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輝的二叔叫做廖成武,年歲已近古稀,行動起來十分的不便,出門要讓人攙扶纔可以,所以他很少離開家門,更別提從他那海邊的別墅,跋涉千里回到松江市區來。想必此刻他回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不然他只需捎一句話來,家族內的哪個人不當做聖旨一般地敬着。
“我說小輝子,咳咳!聽說你最近要有大動作?”
廖成武拖着老邁的身子骨,一步一晃地在僕人阿布的攙扶下,挪到了那寬敞舒適的沙發上坐下來,他的氣管不太好,說起話來就忍不住咳嗽,那是因爲他年紀太老的關係,許多的器官早已經退化得不行了,現在唯一能夠正常工作的,大概就是他那顆精明的腦袋瓜了。
小時候上學老師和大人們總會說,腦袋要經常地使用纔不會上鏽,現在面前的廖成武就是個活例子,他從小經商吃了不少的苦頭,可也憑藉他的善於動腦,將廖氏家族的事業推向了一個又一個的高峰,而他能夠這麼大年紀還沒有變的癡傻,與那多年來的思考習慣有着相當重要的關係。
廖輝對於面前的這個突然造訪的長輩的行爲有些詫異,按理說二叔除了家族聚會之外,根本就是不會離開他的住所,就連集團內的董事會他也是靠電話來表決的,他心中此刻早已經充滿了疑惑,但他是對這位二叔有着很深的感情,從小就敬重着自己的這位長輩,一直以來都是以其作爲榜樣和目標的,希望能夠成爲他那樣的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二叔,什麼時候到松江市的,怎麼也不事先通知我一聲,好親自去接您。”
很難得見到這小子一臉的笑意待人,他親自起身爲廖成武在飲水機處接了杯清水。他知道自己二叔的習慣,在外面是絕對不喝茶水和飲料的,因爲他認爲別人準備的茶都是次等的,而飲料裡面都添加了太多的防腐劑,不但對身體沒有什麼益處,還會帶來相當多的害處。
二叔廖成武臉上堆疊的皺紋波動了一下,那是代表他對廖輝的招待很滿意,他手略爲有些顫抖地接過那杯水,奇蹟的居然一滴水也沒有甩出去,他在那水上輕輕地啄了一口,又清了清喉嚨後說道。
“小輝子,知道二叔今個兒爲什麼來你這裡嗎?”
廖輝微微一笑,說道。
“二叔不說,我又怎麼會知道,您老人家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既然到我這裡來了,必然是有大幹系的事情,您是聰明絕頂的人物,我豈能夠揣測明白。”
對於面前這個晚輩的謙恭,廖成武露出一絲讚賞的神色,但下一秒他就收斂了起來,整個人變得相當的嚴肅,就連那身邊跟隨許久的阿布,也退開他身子少許,彷彿他整個人都成了一顆定時炸彈,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爆炸。
廖成武突然聲音一變,怒斥道。
“小輝子,你可千萬別逃避我的問題,我得知你現在正開展新的計劃,你認爲自己有幾成的把握。”
廖輝聞聽這位二叔鬧了半天是追問此事,心中就已經有了譜,他笑着走過來拉着廖成武拄着柺杖的手,關切地說道。
“二叔,您老人家先別動怒,聽我慢慢地給您解釋。”
廖成武似乎不吃這一套,甩了甩自己坐在了沙發上,用那眼珠子去瞪他。
“那就快說吧,我這把老骨頭在這裡洗耳恭聽。”
這老人的小脾氣一上來,誰也制服不了,更別提廖輝還是人家的晚輩,只有聽之任之,受點委屈那是必然的。
“是,是。我在之前開例會的時候,也已經和董事局的各位董事解釋了這件事情,我不知道他們誰通知了您老人家,但我認爲那個人並沒有仔細地看我的那份計劃。”
此刻的廖輝顯得成熟老練,先將自己的立場闡明,然後將責任推給別人。
可廖成武又怎會這麼容易接受,他哼地一聲自鼻孔中重重地噴出一口氣,頓了頓那手上的柺杖。
“別說這些推搪之詞,將你的分析詳細地給我說一下,我倒要看看到底誰的看法正確,我這老頭子不還是沒糊塗呢嗎?”
