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將軍,此地離秦軍不過五十里,傳令諸將小心戒備,不可大意。”項羽客客氣氣的對劉季和衆將吩咐了幾句,站起身,大步回帳。劉季答應的聲音剛剛響起,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劉季有些尷尬的站在那裡,進又不好,退又不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劉將軍,走吧,項將軍急着去看他的美人呢。”英布哈哈大笑,扯着劉季轉身就走,胳膊大大咧咧的搭在劉季的肩膀上。英布身材高大,劉季雖然個子不小,可是在英布面前還是矮了半個頭,被他這麼的摟着十分的不自在。可是他卻嘻笑如常,連連點頭,一副羨慕的樣子:“是啊是啊,有那麼一個美人在後帳,任誰也不能安心的在這兒呆着。布將軍,我們去喝一杯?”
“說得正是。”英布哈哈大笑,“我那麼大老遠的跑來,就是想喝這新酒的。每次都喝不夠,一天不喝這嗓子就癢癢,象有蟲子爬似的。”
“那還不簡單,不就是酒嘛,今天一定讓將軍盡興。”劉季仰天大笑,對一旁站着的鐘離眛、季布兄弟說:“諸位將軍,何不去共飲一杯?”
鍾離眛等人淡淡一笑:“軍務在身,不敢叨擾。”說着,轉身走了。
劉季心裡惱火,卻無可奈何,只得拉着英布走了。他接到了共尉的將令,讓他帶一萬人馬跟着項羽來援魏,心頭狂喜。他本來就想脫離共尉,轉投項家,但是又怕和共尉翻臉,所以一直沒敢付諸行動。現在共尉主動讓他跟着項羽,他是正中下懷,再聽說項羽和共尉已經結爲異姓兄弟,他更是欣喜若狂。不僅是因爲共尉和項家走在一起,他沒有背叛的嫌疑,而且因爲共尉和他是連襟,共尉和項羽結成了異姓兄弟,他也跟着沾光。所以一見到項羽,他就主動向項羽說明了他和共尉的關係,而且更進一步,說他和共尉的關係十分親密,所以共尉才把守衛陳縣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項羽開始不知道劉季的底細,但是他知道劉季和共尉是連襟這個事實,愛屋及屋,對劉季也特別客氣,接受了劉季以兄弟相稱的要求。可是他很快就發現,劉季這個人和共尉不是一路的。劉季很善於交際,看到誰都能很快的熟悉起來,但是他很粗魯,一點禮貌也沒有,不光是滿口的粗話,“乃公”“乃公”的不離嘴,而且對手下特別蠻橫,動不動就拳腳相交,項羽甚至有一次看到他騎在周昌的脖子上。項羽對此十分反感,不再願意和他交往,只是礙於共尉的面子,不好當面給劉季難看。他的手下季布等人也因此和劉季保持了距離,只有英布這個刑徒不在乎項羽的反應,倒是和劉季打得火熱,三天兩頭的一起喝酒。劉季這一點很好,他捨得花錢,不小氣,只要你開口,他都不回,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才罷休。這一點特別對英布的脾氣,項羽雖然不喜歡劉季,可是在這一點上,也比較欣賞他。
項羽回到後帳時,虞姬正在收拾案几,一看到他進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杯子,怯生生的躲到一邊。項羽臉上露出了真摯的笑容,和聲問道:“虞姬,頭還痛嗎?”
“謝將軍關心,好多了。”虞姬擠出一絲笑容,大眼睛緊緊的盯着項羽的臉,兩隻手握在胸前,細長的手指攪成了麻花。項羽見她還有些緊張,笑得更和善了,他細聲細氣的,象是哄一個孩子:“讓我看看你的傷好不好?”
虞姬身上有兩處傷,一處在腦後,外傷已經好了,內傷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一處在背上,被敦武一劍割開了一個大口子。爲此項羽心疼得要死,和敦武對陣的時候故意下了重手,將敦武擊傷,要不是看在共尉的面子上,他恨不得一拳打死敦武纔好。營裡沒有女人,虞姬的傷都是項羽親手護理的,這些天已經習慣了。聽項羽這麼問,虞姬的臉上飛起兩片緋紅:“將軍,我的傷已經好了,不勞將軍掛念了。”
項羽笑了,他看着虞姬這嬌羞的模樣,比喝了一大甕美酒還醉人,聲音也越發的綿軟:“全好了?我昨天看的時候,好象還沒收口呢。讓我看看吧,你放心,我不會欺負你的。”
“嗯,還有一點,不過快好了。”虞姬低下了頭,不好意思的解開了外衣,露出潔白的背部肌膚。項羽湊近了些,屏住了呼吸,輕輕的揭起包裹的布查看了片刻才擡起頭來:“嗯,確實快好了,不過還得換藥才能好得更快一些。來,你坐到這邊來,我給你換藥。”
項羽輕聲說着,轉身從旁邊的行囊裡取出藥和布來。他的動作特別的輕柔,彷彿怕嚇着虞姬一般。虞姬看着身材高大威猛,卻溫和得象一隻羊的項羽,淺淺的笑了。她聽話的挪到燈下,將外衣又向下解了一些,陰溼的空氣激得她細膩的肌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虞姬皺着眉瞅了一眼帳門。項羽一見,連忙轉身將帳門關好,把所有的風雨都關在帳外,回過頭衝着虞姬一笑:“還冷嗎?”
