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葉芊正在教葉詢看賬本, 他年紀還小,雖然當初葉芊跟着母親學習看帳的時候也才八歲, 但她自幼有葉礪教導, 葉詢卻沒上過幾天學,就算這一年來先是有濟平候教導他, 後來又請了西席, 畢竟底子薄, 所以很是吃力。好在葉芊也不着急,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頭, “咱們慢慢學, 反正你也不是明天就要去當賬房先生,這一年詢哥兒已經進步很大了, 基本的賬都能算了。”
葉詢的小臉紅了,他偷偷看了眼葉芊, 四姐姐可真好看,聞起來香香的,還那麼聰明,自己可真笨, 她教了半天還沒學會。
葉芊剛想讓他歇一歇, 吃些點心,就聽見小丫鬟報說二姑娘來了。
葉芝怎麼來了?自從分家之後,除了逢年過節必須走動的禮節, 大房和二房已經很少來往了,畢竟, 當初的種種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沒有說破,也不可能其樂融融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濟平候沒有對二房趕盡殺絕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葉詢乖巧地站起來,“四姐姐,我先回去了。”
葉芊把桌上的點心用油紙包了一大包,塞到他的懷裡,這是豫王當初送的廚娘做的,比大廚房的點心要精緻好吃,“去吧,改天我再教你。”
葉詢和葉芝正好碰上,葉詢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二姐姐。”
葉芝還了個褔禮,她心情複雜地看了眼葉詢,他可真是一飛沖天,本來是個日子都過不下去的窮小子,一朝過繼,得了三房的全部不說,還住在侯府,看他是從葉芊的屋裡出來的,就知道侯府上下待他都不錯。相比之下,自己可是自小住在侯府的,雖然是庶女,可是和葉芊卻是有血緣關係的,現在反倒不如他一個外來的人了。
“二姐姐怎麼來了?”葉芊讓綠翡給葉芝倒了茶。
“好久都沒來看四妹妹了,今日也沒什麼事,正好過來轉轉。”葉芝抿了口茶,笑道:“聽說西郊有一家菊園,裡面的菊花開得很好,四妹妹想不想去看看?”
葉芊嘆了口氣,“最近事情多,我還要幫母親料理一部分家事,實在是走不開啊。”不管葉芝是出於什麼目的邀請她去遊菊花園,只要想到以前二房做的事,母親、父親、哥哥都差點死在二房手裡,包括自己也着過他們的道,葉芊就再也不想和二房的人打交道了,維持個表面的禮節就足夠了。
葉芝並不是非要邀請她一起出去玩,只是試探一下,看葉芊還有沒有接納自己的可能性,見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就知道兩家的交情也就止於此了,當下也不敢勉強,說笑了一會兒,葉芝看着妝臺上的一支金翅蝴蝶髮簪,驚歎道:“這簪子可真是漂亮!”
她走過去,拿在手裡,翻來覆去愛不釋手的樣子,“四妹妹,我可真喜歡這支髮簪,我用頭上這支碧玉簪和你換吧?”她頭上這支簪子,是她最好的首飾了,絕對比手裡這支金翅蝴蝶髮簪要貴重。她來之前就打算用自己的碧玉簪從葉芊這裡換個什麼東西,本來還擔心葉芊這裡的東西太好,她換不來,沒想到這麼巧,讓她碰上一支金簪。
葉芊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這支蝴蝶髮簪是金的,並不是很貴重,她是準備拿來賞給白珍的,前陣子賞了一支玉的給綠翡,因爲白珍一向喜歡金的,特意翻了這麼支金簪出來。
葉芊略一尋思,這金簪上什麼標記也沒有,是珍寶閣早些年出的樣子,就拿出去和自己也扯不上關係,點頭答應了,“換什麼換,二姐姐喜歡就儘管拿去吧。”
“那可不行,我可不能佔四妹妹的便宜。”葉芝笑着,把自己頭上的碧玉簪取下來放到妝臺上,又把那支金翅蝴蝶髮簪插上了。
葉芝走後,葉芊想了會兒,隱約有些明白了葉芝的來意,她讓綠翡把葉芝的簪子收了起來,又重新尋了支金簪出來,準備給白珍。
葉芝既然要議親,自然要參加各式各樣的大小宴請,頭上就戴着那支金翅蝴蝶簪。說笑間,她總能想法子讓人們注意到這金簪,“這是我和四妹妹換着戴的。”
衆人一聽,心裡難免就嘀咕上了,四妹妹是誰?那可是濟平候的愛女,豫王殿下的王妃,以前坊間傳聞濟平候府大房和二房有些不對付,難道這姐妹間關係還尚可?那這葉二姑娘的身價可就不低了。
葉芊自然也聽到了這些風聲,笑了笑,“由她去吧。”葉芝想借自己的力,來謀一門好親事,可要是那家人真的是看重這份關係才結的親,那事後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的時候,該如何收場呢?