“二叔您沒動怒,我馬上就給您詳細的說。”
說着,廖輝自那辦公室上衆多的文件中抽出一份來,簡略地翻看幾下,然後說道。
“首先,我們評估的是整個松江市的高檔消費能力,可以說在全省是最高的了,如果要與全國相比的話,僅僅次於北京與上海那兩個特別的城市。而且,最主要的是市委市政府馬上就要與各大旅行社開展松江市的旅遊項目,到那個時候松江市將迎來世界各地的遊客們,他們會爲我們帶來大量的購買力,帶走地方的稅收和消費能力。我們的商務酒店是面對那些高端客戶的,他們都有些高於普通客戶的需求,同時在消費水準上面也相應高出不少,這些人會伴隨着經濟的增長逐漸地涌入松江市,那個時候沒有一家像樣的商務酒店,豈不是等着那錢從自己的眼前飛走。”
滔滔不絕地一番演說,廖輝自覺有理有據,能夠讓這位遠道而來的二叔滿意。
廖成武細心地聽着廖輝講話,就連眼睛都也沒眨一下,他此刻細細地回味着,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像是對廖輝的解釋十分的失望。廖輝怎麼會接受這樣的結果,見二叔的表情這樣,忙追問道。
“二叔,難倒您看出這個計劃當中,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廖成武擡眼看了廖輝一眼,又是晃着頭。
“不妥?不妥的地方太多了,真難想象這個計劃是出自你小輝子的手筆,我原以爲你會照顧得比較全面,可現在看來我一直都高估了你的能力,你實在不適合繼續做廖氏集團的掌舵人,下次董事局大會的時候,我會投你的反對票。並且,現在你就要立刻撤銷這個計劃。”
“這不可能,二叔你不要開玩笑。”
廖輝也突然來了脾氣,這二叔哪根筋撘錯了,居然閒的沒事兒找自己的毛病來了。但他還是剋制着自己的行爲和怒火。
“我做這樣的決定可是進行了深思熟慮的,你就這麼簡單地一說,就讓我將這辛辛苦苦才完成的計劃擱淺,況且我們現在投入瞭如此多的人力物力,一旦按照你所說的那麼辦,必然會令我們損失很大的一筆錢。這倒還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影響了公司和集團的聲譽,讓那些商業上的對手以爲我們廖氏沒有遠見卓識,就算我們廖氏不去做商務酒店,也會有其他人去接手的。我又怎麼會讓這筆錢被別人搶走了。”
彷彿這一切都志在必得,廖輝也不知哪裡來的自信,站在二叔廖成武面前一動不動,等待着這位長者的合理解釋。
廖成武失望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你這個孩子實在是太武斷了,商場上的事情變幻莫測,更不要說那些官場上的事情了,他們那些當官的朝令夕改,也不是沒有前例,依靠旅遊業的興起,來帶動商務酒店入住,你這就是有點太……!”
他突然在關鍵的時刻斷了話頭,似乎那後面要接的話十分難聽。
“二叔,這些都不是問題的關鍵,我堅信這個計劃必然能夠成功的。”
“你這句話言之太早,就算你所做的假設都成功了。但,萬一有競爭對手出現,以現在你所做的規模,又如何與對方進行對決呢?”
廖成武突然提出了個尖銳的問題,可也沒有難得住廖輝,他在這方面早已經想好了措辭。
“二叔,您所說的是對面的那些傢伙吧,我早已經將他們的情況弄清楚了,只不過是些鄉下來的土包子,難倒他們還真想和我們廖氏集團競爭,那可真是螳臂當車太自不量力了,等着他們將錢都押上,我會讓他們賠得連褲子都當了。”
“哼,瞎說!你這個孩子就是年紀太青,氣勢太盛了,認爲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事情。但是,這次你就錯的有些太離譜了,你認爲那些傢伙沒資格與你競爭,我卻認爲恰恰相反。”
廖成武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廖輝的一舉一動。
“二叔,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對那邊瞭若指掌,他們加起來一共就那麼幾個人,又能夠幹出點什麼名堂來,況且我們的資金這麼雄厚,競爭的話也不怕他。”
“目光短淺,想當初我是怎麼教你的,看東西不要只看表面,你還要調查與之相關的所有東西。那幾個雖然沒什麼至關重要的,可他們的背後之人,卻是令我最最擔憂的。”
廖輝突然就來了興趣,能夠讓二叔廖成武對其感興趣的,現在可真沒有多少。
“二叔,什麼人這麼榮幸受到了您的關注啊?”
廖成武沒好氣瞪了他一眼,然後說道。
“你居然還說調查過了,而且還做出了這麼草率的決定,那麼我問你,那對方的老闆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哈哈,要說起這個來,我就覺得實在太好笑了。那個老闆就是在天使縣城裡面弄了個養老院的傢伙,大概那傢伙是用養老院作抵押和銀行借的款,所以纔打算在市區內弄一個其他的生意,根據我得來的線報,對方也在打着酒店的主意。不過,他們不能夠跟我們雄厚的資金鍊相比。”
“你就是高興地太早,只知道那個養老院,卻不知道那個老闆,是最近銷售量猛增的一個電子科技公司的老闆嗎?”
“電子科技公司!二叔,這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