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撫摸着被大太太狠踹了一腳的肚腹,福多多從下午的回憶中回到現實。
“你怎麼了?”餘世逸見福多多不住的捧着肚子,面目也有些怪怪的,不禁困惑的問道。
福多多搖搖頭,剛想說無事的時候,念頭一閃,她斟酌的說道:“下午,大太太讓賤妾去了趟正院。”
餘世逸微微頷首,這事他是知道的,走的時候福氏還一副赴刑場的表情,唯恐是送死一般。他還從沒見到福氏這般的表情,在他的印象裡,福多多一直是膽大妄爲的,敢接近他,並且還敢與他對着來。
看來,她也有怕的時候。
想起第一次見面,她敢爲一個丫鬟而向他求救的時候,餘世逸五味雜陳。
繃緊着面容,淡淡的問道:“你想說什麼?”
看餘世逸面目不明,福多多不知道他是何心情,但爲了今後的生活順暢些,她直言道:“太太因那些下人被安置到莊子上去,所以找賤妾去問個明白。”頓了頓,福多多仿若下定了個決心般,加重了語氣,又道:“太太因此很生氣,發了一通的大火,後來賤妾說明了緣由,太太的怒氣才消了些,派張媽媽到帳房支了五百兩銀子,給那些下人,算是撫慰曾是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並責罰賤妾罰俸三月,抄寫《女誡》三遍,以儆效尤!賤妾……賤妾說這些,只是想討個明話,您讓賤妾近身伺候,是否也有太太的因素在?”
福多多說這話,相當於是破釜沉舟的了。
她不知道餘世逸會有何反應,但是因下午的事情,大太太對她的隨意打罵,福多多越來越覺得碧桃的話是正確的。在這個年代,沒有丈夫在背後支撐的妾室,活着真的是比一條狗都還不如,她不想這樣的生活,但也不想高高在上,高處不勝寒,她還沒有被凍死的打算,只想安安逸逸的活着就好。
當然,能夠離開這裡更好。
可如想這般,就必須有餘世逸挺着她。
所以,思來想去,福多多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與餘世逸明說,更讓他明白他們現今的處境。
餘世逸的面色晦暗不明,脣邊卻勾起一絲笑意,說道:“福氏,我有沒有說你很聰明。”
福多多一愣,但隨後卻是一喜。
餘世逸的語調裡雖聽不出喜怒來,可話語的意思卻隱藏着玄機。
說她聰明,那就是側面的說她說得不錯,所以纔有此一語。
福多多深深的吸了口氣,不徐不疾的說道:“世事洞明皆學問,賤妾相信自己所聞所聽。”
“世事洞明皆學問?”餘世逸把這話含在嘴裡默默的唸了一遍,有些心傷的嘀咕道:“你纔來幾天而已,竟然一下子就看得如此明白,我卻還雲裡霧裡的,不住的在奢望。”說完,輕輕的冷哼了一聲,面色十分的難看。
餘世逸說話的聲音猶如吶蚊,福多多聽不真切,只依稀的聽到“雲裡霧裡、奢望”什麼的,不由困惑的望着他。
見此,餘世逸斂了斂面色,說道:“你倒是挺自信的,那你就說說你的所聞所聽,看看與我所知道的,有沒有出入。”
這是她的機會,也是僅有的機會,福多多就大着膽子,把她看到的、聽到的、猜想的,統統結合起來,揉成一團,說道:“太太雖是您的生身母親,可待您卻不怎麼的親厚,老爺也是如此。現今懷着身孕的四姨娘進府,不僅對府裡的各太太、姨娘們有威脅,對您也亦是如此,而您又身體病弱,要是您有個萬一……”收住話語,轉移語句,又道:“四姨娘有福氣生下二少爺的話,這府裡她今後就可以橫着走。但太太、姨娘們,卻是最不願意見到這般的,所以要想盡辦法的找個可以抗衡的,最好的就是您未來的孩子,畢竟您是正正經經的嫡出,四姨娘的孩子頂天了都是庶出,嫡庶有別,尊卑有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越過您,以及您未來的孩子。而您很清楚這些,卻不想成爲別人的靶子,遂而把賤妾接到身邊來,當然並非是爲了傳宗接代,只是想暫時擋一擋太太、姨娘們爲您準備的各大家閨秀。”停頓了下,福多多垂下眼眸,輕聲的問道:“不知賤妾所說的,與您所知的,出入是否甚大?”
