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走上了二樓的書房,蘇凡看了眼他們的背影,什麼都沒說,就和孫敏珺大家坐在餐桌邊吃飯聊了起來。
沒一會兒,霍漱清就換好衣服下來了。
“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他說。
“一路小心。”蘇凡把他送到門口,看着他上了車。
冷風在她的臉上肆虐着,天氣好冷啊!
就在霍漱清趕去上班的時候,身在京城的覃春明,帶着女兒和外孫女去了滬城的家裡。
到達滬城後,覃逸飛除了每天的康復鍛鍊,就是談項目的事。江津發現了幾個可以合作的項目,打算收購,當然,情況到底怎麼樣,還要覃逸飛來做決定。現在覃逸飛手上可以調動的資金,足夠他好好做一些風投,並且可以收購一些相關業務的創業公司,當然主要還是那些互聯網公司。
在這方面,江津帶人搜尋感興趣的業務和公司,等江津確定的差不多了,覃逸飛再出面詳談了解,當然,葉敏慧也是加入其中的。三個人忙着新公司的事,也是經常沒有時間考慮別的。
即便是在休息時間,覃逸飛也不會和葉敏慧聊什麼私人事情,只會談工作。也只有葉敏慧纔會問他“累不累啊”、“想吃點什麼啊”、“想不想去哪裡逛逛”什麼的。
徐夢華和葉敏慧都覺得覃逸飛太累了,都勸他多休息休息,可是他根本沒有休息的意願,整天就是個忙——雖然人在輪椅上,可腦袋沒有停歇過轉動。
之前在京裡住院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工作。那個時候,他是用工作麻醉自己,讓自己不去想蘇凡。而現在,現在還是同樣的心情嗎?
不是了吧!
蘇凡已經開始了她的新生活,他也必須開始他的新生活。
新公司的籌備已經幾近完畢,下週就可以正式啓動了。
可是,每每到了深夜,葉敏慧回到曾泉家裡之後,覃逸飛就會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知道自己這樣不對,他不該這樣,可是,他的感覺是那麼真實。
等葉敏慧離開,他就獨自坐在房間裡,一動不動,望着窗外那濃濃的夜色,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又或許,誰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兩天父親去京裡開會了,覃逸飛也是這樣的情況。
母親徐夢華看着這情形,多少天了,都是個樣子。只要葉敏慧一走,兒子就跟魂兒丟了一樣的。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來,還以爲是覃逸飛有多麼愛葉敏慧,一分開就得了相思病呢!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徐夢華很清楚。
於是,在父親不在的這個夜裡,徐夢華來到了兒子的房間。
“在想什麼?”母親笑盈盈地問。
覃逸飛看了母親一眼,搖搖頭,道:“沒什麼,就是亂七八糟的事情。敏慧回去了嗎?”
“嗯,我剛把她送到門口,我就折回來了。她自己就走過去了。”母親道,“你要不要喝點水?”
“不了,媽,我什麼都不想喝。”覃逸飛道,說完,他又看着窗外。
“每個城市好像都一樣,坐在這裡看的話,不管是京裡,還是榕城,還是這裡。”覃逸飛道。
“那是因爲你坐在家裡看天空,當然都是一樣的。”母親道。
覃逸飛便不說話了,靜靜坐着。
“有些過去的事,過去的人,就不要再想了。人總得向前看,你說是不是,兒子?”母親看着覃逸飛,道。
覃逸飛看着母親,道:“媽,您別擔心,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你真的知道嗎?”母親道。
“我只想問母親您,是不是知道一件事。”覃逸飛轉過輪椅,盯着母親,道。
“什麼事?”徐夢華有點愣住,看着兒子。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您,還記得這句話嗎?”覃逸飛道。
“我當然記得,你幹嘛說這個?”母親問。
“是雪初去醫院照顧我的,媽,我只問這件事,您還記得不記得?”覃逸飛道。
徐夢華盯着兒子,道:“你什麼意思?難道要我去感激她嗎?”
“您想要怎麼做,是您的自由。我不能強迫您,可是,我不能看着您一天天把她當個仇人一樣。媽,這件事,不是她的錯,您這樣整天——”覃逸飛道。
母親一下子站起身,道:“你還想繼續維護她嗎?如果不是她,你能出這樣的事?你能——”
“媽,這就是您做人的境界嗎?”覃逸飛打斷母親的話,道。
母親盯着她。
“是什麼人開車撞的我,這件事,我們都很清楚。不是雪初,不是她開車,也不是她指使人這麼做。”覃逸飛道,“她是無辜的,您爲什麼就不能理智地看待這件事,非要把別人的過錯推到她的身上?”
“她是無辜的?”徐夢華道,“她要真是那麼無辜,爲什麼要讓你和敏慧分手?”
