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兄弟雖然號稱總兵,其實手下壓根就沒有多少人,滿打滿算有三千人了不得了。
三千人獨立的小軍閥,守一個縣是綽綽有餘的,但是想穩住一個州府難道就有點大。不過譚家兄弟運氣好,在亂世中躲在這三峽裡避世,暫時也沒人來爲難,當一個土皇帝日子挺滋潤。
朱由檢當然不會讓他們一直滋潤下去,他們滋潤了,朝廷和百姓就會苦。
船行到信陵古鎮(巴東治所以前在信陵鎮),朱由檢沒有讓船靠南岸,而是徑直靠在了江北。
開玩笑,要是靠在南岸,黨守素過來還怎麼找他。既然譚家的部下把他挾持到了這裡,那他家兄弟必然得到了消息,跟一個小總兵見面,他用得着遷就嗎?起碼他現在還是自由的。
船是下午到的,遠遠地,朱由檢就看到信陵鎮那邊的碼頭上旗幟飄揚,鑼鼓喧天,一派熱鬧景象。
在一大隊人的目光中,船卻靠到了江北,活活是氣死譚家兄弟了。
“衆位老爺,我家總兵請你們過江相見。”朱由檢現在總算是知道那個辦事的姓張,大名張前鋒。
“去告訴他們,爺今天就待這了,讓他們過來見我。”朱由檢理都不理張前鋒,架子擺了起來。
“這......”張前鋒有些猶豫,朱由檢沒上岸他就不敢過分挑戰朱由檢的底線。
“嗯?”朱由檢瞪了張前鋒一眼,皇帝的身份照樣不是普通人能輕視的。
張前鋒不敢讓朱由檢的脫離自己的視線,只好派人過江去傳話,自己帶着幾艘船前後把朱由檢的船圍着,生怕他們跑掉了。
實際上,譚家兄弟這個總兵是自封的,三兄弟中大哥譚文的正式軍銜是參將,老二譚弘、老三譚詣都是遊擊將軍。
他們的防守區域應該是達州,但是這三兄弟藉機鎮壓農民起義,被縣令王學詩邀請到了巴東然後住下就不走了,譚文就自封總兵控制了這段航道。
譚文想在這一代安心發展壯大,但是他的兩個弟弟卻野心不小。其間還打算偷襲一下石柱,被譚文阻攔了。幸虧他們沒有去成石柱,不然去年就會被鄧之容幹掉。
正苦於發展太慢的譚家兄弟怎麼也沒想到天上掉下了一個大餡餅,大明皇帝居然來夔州了。
“大哥,對岸來消息說要我們兄弟過去拜見他們。”譚弘剛剛跑了一趟碼頭,急吼吼的找到譚文,有些氣急敗壞。
“二弟不用擔心,人咱們還沒見着,還不能斷定就是皇上。”譚文年歲大,比較慎重。
“我看八九不離十,擺這麼大的譜也只有皇帝了。都已經是煮熟的鴨子了,難道還怕他飛了不成?”老三譚詣狠狠地說。
“大哥我們要不要過江?”
