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肥頭大耳的胡國富單位同事,見姜長斌的目光移到他們的身上來,忙都停住了腳步,嘻嘻哈哈地裝着近乎點頭哈腰的。胡國富此刻也正巧在旁邊,慌慌張張地爲在場的諸位介紹着自己曾經的領導。
姜長斌只是敷衍地點着頭,根本就沒有去聽胡國富講得什麼,因爲面前的這些人無論怎樣,也無法與自己現在的身價相比,何必要屈尊降貴地與他們結識,那簡直是太掉身價了。
他此刻也就只不過是看在胡強那孩子的薄面,如果要和自己套近乎的話,他們這些蝦兵蟹將或許還要再多多修煉幾年,不然以他們現在此刻的氣候,估計到了市政府連和自己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那幾個油嘴滑舌想要跟市委秘書長攀上點關係的傢伙,見姜長斌一臉地不待見的神色,就都非常乖巧地告辭離去了,由於姜長斌這個市委秘書長還在這裡,所以胡國富也不好相送,只有站在這裡陪着。
服務員的手腳很是利索,看來是受到過專業的選連,況且還有老闆在旁親自督陣,各個更都是賣力得很。宋喜民也就趁着這功夫走到了胡強的旁邊,頻頻地給他使眼色,讓他出面給自己介紹介紹,畢竟市委秘書長不是天天都能見的。
胡強心想宋喜民這個人還算不錯,總算還是對得起自己的,再說這次在他這個廣寒樓擺席,他也給優惠了不少,出於這份情意也要幫他介紹。胡強略微向姜長斌說了幾句,姜長斌卻是意外熱情地與宋喜民握了握手。
胡強很是詫異這種情況,可姜長斌卻是有他自己的打算,雖然看不起那些國企部門的領導,但是見到了這些靠着勤勞雙手致富的人,姜長斌還是挺喜歡的,特別是聽說宋喜民是這個廣寒樓的老闆時,更加是對他這個人讚不絕口。
“民營企業家啊,佩服,佩服,你可是天水縣的名人,宋先生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我在市裡面就聽說了,今日一見果然不一般。”
姜長斌的落落大方與方纔反差很大,令宋喜民大喜過望,儘管他知道人家秘書長只不過是跟自己客氣客氣,但這份榮耀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夠得來的,況且自己竟然能將那些國企的大領導們比下去了,這可是他從來不敢想象的。
宋喜民就像是受到了多麼大的知遇之恩似的,將姜長斌一行人照顧得舒舒服服,特別是胡強這個引薦人,他以後更是要高看一眼。當他順嘴將自己要在市裡開一家飯館的事情說出來,姜長斌表現出一副非常高興的神情,他是爲自己兒子能夠找到這樣的合夥人而高興。
這大人們談的開心愉快,旁邊的那位高倩小姐卻是一副被冷落的樣子,她高傲地坐在旁邊,冷眼觀察着站在那裡旁聽的胡強,眼中閃爍着不一般的光芒。胡強無意間瞧見,心中不免有些擔心,暗中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難道你這次來就是專門來找老子晦氣的。
胡強並不怕她出什麼奇招,他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又怎麼能在這個小丫頭的手上翻了船。但他還是儘量地避免與她正面交鋒,因爲畢竟人家是省委書記的孫女,自己現在也只不過是個小白人而已。胡強是深得民不與官斗的至理名言,咱鬥不起還躲不起嗎?