“媽,她從來都沒跟我說讓我和敏慧分手,分手的事,是我自己的決定,和她沒有關係。”覃逸飛道。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的話,爲什麼她跑來見你一面,前腳見你,後腳你就退婚?你以爲我會相信?”徐夢華的。
覃逸飛看着母親,良久,才說:“您是非要找個人來背這些錯誤,是嗎?不管是上次的退婚,還是我的車禍,您要找個人來背,是嗎?”
“你看看你這什麼態度?我連說她都不能說了嗎?”母親道。
“您這是在說她嗎?您把和她無關的事都推到她的身上,讓所有人都難堪,這就是您想要的嗎?您就不能讓這件事過去,讓所有人都——”覃逸飛道。
“你現在覺得事情鬧到今天這樣的地步,都是我的錯,是嗎?”徐夢華道。
“難道是雪初的錯嗎?”覃逸飛反問道。
“雪初,雪初,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母親怒道。
覃逸飛盯着母親。
“她是漱清的老婆,她——”母親道。
“您還記得她是清哥的老婆?您難道不知道您這樣對她,讓漱清哥多爲難,讓曾家多爲難?這些,您都不想嗎?”覃逸飛道。
母親氣的說不出話來。
“是她去醫院照顧我,幫助我康復,這不是她欠咱們家,是咱們家,確切地說是我欠她的。您可以忽略是誰讓您的兒子那麼快就甦醒,可是,我不能忽略——”覃逸飛道。
“你甦醒是她的功勞嗎?”母親打斷他的話,道,“我告訴你,是醫生,是那麼多的醫生和護士的功勞,不是她蘇凡,不是她蘇雪初,不是她曾迦因。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後悔,後悔當初爲什麼要答應讓她去醫院,讓她——”
“媽——”覃逸飛叫了一聲,打斷了母親的話。
徐夢華盯着兒子,情緒激動大喘氣。
“是我錯了,好嗎?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好嗎?我求您,不要再責怪她了,好嗎?”覃逸飛道。
徐夢華嘴脣顫抖着,盯着他。
“你,你說什麼?你,你,你真是執迷不悟,你真是——”徐夢華簡直不敢相信兒子居然會這麼說,怎麼到現在——
覃逸飛望着母親,道:“從頭到尾,她什麼都沒有做,是我一廂情願愛她,我知道我錯了,我害了她,我對不起清哥,所以求您不要再怪她了,好嗎?好嗎,媽?”
徐夢華眼裡含淚,盯着兒子。
“我想不通,小飛,我真的想不通,她到底有什麼好,到底哪一點讓你這麼着迷,我真的想不通。當初,當初,你不顧自己的聲譽,和她一個單身媽媽黏在一起,給她帶孩子,給她提供工作。好,這就算是幫漱清,幫漱清好了。可後來呢?你爲什麼,明明她和漱清都結婚了,你還放不下她幹什麼?她到底有什麼值得你這樣?我就想不明白了,這世上那麼多女孩子,暫不說敏慧怎麼樣,那麼多女孩子,怎麼就沒有一個比得上她蘇凡的?”徐夢華道。
覃逸飛不語。
“我真是好後悔,當初,當初爲什麼沒有把她從榕城趕走,她走的遠遠的就好了,爲什麼要禍害我的兒子,爲什麼要——”徐夢華說着,扶着兒子的輪椅,哭了起來。
“不是她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不要再這樣了,媽。”覃逸飛道。
“你除了這句話,你還會說什麼?你以爲你這樣把一切都攬下來就沒事了嗎?就天下太平了嗎?”徐夢華道。
“您不是要我和敏慧在一起嗎?我答應她了,我也答應您了,您難道就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嗎?”覃逸飛道。
徐夢華的身體一震,往後踉蹌兩步,盯着兒子。
“你要我答應什麼?這兩件事,是可以交換的嗎?你怎麼可以把自己一生的幸福拿來,拿來——”徐夢華道。
“您想知道我的幸福是什麼,是嗎?我現在告訴您,媽,我想要的幸福,就是雪初她過的幸福,她幸福了,我纔會幸福,她開心了,我纔會開心,哪怕,哪怕我不能見到她。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覃逸飛道。
徐夢華盯着兒子。
這,到底是什麼世界?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怎麼——
“媽,放過她吧,讓這件事過去,好嗎?我不會再和她怎麼樣,您讓我和敏慧在一起,是不是?我答應您,我會和敏慧結婚,只要您和曾家和解!”覃逸飛盯着母親,道。
徐夢華久久不語,看着兒子。
許久之後,徐夢華長長地嘆了口氣,轉過身。
“你知道嗎?如果可以,我希望蘇凡被劉書雅殺死!”徐夢華說道。
看着母親離開,覃逸飛久久不動。
他怎麼會不知道母親對曾家的怨恨會影響到霍漱清呢?不能再讓這件事波及更多的人了啊!
可是,母親,豈是他能說得動的?
夜色,越來越深。
徐夢華坐在臥室裡,攥着梳子的手,在手心扎出了深深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