”
魏忠在一旁聽着,不發一言,心頭卻在腹誹,都十來年了,終於有機會懷上孩子,哪裡還顧得上這個?
“雲妃娘娘當時也找了太醫來看,不過那太醫也有問題,竟什麼都沒說。沒過一個月,便辭官離京,如今也不知該向何處去尋了。”魏忠替她辯解道。
李懷玉沉吟了一下,吩咐道,“繼續盯着這事。對方這般大手筆,倒不像是普通人。而且必定和宮裡有關係。”
李懷玉將此事說給林清聽,她倒是覺得這必定是另一個女人弄出來故意折磨雲妃的。
如果從這一條線上去猜測的話,最有可能的人應該是蘇昭容。
“蘇昭容?她和雲妃有何仇怨?”李懷玉對現在宮裡的這些人,其實並不十分關注。從前他盯着後宮,是因爲需要後宮來平衡朝堂。而如今,有威脅的人都不在了,而且後宮由林清管着,他很放心。
林清無奈一笑,這宮裡,哪裡是有仇怨才需要出手對付一個人的?
林清想了想,道,“皇上初登基時,最信任的人便是黃太傅,後來皇上提拔了秦大人等青年才俊,他們和黃太傅的關係如何?”
“十分客氣,不論何時都淡淡的。這也是常理,黃太傅雖然欣賞年輕人,卻也怕長江後浪推前浪。秦大人他們敬重黃太傅,卻也怕自己被對方打壓。”李懷玉倒是很滿意,爲君之道,首在制衡。
“所以說,道理都是一樣的。雲妃娘娘在宮中的靠山是太后,蘇昭容卻是太后孃家人。”林清笑着道。
李懷玉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一閃,“你是說,蘇昭容爲了得到太后全力支持,所以對雲妃出手。”
這個設想太過合理,以至於李懷玉找不到任何一個反駁的理由。
“聽說雲妃有孕之後,除了針對臣妾,還和蘇昭容勢同水火。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最大的依仗,面對蘇昭容是穩勝的。可是蘇昭容卻不急不躁。臣妾原本不明白,如今卻懂了。”林清又道。
如果蘇昭容早知道雲妃肚子裡的孩子早晚會出事,自然不會現在跟她頂起來。
相反,若是能夠讓自己成爲弱勢的一方,將來雲妃出事之後,更加讓人暢快,也可在太后那裡留下好印象。
“如此心計,難怪承恩公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個女人送進宮了。”李懷玉冷冷一笑。
林清附和道,“蘇昭容做事總面面俱到,四角俱全的,多麼難得,自然讓承恩公看重。”
這世上的事情都是這樣,如果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想查到點東西,難於登天。
但得到了結果,再去反推過程的話,那就輕鬆得多。蘇昭容使壞的證據,也終於被魏忠找到了。
李懷玉看着擺在自己面前的東西,不由冷笑連連,“這個蘇昭容,入宮的時間不長,所做的事情倒是不少。朕倒不知道,她的手還能伸的這麼長。是不是日後還要伸到朕身上來?!”
他站起身,露出一個冷然的笑意,“帶着這些東西,擺駕慈寧宮!”
他倒是要看看,在這兩個人之中,他的好母后,到底會選哪一個?
到了慈寧宮,他也不多說別的,只將那東西扔在太后面前,“母后,朕真是太失望了!”
太后原還雲裡霧裡,待看到上面的東西之後,臉色大變,“皇帝,這些事情,哀家一概不知!這都是哀家的疏忽……”見李懷玉神情冷淡,她大約也知道難以說情了,只能道,“皇上要如何,哀家也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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