反正現在姜峰父子也都有人相陪,自己這個孩子也沒有什麼說話的份,所以就離開了這邊,坐到了範大成的旁邊,他也是忙活了一下午沒填肚子的人,就是靠着在後廚吃那點滷肉,再看看這桌上的滷肉,果然連半片都沒剩下,看來這廣寒樓上的滷肉師傅還是有一套的,以後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讓宋喜民介紹介紹,他現在什麼都不缺,就是缺錢和人才。
這場被胡強認爲是鬧劇一般的升學宴終於到了尾聲,在無數的賓客的唏噓和嘆息聲中,胡強聽到了被他們說成天方夜譚中的自己,他們大概寧願相信胡強得到了阿拉丁神燈,也不願意相信一個平常不怎麼愛學習的學生,竟然被保送上了省內排名前列的名校。
胡強苦笑着搖了搖頭,自己的痛苦又有誰能知道。不過,他還是很感激姜家父子,還有那位高倩小姐的,他們沒有在這種關鍵的時候落井下石,把自己放棄名額的事情說出來。要真的說出來了,估計胡國富和李秀琴就要當場羞臊而死了,那豈不是自己最大的不孝。
在送走了一批批的賓客,胡強突然覺得似乎少了什麼人,這纔想起來一直都沒有見到孫寡婦和那對小兄妹的影子,心想自己都已經將事情幫他們將出租車的錢都準備好了,又有什麼事情會讓她們爽約。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鍾彤彤來到了他的身邊。
“怎麼了,這麼熱鬧的時候,你爲何還這麼悶悶不樂。”
“哦,我是挺擔心孫嬸子她們一家人,我事先已經跟她們打過招呼了,讓她們準備來廣寒樓,可都已經現在了,也沒見她們的影子,我怕她們是出了什麼意外。”
胡強實在不想往壞的方面想,可是他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咦?孫嬸子來城裡了,什麼時候的事情,你怎麼沒說過。”
鍾彤彤語氣並不太驚訝,似乎在她的心中,胡強全身上下都是一個謎,就算你在他的身邊,也無法猜透到底這個人有多少事情瞞着大家。
“我沒說嗎?”
胡強故意裝傻充愣,後又說道。
“哦,那大概是我給忘了,其實她們也沒來幾天。”
鍾彤彤如此聰明絕頂的女人,自然不會信他這套糊弄鬼的話,但她有着自己的想法,因爲就算此刻你怎麼問,他大概都會有言應對。
“你既然那麼擔心,不如我陪你過去看看。孫嬸子對咱們那麼好,我也想過去看看她,到底在這兒生活得怎麼樣。”
胡強點了點頭同意了,剛起身想和鍾彤彤離開,姜峰就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只見姜峰笑着對鍾彤彤說道。
“呵呵,美女,把你男友先借我幾分鐘,我有事情要跟他談。”
鍾彤彤嘟了嘟小嘴搶白道。
“他可不是我女朋友,做我弟弟還差不多。”
胡強回頭看了她一眼,心說前幾天不還想法設法讓自己當她男朋友,現在居然就立即否認了,這女人可真是一種善變的動物啊,必須遠離之。可,胡強覺得姜峰似乎有什麼事情,因爲他表情很嚴肅的樣子,沒有了之前與他在一起的那份玩世不恭的態度。
“胡強兄弟,你我也不是什麼外人,但是你是不是這件事情做的有些不妥。”
見到姜峰這般說話,胡強多少也猜到了幾分,搞不好剛纔宋喜民和姜長斌談話的時候,已經把自己說姜峰和他合作的事情給露出來了,姜峰估計就是因爲一直被矇在鼓裡而氣惱。
“姜哥,你先別生氣,聽我慢慢跟你說。其實我早想告訴你了,就是還沒倒出時間來,不然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能夠藏着掖着。特別還是咱們這種鐵關係,我更沒有什麼可以瞞你的了。”
姜峰其實心裡面也沒把這個當做一回事兒,只是想找胡強問個明白,因爲他覺得這合作的關係是不錯,看到了人家宋喜民開了這麼大的一個廣寒樓,那也算是個比較有實力的民營企業家,不過合作總是要出血的吧。
“那也不行啊!我手裡面的錢都投到電腦房裡面去了,你也不能讓我現在就從老戰友那兒撤資吧,那種事情我可是幹不出來。”
胡強呵呵一笑,道。
“姜哥要是真能夠做出那種事情來,我也就犯不着幫你拉這個橋牽這個線了。”
說着胡強四周瞧了瞧,認爲沒人能夠聽到他們的談話,這才湊近了許多小聲對姜峰說道。
“其實,這筆買賣,根本就不用你出一毛錢,只不過是掛個名頭而已,你就只管等着收錢就可以了。”
姜峰不解地晃了晃腦袋,估計他活了這麼多年,也沒見到過這種好事情。
“不對啊,那人家爲什麼要把錢白白的送我,我可是無功不受祿啊,別搞不好你們想開黑店,準備拉我下水吧。”
黑店?乃還以爲現在是水滸傳母夜叉那個時代啊!