葉芊顧不上理會葉芝這些事,她有更操心的事,那就是葉礪該外放了。
其實葉礪早就該外放了,只是剛開始他年紀太小,兵部實在不放心把他放出去,故意壓着,去年正要商議的時候,又趕上了三叔去世,各種事由耽擱來耽擱去,就到了今年了。
“言哥哥,別讓哥哥離家太遠啊。”葉芊一邊聽着豫王和葉礪商量,一邊插嘴,她可捨不得哥哥離得太遠,現在只是在京郊的大營,她已經很少能見到哥哥了,只有每個旬末才能見一面。
葉礪好笑地摸了摸葉芊的頭,說心裡話,他也捨不得離家太遠,他還想看着妹妹出嫁呢,要是真外放到邊疆,再想見妹妹一面,那可就難了。
豫王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小王妃難過,安慰道:“別急,這纔剛開始商議,我只是提幾個地方,具體還要和岳父商量呢。”至於兵部那邊,只要不是父皇親自幹預,他還是能做主的。
“主子!嵇州那邊出事了!”三個人正趴在地圖上研究,就聽見有人稟報。
豫王俊美的臉立刻沉了下來,葉芊和葉礪一看就知道事情緊急,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不通過康公公而直接稟報,還說的是“主子”而不是“王爺”,顯然不是王府的內侍。
葉芊拉着葉礪,“言哥哥先忙,我和哥哥先回侯府去了。”
“芊芊留下。”豫王朝着葉芊伸出手。
他臉色不好,葉芊很是乖巧地握住了他的手,“那哥哥你先回去吧,要是晚了,我就歇在王府了。”
她最近這兩年已經很少在王府過夜了,但是這次的事情可能不太好,要是豫王需要她,她還是想留下來安慰他的。
葉礪和豫王結識多年,也很分得清輕重的,徑自離開了。
“進來。”豫王拉着葉芊不放,讓她坐在自己旁邊。
一個灰衣人悄無聲息地進來了,他全身都裹得嚴嚴實實的,臉上也蒙了灰色面巾,“主子,嵇州那邊來了一夥人,到處打聽魏爺的事情,尤其是魏爺的容貌,還有人想畫下來,問人像不像,據查,這批人是太子派過去的。”
葉芊好奇地看着灰衣人,她沒看清他是怎麼進屋的,他站在那裡,也沒有什麼存在感,他說的話,她也沒聽明白,嵇州?魏爺?
“呵。”豫王冷笑一聲,漂亮的鳳眸中滿是寒意,“他想要畫像,那就把提前準備好的畫像給他。”
“是,屬下已經辦了,只是那些人並不死心,又畫了些各種角度似是而非的畫像,問人有沒有一點兒像魏爺,那些畫像……總有些和主子相像的地方。”
“看來,太子和我想到一處去了,我按照我的想法僞造畫像,他又按照他的想法僞造畫像。”豫王摩挲着葉芊的手,他的動作很輕柔,葉芊卻敏感地察覺到了他壓抑着的怒火。
“主子,要不要把那些人都處理了?”
“不用,讓他們順利回京。”這事已經不可避免,如果這些人都沒回來,太子反而更確定了這其中有大問題,要不是這裡藏着大秘密,誰會殺這些人呢。他和太子無論如何爭鬥,戰場也絕對不能開到嵇州去。
灰衣人沉默片刻,見豫王沒有吩咐了,一閃身不見了。
豫王把葉芊拉起來,長臂一探,把她抱在了懷裡。
葉芊自覺長大了,已經很少讓他這樣抱了,可今天他的心情顯然不好,她沒有動,乖乖地靠在他胸前。
豫王的頭抵在她纖細的肩頭,過了好久,才悶聲道:“芊芊問吧。”
他把自己留下,本就沒打算瞞着自己,葉芊也就問了:“嵇州是哪裡?”
“母妃的家鄉。”
“魏爺是誰?”
“……母妃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