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和拿着白子默默思考着,突然,她的眼前一亮,紛亂的戰局之中似乎有一個位置很是玄妙。她在腦中模擬了一遍若是將白子放在那個位置棋局會發生什麼變化,待確定無誤後,她勾起一抹笑,將手伸向了棋盤。
一子落定。
清心大師忙湊了過去,一看落子的位置,眼神微微眯起。而傅珏看過去的時候也是微微一愣。但是,須臾之後,兩人一同露出了了然讚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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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果然是有緣之人。這一子落在這個位置,初看以爲是白子自尋死路,自毀半壁江山,但且再看下去卻又將剩下的所有死棋調動了起來,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啊!妙,實在是妙!”清心大師欣喜萬分,頻頻誇讚夕和。
“小女只是運氣比較好罷了。”夕和自謙道。
“三小姐過謙了。看來這棋局啊,是老衲和似之過於追求得出個勝負,反倒迷惘了,誤了個心字。三小姐心胸豁達,眼界開闊,才能發現這一隱匿於死局的生路,這可不是一般人就做得到的”,清心大師說完,站起身來,“天色已晚,夜深露重,老衲還要回房抄錄經卷,兩位施主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清心大師笑盈盈地走出了涼亭,沿着道路走進了一片迷霧之中。
“走吧,我送你回去。”傅珏也站起身來,笑看着夕和。
“多謝國相大人。”夕和應下了。雖說決定了和他保持距離的,但現在估計靠她自己是走不出去了,也只能如此。
於是,兩人一道離開了涼亭,順着道路也沉入迷霧之中。路上,夕和心裡有些好奇,便問傅珏,“清心大師所說的梅心陣是什麼?”
“梅心陣是以梅花爲體的一種陣法。三十年前有人在那涼亭之中擺下了珍瓏棋局,稱那棋局之中隱藏着天機,若有人能以一顆白子取勝便能得知這天機究竟是什麼。清心大師擔心這棋局中隱藏的所謂天機會給天下帶來禍端便在這林中依照着奇門遁甲之術栽種了這片梅花林。涼亭爲陣心,稱之爲梅心陣。”
夕和點點頭,但又有些不解,“若是如此,這梅心陣應當不是能夠被輕易破解的纔是。爲何我什麼也沒做就到了陣心呢?”
傅珏淺笑,“有緣方爲有道,或許真的是命運吧。”
夕和又問,“那我剛剛破了這棋局,你們爲何不問問我可有堪破什麼天機?你們就不怕我就是利用天機給天下帶來禍端的人麼?”
傅珏停下腳步,看向她,“若你真是禍國殃民之人,我也陪你傾覆天下,禍端就禍端吧。”
夕和語塞了。爲什麼這個人總是可以輕而易舉的說出這種誘惑至極的話還並不讓人覺得輕浮呢?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就因爲受了孃親之託嗎?
就在夕和完全不知道該回什麼的時候,傅珏又轉移開看着她目光,補了一句,“況且,你在破解成功之時臉上只有欣喜二字,這就代表着要麼你沒有察覺到天機的存在,要麼天機一說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既然如此,又何必多問呢。”
這番話總算是解救了夕和的尷尬。是了,所謂天機,她還真是完全沒有發現。
兩人繼續往前走。也許這就是陣法的奧妙吧,明明是同一條路,夕和自己走就走不出去,跟着傅珏走卻十分順利地離開了梅花林,到了來時的小路上,擡頭又能看到天上的明月了。
寺裡的訪客都是住在東廂房的,傅珏也不例外,所以兩人算是順路,一併又沿着小路到了東廂房內。到了夕和所在的院子後,夕和向傅珏再度道謝,並福了福身告辭。走入院中,夕和沒來由地想回頭看一眼,她便真的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結果一回頭,白衣縹緲的男子竟還站在院門外,只是臉上沒了笑容,有的只是一層落寞和哀傷,見夕和突然回了頭,他的臉上又閃過一些詫異。須臾後,所有的情緒消失不見,重新變成了一抹淺笑。他站在昏黃燈籠的下方,朝她揮揮手,示意她回屋去。
夕和心裡有點酸澀,說不清是因爲什麼,但她終究還是轉過身來,回到自己屋裡。
當天晚上,夕和躺在牀上久久睡不着,一方面是因爲整個被窩都是冷的,凍得她瑟瑟發抖,另一方面是她腦子裡總出現傅珏站在院門外的那一幕,任她怎麼想盡辦法剔除,可就是不受控制地重複。
第二天,夕和一起來就感覺腦袋有點暈,似乎是凍了一晚上受了寒。可生病的滋味實在不好受,爲了及時補救一下,她用了早膳後就猛灌下了一大碗薑湯,然後裹着被子發汗。可沒一會兒,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開了門,是殷夫人身邊的莊嬤嬤,來叫夕和過去和他們匯合,然後一道去佛殿祈福的。夕和整理了下衣衫後就過去了。
依舊如昨日一樣,殷夫人她們走在前面,夕和獨自一人跟在後頭。到了佛殿裡,殷夫人先是又捐了一筆香油錢,然後領着殷惜靈和殷惜瑤有模有樣地和僧人一起做早課。做完了,幾人又燒了香、拜了佛、立了長明燈,最後還求了籤文。
夕和沒有求,因爲不知道求點什麼,她也一直腳踏實地慣了,不會把希望寄託在一張小小的籤文上,心不誠就不靈,不靈的籤語求來也沒用。她便安靜地站在一旁,等着聽解籤的師父一一爲他們解籤。
就在這時,來了一個小沙彌,手裡捧着一個香盤,盤上放着一摞經書,走到了殷夫人的跟前,道:“這位施主,這些就是施主要的經文。”
夕和心裡還在疑惑殷夫人要這些經文做什麼時,就聽殷夫人點了她的名。
“三小姐,這些是要爲老夫人祈福用的經文,每一卷需要手抄十份。左右你也不求籤,這些經文就先交給你,你隨這位小師父先去修行室抄錄吧。”殷夫人瞥了一眼夕和,毫不客氣地把差事推給了她。
夕和看了眼經文,應了下來。反正她無事可做,也不想和他們待在一塊兒,獨自一人去抄抄經書也沒什麼不好的,便隨那小沙彌離開了佛殿。
殷夫人見魚兒上鉤了,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裡流露出一絲陰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