“姜哥,這你還沒搞懂嗎?宋喜民想靠在姜秘書長的那棵大樹下面乘乘涼。”
事情被點明瞭,姜峰這才恍然大悟,可儘管他平時總愛惹自己老子生氣,但並不代表他人不孝心,他還是很擔心自己老子被人利用的。
“胡強,這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其實,我們家也不缺這點錢,你是不是考慮一下,換個人和他們合夥,我們是官宦之家,也不方面出面做生意,萬一要是被誰抓住了什麼把柄,我們也抖落不清不是嗎?”
“呵呵,姜哥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可是再大的樹,不也要靠澆水來存活嗎?我見姜秘書長似乎是個挺正直的人,應該沒收過什麼好處。不然,他也不會是今天的自己了,你說是不是。”
胡強的觀察力還是比較強的,從姜長斌的穿着上就多少能夠看出來他的性格,完全就是和自己姥爺一個模樣,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那種清官。不過,姜長斌多少還是有點私心的,好歹他把自己的兒子安排到了下面的鄉鎮去,以他現在的名望和地位,那姜峰的升遷那是指日可待的了。
“你說的不錯,但這可是受賄啊!”
胡強心想姜峰大概是沒經過這種事情,這只不過是利益交換而已,又不用姜秘書長爲其出什麼力,只是個掛名經商而已,到時候給你分紅,工商證件上面有沒你的名字還兩說。
“姜哥,這你可就把它擡得太高了,這事情也就是你知我知他知而已,況且有沒有觸犯官場上的規則。現在當官有權的,誰不利用職權撈點好處?等到了你退居二線那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淒涼了。不瞞你說,我姥爺曾經就是市委秘書處的,估計姜秘書長應該有所聽聞。”
這一舉出實例來,姜峰就感覺豁然開朗了,況且看自己老子的意思,並沒有阻攔他去合作做生意的意思,所以當下拍了拍胡強的肩膀。
“那這樣是不是我還要多謝胡強兄弟給我帶來的財運啊!”
