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總管雙手拖着滿是尖銳小刺的荊條,慢慢跪趴在謝媽媽的身旁,聲音嘶啞的說道:“小的有罪,請大太太責罰!”
“有罪?”大太太故作不知的反問道。
在來之前,謝大總管就已經料到將會有不少的狀況。
所以,他不急不慢的娓娓道訴說道:“娶妻不教夫之過,小的渾家出如此紕漏,全是小的過錯。”
大太太淡淡的應了一聲,說道:“她這個紕漏可不是小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
“是,小的聽說了,但是……”說着,謝大總管慢慢的擡頭,又說道:“但是小的不相信渾家會如此,她該有的分寸是不會失去的。再者,她不管怎麼說都是少爺的乳孃,只要好好伺候,將來榮養就不用說了,今後少爺繼承家產,好處更加不用說。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去講,小的是萬萬不相信渾家會如此糊塗,請太太明察。”
謝大總管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讓在場的人不由有些相信謝媽媽或許是無辜的。
大太太卻扯扯嘴角,不屑的說道:“你倒是說得頭頭是道,但是事實就擺在面前,這還能是假的嗎?”
謝大總管低下頭,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隨後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似做了什麼決定般,眼眸十分認真的望着大太太,一字一句的說道:“小的願意以餘府的大總管位置來擔保!”話一說完,在場的人詫異的驚呼出聲,但謝大總管根本不管這些,又扔下一個大炸彈下去,說道:“小的不敢居功,但在餘府也算是兢兢業業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小的想以這苦勞來保渾家,請太太相信她是無辜,被人冤枉的。”說完,又趴伏了下去,上半段身子幾乎貼着冰涼的青磚石。
看謝大總管如此的卑躬屈膝的爲自己,謝媽媽淚眼朦朧,喉嚨處酸酸的,想說話阻攔,卻又說不出半句話來。
大太太現今是完全是給震驚到了,她沒有想到謝大總管會爲謝媽媽如此的犧牲,不僅用大總管的位置保謝媽媽,就連他最後的一點顏面也不要了,只爲謝媽媽的平安。
看他如此,大太太要說一點都不動容,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她的心再冷,那也是肉做的。
只是,感動又如何?
過日子還是要依靠着實際的東西才行,所以這些飄渺的東西,早已經不是她現今可以去奢求了,她此時此刻只看到了利益,赤裸裸的利益和權勢。
扯開了嘴角笑笑,大太太說道:“既然你這麼極力的保證,要是我不通人情的話,也着實說不過去。那麼,看在你所做出的保證上,我會讓人好好的徹查此事,謝媽媽就先不用送官府查辦了,畢竟是家事,也不好讓外人指指點點。”
謝大總管忙磕了好幾個響頭,說道:“多謝大太太寬宏,小的……”
“等等!”
正在謝大總管還未說完一通的感謝詞時,謝媽媽急急的打斷了他的話,阻攔道:“你怎麼這麼糊塗?這事本來就與我無關,我不怕進衙門!”說着,又對大太太說道:“太太,少爺是老奴奶大的,絕沒有要害他之心,這事老奴是清清白白的,所以不怕被送官府拷問!”
“是嗎?”大太太冷哼了一聲。
謝大總管狠狠的瞪了眼攪事的謝媽媽,低聲呵斥說道:“你以爲現在你說這話,我還能穩坐大總管的位置嗎?”見謝媽媽眼眸裡還有一絲想要再爭一爭的意思,他恨鐵不成鋼般的咬牙再次說道:“你別胡思亂想了,不然的話,到時候會全部都一場空,你沒有脫險,而我也與大總管的位子徹底絕緣,什麼都沒得到,並且還會連累到孩子們,你願意看到這些嗎?”
謝媽媽沉默了下來,神情懨懨的。
她只是不甘心而已,很不甘心辛苦奮鬥幾十年,到頭來卻落得什麼都沒有的地步。
謝大總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又說道:“什麼都別想了,東西沒了,可以再努力得到。但是,命沒有了,一切都是空談了。”說完,不再理會謝媽媽有無想通,再次苦苦的求着大太太。
此時的大太太在經過謝媽媽這麼一搗亂,可不會對他們留情了,直接說道:“雖然法不外人情,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要是有人犯了錯,把自己什麼功勞苦勞的來求情,這家不就亂套了嗎?這成何體統!謝大總管,你管着餘府的整個外院,想必你應當很清楚吧!”
謝大總管冷汗直流,好半響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二太太看不下去了,輕聲勸了一句,說道:“你何必把人緊緊的逼着,放人一條生路,有何不可?”
“生路?”大太太怪異的瞅了眼二太太,冷笑道:“她又何嘗給我兒子出路?要是那砒霜的量再多那麼一點點,餘府可沒有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了!這個到時候跟誰說去?”
二太太被堵得語凝,好半響才說道:“不是事情還有些疑點嗎?說不準就真不是謝媽媽所爲。”
“那也是他們的片面之詞而已,這事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大太太說話的態度很是強硬。
二太太是常在官太太之中走動,因爲丈夫和孃家的關係,人人對她雖說不是全部都恭敬不比,但是應有的尊敬是不會少的。現今大太太如此當衆不給她臉面,心裡十分的生氣,卻因着自身的素養,最終沒有使情緒表露出來,而是淡淡的說道:“既然你主意已定,你就看着辦吧。”說完,藉口有事離開了。
二太太的這一離開,使得廳堂的人不由暗暗猜測,她和大太太之間發生了什麼,在少爺的事情還沒有落幕,就這麼半路退場了。
正在大傢俬底下議論的時候,文竹從內室裡出來。
看到他,大家又是一番小聲的嘀咕。
大太太問文竹道:“何事?”
文竹回答道:“少爺醒了,並且聽說了廳堂內所發的事情,讓小的轉告於您,不管謝媽媽做了何事,都就此算了”
“算了?”大太太尖着嗓子問道。
文竹點點頭,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