說完,福多多不禁有些緊張的屏息等着。
聽完福多多所說,餘世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遂而又邪魅一笑,來到福多多的跟前,猛然間伸手把她拉到懷裡,行爲舉止曖昧的把頭擱在她的頸窩裡,對着她的耳畔吹着熱氣,邪邪的說道:“出入有,而且很大!”說着,猛然間含住了福多多圓潤的耳珠子,含含糊糊的又道:“你怎麼就認爲,我找你來不是爲了傳宗接代呢?”說完,雙手還慢慢的在福多多的背後遊移起來。
在餘世逸出其不意的拉她入懷的時候,福多多猛然間帶愣住了,忘記了反抗,尤其是他接下來曖昧不清的行爲,更是驚得她熱氣不住的從腳底升起,一直蔓延到臉部,燒得她渾身發燙,腦子發翁,四肢更是酥麻,沒有氣力,直到餘世逸接下來的驚人之語以及行爲之後,才讓四肢猛地猶如雷劈,恢復了直覺,下意識的就伸手猛推了餘世逸一把,並右腳還輕輕的彎起來,頂了他一下。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餘世逸沒有防備,身體又病弱,一個踉蹌,就直往後面倒去。
看着餘世逸往後傾倒,福多多這才猛然醒過來她的行爲,尤其餘世逸身後還是硬梆梆的桌面,這麼倒下去,倚着他那瘦弱的小身板,非給撞出個大片的淤青不可。
想也沒想的,福多多忙伸手去拉,並快速的抱住餘世逸的身子,猛地使力一轉身,“嘭”的一聲,她的後腰重重的撞在了桌子的邊緣,疼痛異常。
顧不得自己,福多多忙扶余世逸起來,焦慮的問他的情況先。
餘世逸看着福多多咬牙挺着自個兒的疼痛,卻問他是否安好,心底深處有些的動容,可又強硬的掩埋起來,陰着個臉,坐在雞翅木的鼓凳上,眼神微黯的望着福多多。
福多多知道她闖了大禍,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正在這個時候,春福在屋外聽到動靜,隔着簾子,擔憂的問道:“少爺,姨奶奶,出什麼事了?”
餘世逸本心情不好,又見福多多更是沒有了那種讓他心底有暖意的強硬,反而唯唯諾諾的,心中暗暗的生惱,剛巧\春福湊上來,不禁把火撒在她的頭上,冷冷的暴喝道:“滾!這裡還沒有你一個賤婢可以插嘴的地方!”
春福聽聞,十分的委屈,更是訝異,從未見餘世逸發這般的火,立馬噤聲,不敢多問一句。
福多多知道春福只不過是代替她承受了餘世逸的怒氣,心生對她的愧疚,擡頭爲春福說話,道:“是賤妾的不是,還請少爺責罰。”
福多多不說還好,這麼一說,餘世逸更爲的生氣。
在他與福多多相處的這段日子裡,福多多往往爲了小小的下人,而不顧其他求情,之前的那叫碧桃就是,現在還有春福,仿若她們纔是福多多最爲親近的,而他身爲她的丈夫,卻是可有可無的。
憋着怒氣,餘世逸的神色,可以說是十分的嚇人。
過了好久之後,餘世逸這才緩過來,繼續剛纔的話題,說道:“你以爲你有這麼大的能耐,能夠擋得住那些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的閨秀?未免也太高擡了自己。”話語雖是輕蔑的,語氣卻很平和,仿若只是讓福多多給一個解釋。
福多多心領神會,說道:“您身體病弱,又有克妻的名聲纏身,那些閨秀多少會考慮一二,絕不會貿貿然。而賤妾並非愚笨,與人周旋一二還是有這個能力的,更何況賤妾覺得您已經爲賤妾鋪路了。”
餘世逸鎖眉,眼神犀利的望着福多多,問道:“鋪路?我爲你鋪什麼路了?”
福多多嚥了口口水,一字一句的說道:“容賤妾猜想,謝媽媽此行到定光道觀,尋紫陽真人,想必不單單是爲您祈福,是攙和着賤妾的緣故吧!”說着,仔細的觀察着餘世逸的神色。
其實,這事福多多也沒有多大的把握,也只是她的猜測而已。
但是,有句話是富貴險中求,並且她也覺得連日來的觀察,謝媽媽此行定有目的。再結合餘府的現狀,而當初又是紫陽真人提議餘世逸沖喜的,那麼或許真相就是這樣了。
聽聞福多多所說,餘世逸猛然間撫掌大笑,深深的說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不錯,謝媽媽的的確確並非爲了祈福而去找紫陽真人的,她是爲了你,確切的說是阻止那些閨秀進門。”
聞言,福多多輕輕的鬆了口氣,可又很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謝媽媽回來後,她的腥風血雨,纔剛剛的拉起帷幕,之前的一切,也只不過是在預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