“姜哥,你要是這樣的話,可就是怪兄弟我了。你幫了兄弟多大的忙,我可都是記在心裡面的,就這麼點小事就求回報,那以後還怎麼做兄弟。”
“呵呵,好,真挺夠義氣,總算沒白交你這個朋友。哎,對了,你這是要去和小女友約會去嗎?這可是的升學宴,你要是走了的話,大概不太好吧。”
胡強心說姜峰說得不是不無道理,可是他此刻只是擔心着孫寡婦和那兩個孩子,要是這般瞻前顧後的,怕要是把事情耽擱了。
“姜哥,孫嬸子被我接城裡來了,還有他們那倆個孩子,我本來說好了叫他們來這裡的,可都到了這個時間段了,連他們的影子也沒見到,所以我擔心怕是出了什麼大事,所以想和彤彤去看看。”
“呀!你把孫寡婦一家都接城裡來了,你這膽子也太大了。她一個寡婦到城裡怎麼生存啊。”
“這個,我現在一時半刻也跟姜哥你解釋不清楚,我看還是等我回來再跟你說吧。”胡強說着就要去找鍾彤彤,好一同到孫寡婦租住的地方去,姜峰似乎也覺得在這裡沒什麼意思,也就跟着過來了,並且說要一起去看看孫寡婦的倆個孩子。
有姜峰在的話也就犯不上攔出租車去了,因爲門前就停着兩輛車,當然高倩的那輛也指望不上了,估計姜峰也沒去打它的主意,所以三個人坐上了姜秘書長的座駕。等他人坐上的時候,才發現那個司機師傅不就是送自己回來那個,忙跟人家打了聲招呼,心說自己怎麼就忘記把人家請進去喝幾杯。
不過,人家司機師傅當初送他也不是看他面子,所以也就沒跟他挑這個理。坐着車直奔了孫寡婦租住的那個房子,等車挺穩當了三個人才跳下了車,胡強翹起來腳往院裡面望了望,見屋裡面還亮着燈,那就是還有人在家。
三個人來到了大門前頭,見門閂都已經掛上了,又是一頓好敲,將旁邊的鄰居都敲出來,這屋裡面纔出來人給開門。胡強扒着縫隙往裡面一瞧,是孫寡婦正披着衣服出來給他們開門。
孫寡婦一打開門見來了三個人,忙把他們讓進了屋裡。胡強見孫寡婦穿得不多,所以也沒在外面問,等他進屋纔要張口,卻被鍾彤彤拉拉衣角,胡強很是不高興地衝着她皺了皺眉,心說這娘們兒什麼毛病。鍾彤彤似乎很是委屈地指了指屋裡,等胡強順着她指着的方向一瞧,只見那孫寡婦的小女兒正被大棉被捂着,腦袋上弄得滿頭是汗。
胡強心想怪不得沒見那小丫頭撲到自己身上來,每次來她們家都會是小丫頭最先發現自己,而今天卻一進門就感覺怪怪的。看這個樣子小丫頭似乎是生了什麼病,所以他立即將剛纔要說的忘到腦後去了,忙跑了過來先摸了摸小丫頭的額頭。
我的天呀,那額頭上的熱度,估計都能夠煎熟雞蛋了,這還得了。
“嬸子,這孩子這不是高燒嗎?怎麼不領孩子到醫院去打個點滴什麼的,這要是燒壞了還得了。”
孫寡婦也是一時的手足無措,只見她慢吞吞地說道。
“我想都答應你去廣寒樓吃飯了,這孩子又突然鬧了這個毛病,本想在家幫她用被子捂一捂,出點汗感冒也就能好了,誰想這麼半天也只是越少越厲害,到現在我也是沒有了法子。”
胡強當時就急了,臉色很難看地說道。
“這吃飯能有孩子的病重要,那你也太拿我胡強當一回事情了。”
鍾彤彤見胡強這話說得有些過火,忙將其一把拉了回去,然後自己到前面爲小丫頭檢查。姜峰也過來頻頻給他使着眼色,那意思人家孫寡婦也是爲了你着想,況且這世界上哪個母親不是疼自己孩子的,她們都不想孩子受苦,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已,況且她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醫院在哪裡估計她都不曉得。
“嬸子,對不起,剛纔有點太激動了。”
胡強立即向孫寡婦道歉,孫寡婦很通情理,忙攔道。
“別,我也知道你是爲了我們家小丫頭好。”
“好了,你們也別互相埋怨了,這孩子也沒多大的病,就是有點高燒,這樣吧,胡強,你和姜大哥回去一趟你家,那兒有我用的醫藥箱,裡面還有些能夠退燒的藥,你快點取過來,只要給這孩子點上一針,估計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了。”
胡強忙點了點頭,心想爲了剛纔的失言,要儘快地彌補一下。兩個人剛要轉身離去,那被高燒折騰好了好一會兒的小丫頭醒了過來,無精打采地衝着胡強勉強笑了笑。
“大哥哥,你啥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