“不冷了。”虞姬的嘴角微微挑起,眼角彎成了月牙。眼前這個男人,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情,師傅倉海君和親生兄長虞期都不能給予她的溫情。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在她的胸口蔓延開來,讓她有些不勝其羞的低下了頭。項羽看得愣了,託着藥和布呆在那裡,一動不動。虞姬半天見他沒動靜,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神不守舍的樣子,也是大羞,不好意思的叫了一聲:“將軍……”
“哦——”項羽一驚,頓時滿面通紅。他有些手忙腳亂的將布在虞姬準備好的酒精裡浸了浸,又捏了捏,擠去多餘的酒精,然後輕聲說道:“我要替你洗傷口了,你忍着點。”
這個酒精也是共尉提供的,效果很好,就是碰到傷口時有些激人。每次清洗傷口時,虞姬都會皺起眉頭,不勝其痛,所以項羽每次開始洗之前,也都會提醒一句。虞姬點了點頭,握緊了前面的衣襟,擋住了豐滿的酥胸,頭低到胸前,擋住了羞紅的面寵。項羽小心翼翼的清洗了傷口,又將新藥換上,把長長的布繞到虞姬的胸前,手指在虞姬滑膩的皮膚上滑過,一陣陣酥麻讓他心旌搖動。
大帳裡安靜得只剩下他們的呼吸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虞姬才用蚊子一般的聲音說道:“多謝將軍。”
項羽這纔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笑,退回案後,低着頭:“姑娘可以穿好衣服了。”
虞姬看着眼前這個害羞的男人,微微一笑,穿好衣服,伸手去擔案上的酒壺給項羽倒酒。項羽連忙伸手搶過:“姑娘有傷,還是不要勞動的好,我自己來吧。”
虞姬笑了笑:“將軍,不妨事,我雖然受了點傷,可是提酒壺的力量還是有的。請將軍放手。”項羽聞言,不捨的鬆開了虞姬的手,回味着細膩的手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咂着嘴滿意的說道:“我這兄弟,真是有才,不僅能造新酒,還能把酒用來療傷,真是天縱其才啊。”
“將軍也是天縱其才呢。”虞姬淺淺的笑着,一邊捲起袖子,露出白晳的胳膊,伸手給項羽切肉,一邊說道:“共君侯與將軍正是不相上下呢。”
項羽呵呵一笑,看着虞姬沒有說話。虞姬失憶了,只知道共尉是他的兄弟,卻不知道共尉就是她要刺殺的對象,當然更不知道她曾經是個刺客。項羽嚴令季布等人,不准他們把這個消息泄漏給虞姬,同時也央求共尉,此事揭過,再也不提。
“來,你不能喝酒,陪我吃點。”項羽示意虞姬坐在一旁,兩人輕聲細語的說些閒事,偶爾說到樂處,便互相看一眼,會心一笑,然後又飛快的避開眼神。
項羽很開心,雖然酒喝得並不多,可是人卻快醉了。直喝到子時,他見虞姬露出了睏倦之態,這才恍然醒悟,連忙讓人撤了酒菜。虞姬給他鋪好了被褥,剛要退出大帳,回項羽給她安排的小帳,季布忽然撩開大帳衝了進來,外面的悽風冷雨一下子涌了進來,溫暖的大帳頓時寒徹入骨。
項羽大怒,剛要說話,季布的話卻驚得他一下子跳了起來。
“將軍,齊王大營被秦軍偷襲,十萬齊軍……崩潰。”
項羽大驚,翻身坐起,虞姬連忙幫他披甲帶劍。項羽片刻之間已經冷靜下來,他端端正正的戴好兜鍪,繫好頸下的繫帶,這才沉着的問道:“秦軍離此還有多少裡?”
“還有二十里。不過……”季布嚥了口唾沫:“潰敗的齊軍鋪開蓋地,已經衝我們來了。秦軍緊隨其後,我們……”
“不妨。”項羽神情自若,回頭看了一眼虞姬:“你在帳中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
“嗯。”虞姬點了點頭,出神的看着項羽大步流星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這才放下帳門,坐在還留着項羽體溫的坐席上,似笑非笑的發了好一會兒呆。
衆將已經聚到大帳裡,正七嘴八舌的爭論着。劉季和英布剛喝完酒睡下,被叫起來的時候還醉醺醺的,一聽說秦軍突襲了齊軍大營,十萬齊軍崩潰,喝下去的酒立刻變成了冷汗。現在他的臉色特別白,一點喝過酒的樣子也沒有。同樣喝得醉醺醺的英布卻無所謂,揮舞着手臂,瞪着一雙大眼,唾沫橫飛的嚷道:“怕個鳥!老子正要去宰他呢,他倒送上門來了。這更好,省得老子跑路了。待會兒等將軍來了,誰也不準跟我搶功,否則別怪老子翻臉,一劍捅了他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