“當然要去。你們倆都準備一下,我們馬上過去。記得多帶點人。”譚文瞅了一下對岸,也就一條船,算死了幾十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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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譚家兄弟把他們所有的實力都亮了出來,出動了他們的水師戰船整整十幾艘,浩浩蕩蕩的就開始渡江。
按說應該是有巴東縣令王學詩這個文官帶隊來迎接聖駕的,可惜譚家兄弟是不可能給他這個機會的。
紀彪瞟了一眼,鄙視地說:“就這些船,在南京也就能打打魚,連一門炮都沒有。”
“這算是不錯了,你難道願意見到裝有大炮的敵人?”朱由檢一笑。
“那不能。敵人最好連弓箭都沒有,我最喜歡開炮打拿着單刀的敵人了。”紀彪連忙搖頭,他又不傻,敵人自然是越弱越好。
“等會把你們的單刀都收起來,別嚇人人家。”朱由檢瞅了一下,這邊最顯眼的傢伙就是刀了。
“快快,把你們手上的傢伙都收起來。”紀彪心裡一樂,趕緊吩咐去了。
譚家兄弟站在船上遠遠地看去,發現皇帝那艘船沒有什麼武器,站在船上的侍衛甚至連刀都沒拿,心中大定。
“微臣譚文,叩見皇上!”譚文上了朱由檢的船,倒是也不敢直接就放肆,畢竟他的官職太小,心理作用下顯得有些慌張。
“愛卿辛苦了,進來吧。”朱由檢打開着艙門,就正坐在船艙裡,似乎身邊也就兩個侍衛。
而譚文朝兩邊看了看,發現船甲板上站着的侍衛都是面向外的,似乎理都懶得理他。他再看一眼周圍,發現自己的部下駕駛的戰船已經把皇帝的船圍得死死的。
譚文給三弟譚詣遞了一個眼色,然後又不放心地帶着老二一起準備進朱由檢的船艙。
譚文的想法很簡單,他自己一人是不敢單獨進去的,帶着老二和幾個手下進去好有個防備。老三在外面,是爲了以防萬一自己和老二在裡面被動了,老三也好動手連人帶船一起直接滅口算了。
朱由檢靜靜地看着譚文,他估算着這三人的距離,心裡已經沒什麼可擔心的了。紀彪揹着手站在朱由檢的旁邊,但是他背後的手指已經開始做了手勢命令。
這艘船跟一般的船有個奇怪的地方,就是上層船艙比船甲板要高兩尺,皇帝就坐在上面的船艙裡喝茶。
譚文帶着譚弘走上木梯的時候,全場都很安靜,只有江風吹動着船上的旗幟嘩嘩作響。
“微臣譚文、譚弘,拜見皇上!”譚文已經走到朱由檢的跟前了,他確認過了,來人的確跟銀幣上的頭像一樣。
“兩位愛卿勞苦功高,替朕守着這峽江水道甚爲不易,朕打算升你們爲副總兵,不知兩位愛卿可願意?”朱由檢說完就死死地盯着譚文的眼睛。
譚文心裡咯噔一下,這是紅果果地打臉啊。自己自封總兵,倒頭來皇帝讓自己當副總兵。這還有什麼可聊的。
“皇上,臣已經是總兵了,難道您不知道?”譚文臉陰沉沉的。
“哦?朕不記得有這回事啊。愛卿是想當總兵嗎?”朱由檢把眼睛挪開,壓根就不打算再看譚文。
“既然皇上忘記了,那就讓我們仨兄弟都封爲總兵吧。”譚弘咬牙切齒地說。
“朝廷軍制,豈能你說給就給的?”朱由檢一茶碗熱水就潑到譚弘的臉上。
“那今日可由不得你,這是我們譚家的地盤。”譚弘燙得跳了起來,臉上掛滿了茶葉。
譚弘說完就亮了刀子,緊跟着他們兄弟身後的四五個士兵也都亮了刀子。身後的譚詣也抽了刀子,整個江面上的戰船立刻就冒出來了無數的士兵,紛紛就亮了傢伙。
“我勸皇上還是先跟我們去江對岸,大家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譚文倒是裝作很鎮靜,表現出一幅大將風範一樣。
“聊什麼呢?”朱由檢盯着譚文,再一次刷新了對方的三觀。事情都到這一步了,譚家兄弟居然發現皇帝的侍衛依舊沒有出刀,甚至連船艙裡的侍衛都沒有衝出來。
他們原本以爲自己這邊只要亮了兵器,皇帝的侍衛必然會拼死保護皇帝的。
“既然想聊,那你們兄弟就好好地陪朕留在這船上聊一聊吧。”朱由檢說完這句話,就站了起來,然後迅速從懷裡抽出了手銃。
“嘭!嘭!嘭!......”一連串的火銃響起,站在外面的譚詣立刻就被打成了篩子。而譚文身邊的士兵也都倒在地上,身上不斷地冒着血泡。
當紀彪的雙手手銃還在冒着青煙的時候,譚弘的雙膝蓋骨已經碎了,正跪在地上疼得嘶啞咧嘴。
朱由檢站了起來,用手銃對準譚文的腦袋說:“是陪朕在這聊,還是過江聊?”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譚家兄弟的部下還沒反應過來,他們都還拿着刀在外面喧譁呢。
“皇,皇上饒命啊!”譚文一跪,不住地磕頭。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他的觀念裡還把戰爭停留在刀槍劈砍的時代。
朱由檢幹完這一切,船甲板的侍衛還是動都沒動,只有下層的船艙有幾個雞蛋大的射擊孔冒着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