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有彈性,像是砍進了一團果凍裡。
唐不甜看到小女孩對着她笑了一下,一條手臂粗細的,帶着密密麻麻的尖刺的樹條刺破了空氣向她襲來。
她想到了姜遊的話。
放開來打。
手指握緊了刀柄,刀身上浮動着暗光。
……
煙塵滾在地上。
姜遊揮了揮手,把撲到他面前的木屑打掉。
不遠處,穿着白裙的少女柔軟又輕盈地跳動在枝條之上,木刀帶着摧枯拉朽地氣勢肆意地揮劈着,刀光閃過,枝條存存碎裂,化作木屑落下。
月光愈發的朦朧了。
木屑浮動在少女的身周,像是一片片的雪花。
巧巧被逼到了天台的角落,她的身上有許多的傷口,深深淺淺地,拖慢了她的動作,她看到了一角白色的裙襬,她擡起頭,木刀的刀尖在她的眼前放大,她看到了唐不甜的臉,看到了她的眼睛,是淡漠的又是執着地,彷彿盛着月光……
“我說,我說……”巧巧喊了出聲。
刀尖停在她的額前。
“我不是久靳山的山靈,我,我,我只是飄蕩在久靳山上的一縷普通的孤魂,受久靳山山靈的庇護,十年前山上突然下起了暴雨,小滿,山靈,她試圖去救那些旅人,”巧巧閉上了眼睛,“她死了,我逃了。”
姜遊抱着薑末走到唐不甜身邊,他問:“然後呢?”
“我,我一直在查他是誰,”巧巧吸了口氣,睜開眼睛,“一邊打探消息,一邊努力的修煉。”
“在這裡修煉?風水不大好吧?”
“我沒有別的辦法,”巧巧看着姜遊,“我要爲山靈報仇,城市裡靈氣稀薄,我要變強大,只能走別的路,我原本就是鬼,只要能復仇,就算是變成了……”
“那這個珠子?”
“它是小滿的法器,在那場事故里它失蹤了。”
“你看上去氣息還是挺乾淨的?”姜遊打斷了巧巧。
“小滿爲了幫我逃走,她把她的靈力給了我,她是山靈,她的靈力充滿了生命力,能夠淨化怨氣,我的確吞噬了許多將死之人的最後的生氣,但是他們死後,我也淨化了他們的靈魂中的怨氣,讓他們可以順利投胎……”
“那顧瑤呢?”
“顧瑤……”巧巧遲疑了一下,她問:“你是她什麼人?”
“你這個胡說八道的本事,”姜遊把薑末往上抱了抱,他對唐不甜說:“多打幾下,打服帖了再問吧。”
“我……”巧巧張口要分辨,一團蛛絲粘在了她的嘴上。她的眼神充滿了怨恨,她的身體一縮,竟一下消失了。
唐不甜聽到了風的聲音。
木刀往後一擋,轉身,再向前一挑,一鬆,刀口順砍而下。
追逐再一次地開始了。
這一次,唐不甜打的很耐心,她彷彿是把巧巧當做了練刀的木樁一般,不停地試驗着她的招式與想法。
練了大約二十多分鐘後,唐不甜提着軟塌成一團的巧巧走到姜遊身邊。
把巧巧扔到地上後,她抱着木刀站在了一邊。
姜遊再次在巧巧面前蹲下,他伸手撕掉了巧巧嘴上的蛛絲,“我最後再問一遍,你是從哪裡來的。”
“我,我真的……”
“你想清楚了再說,”姜遊把珠子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說實話,我就讓你當它的主人怎麼樣?”
“真的嗎?”
“當然真了,我一直是言出必行的,”姜遊向唐不甜求證,“你說是吧,領導?”
唐不甜點了點頭。
姜遊把珠子放到巧巧的手裡,“給你拿着。”
巧巧一下握緊了珠子。
“這下你放心了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我曾經,我曾經真的是久靳山的山靈,”巧巧看着姜遊,“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呼喚我的名字,稱呼我爲神,向我奉上祭品,我逐漸變得強大,我保護着他們,免於野獸侵襲,免於山洪禍害。”
“他們背叛了我,”她的表情突然憤懣了起來,“他們找來了一個道士,他將我封印在山底,抹去我的名字,砸毀我的祭壇,我日日夜夜都經手着折磨,直到十年前,它降臨了,人的血隨着暴雨滲入到山底,封印鬆動了,我逃了出來。”
“然後你佔了新山靈的身體?”
“對。”
“還想佔她的法器?”
巧巧的聲音變得怨毒了起來,“我纔是久靳山山靈,山上的一切都是我的。”
“那你爲啥不留在那?”
“我遇到了一個人,他是個劍修。”
“他叫什麼名字?”唐不甜開口問。
“鄭圓泰。”
“楚城負責人?”姜遊問。
唐不甜點了點頭。
天色突然暗了下來,烏雲遮蔽了月亮。
“我告訴他我是久靳山的山靈,我說我爲了保護那些人受了傷,我說我想離開楚城,我怕被他們追殺,”巧巧擡起頭,“他告訴我,唐江是安全的,我就來了,我藏身在醫院裡……”
“掠奪將死之人最後的生氣,從他們強烈的求生欲中獲得力量,而他們死後,有一些因執念太深,徘徊不願離開,你怕被路過的能人異士發現異常,故意送他們一絲山靈的精氣,讓他們醒來去找他們所執念的,而在你想要用上她們的時候,你又藉着這絲聯繫驅使她們爲你做事。”
巧巧承認了,她說:“我在幫助他們。”
“她也許能活到她女兒三歲生日的。”
“誰?”
“顧瑤。”
“那個女人……”巧巧想了起來,“她,她現在在哪裡?”
“姜遊,”唐不甜突然出聲了,“你看……”
姜遊擡起頭,不知何時天台的圍欄上爬着許多的鬼影。
巧巧的身體上突然泛起了黑色的光。
說話間,珠子被她煉化了,她化作了一道黑光向外飛去。
密密麻麻鬼影飄了過來,圍住了唐不甜和姜遊。
唐不甜舉起木刀,姜遊制止了她:“他們和顧瑤一樣的。”
“她讓他們過來當炮灰!”
“弘真法師欠你的人情還沒還吧?”
“她逃走了嗎?”
“自投羅網。”
唐不甜看到薑末舉起右手,手指對着天空一抓,烏雲瞬時散去,月光傾瀉而下。
涌向他們的鬼影停了下來,表情都變得疑惑與茫然。
黑光被網住了,逐漸地變小,變凝實,變暗淡,最終變成一顆黑色的珠子,從天空落到了天台上,向上彈了一下,被姜遊伸手抓住了。
“你讓我說的,我都說了!”巧巧的聲音從珠子裡傳出。
“蝸牛住殼裡,它是殼的主人,人住房子裡,就是房子的主人,你住珠子裡,就是這珠子的主人,”姜遊把珠子放回挎包裡,“沒毛病,言出必行說的就是我。”
唐不甜看了一眼姜遊衛衣上的四個字,她拿出了手機,找到了弘真法師的號碼,撥了出去。
“六明醫院,住院樓天台,大約一百多隻鬼,要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