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黑光打了個電話。黑光說，包子過得很好，在關外一個成衣廠看管倉庫，吃得香睡得着，人都胖了一圈。
再有一週該交贖人了，準備籌款吧，十萬塊，真是個天價包子。
前些天我撥老爸的電話，終於有一次打通了，我還沒提“大伯”的事兒，他就衝我先吼：“小子我告訴你，從你爺爺那輩兒起，咱家就是三代單傳，你要想抱有錢人大腿認什麼大伯大爺，就別跟我姓張！”
聽到老爸中氣十足的教訓我很舒坦。老爺子一輩子脾氣火暴，過去沒少被領導穿小鞋，現在去了民企嗓門更大了一圈。老頭火氣消了消問我工作怎麼樣，我說還成，上月拿了五六千呢。老爸那頭鄙夷一聲：“那也算個錢兒！我早就說過珠三角幹不過長三角，趕緊過來吧，我們公司做銷售的都比你多拿十倍！”
他老人家這麼說，我更沒臉過去了。如今前後左右，無處不是強壓，只有一條道向上爬了。可是那位莫先生成了莫須有，他不是我們張家人，爲什麼偏偏找上我呢？實在想不明白。
不說家人和莫先生了，僅僅公司裡況人就要把我們逼瘋了。除了大道，另有兩家公司對“雀巢居”同樣虎視眈眈，我們D部還是成立不到一月的新部門啊。
“沒有會不會，只有敢不敢！沒有懂不懂，只有學不學！大道沒有失敗者，只有自我放棄的人！”況人一邊傳授營銷密笈，一邊掄着鞭子給我們勵志。
偶爾南總也過來給大家鼓鼓勁，逮着個機會我對南總說：“比武招親完成，請答應我一個要求。”
南總點點標誌性的板寸，說：“不是完成，而是成功。成功之後，我滿足你兩個條件。”
得，沒說的，就是拚了命也要把項目拿下來！
每天都在衝刺，下週四就要擂臺比武。我打電話給樑燕，說週末活動取消，全天加班。
“加班？大道美女是不是很多？”樑燕聲音些狐疑，她還沒見過我這麼大幹勁呢。
“忙項目，爭樓盤銷售代理。”我沒有時間調情，下班前大家要碰出競標
策略。
“樓盤銷售代理，哪個樓盤？”樑燕突然來了興趣，聲調高昂兩度。女人對房子有着天然的熱情。
“雀巢居。好了，不多說了，都等着我呢。”
“張明，晚上我在公寓等你。”
“可能回去有些晚。”
“沒關係，我等你到太陽升起。”我心情愉快地掛了電話。
方案確定下來公車都沒了，況人開車繞一大圈把每人送回家。我敲開公寓門，發現屋裡沒有開燈，兩柱粉粉的蠟燭忽閃忽閃地亮着，屋子收拾的整整齊齊，小桌上還擺着一瓶乾紅兩個杯子，幾樣小菜和水果麪包。
樑燕瞳仁裡閃着光，不但沒有一點責怪我的意思，反而比平常更多幾分溫柔，先把我包接過放下，再拉我到凳子上坐下。
我拍着腦袋說：“想起來了，今天是初吻七年週年紀念日！”
樑燕一邊向兩個茶杯中倒酒，一邊抿着嘴笑：“纔不是呢。”
“那是爲什麼？整得跟新婚洞房似的。”
“預祝我們今年翻身，賺大錢啊，爲100萬乾杯！”樑燕高高舉起洗涮清白的大茶杯。
“乾杯！”
待我幾口吞下一個麪包，樑燕問我實習期過了沒有，什麼時候當上策劃總監。
我忙着夾火腿揮手說沒問題，做完這個項目，總監置位鐵定跑不了。
話題很自然轉到正在做的雀巢居項目上，樑燕不住好奇地問，我不停賣弄地講，這幾天腦子裡反覆翻騰的東西流水似地噴出來，從深城樓盤大勢到雀巢居自身特色，從樓盤命名包裝到潛在消費者定位，從買家需求心理到樓盤定價策略……不能再說了，再講就涉及到部門機密了。
樑燕淺笑吟吟的，倒酒夾菜服務異常到位，一邊溫順地傾聽，一邊不住誇讚：“老公你真棒，學什麼通什麼，樓盤策劃好有意思哎，你們真的建議雀巢居開盤低開高走？”
“當然不是，目前這種形勢下，肯定要高開高走，理由有三……”我板着指頭給樑燕上課，教她明白營銷原理如何跟火
熱的現實緊密聯繫在一起。樑燕聽得認真，不住點頭，頻頻添酒謙恭地端上。
不知不覺一人喝了近半瓶，靈魂身體一起輕飄飄的，整個房間好象變成了旋轉木馬，我用手捂住杯口：“不喝了，再碰杯咱們就是自相殘殺了。”
樑燕莞爾一笑，道了聲“好”，順從地拿木塞把酒瓶蓋好，拿起一個大蘋果削去皮切下一半遞過來，隨意地問：“你們控銷節奏怎麼把握？怎麼設置營銷階段呢？”
這個問題問得太專業了，我瞥她一眼問：“你問這個幹什麼，我們有錢也不會買它，太不值了。”
“聽你講得怪有意思的，費了不少心力吧？”
“那是，這是我要必贏的一單，腦細胞就累死了幾百個。”
“太小氣了吧，一個人有120億個腦細胞呢。”
我不想再談策略和數字了，什麼都不想談，什麼都不想想，我如火一樣望着她，她迎着我不再躲避。
我眼光裡燃燒着一團火，是太年輕的錯；你眼光裡溼淋淋地望着我，好像是你想要點什麼。光陰似箭射穿你我，我只想過得快活快活。
……
黑暗中，兩個紅點一明一滅，象宇宙中兩顆孤獨的紅巨星。今天心情特別好，特別允許樑燕也點燃一支。
“一直很奇怪，煙那麼嗆，爲什麼男人還喜歡抽它，覺得他們在裝酷。現在我明白了，原來吐出的不是煙，而是從胸口的壓力。”樑燕轉着着菸頭散散地說。
“你又有什麼壓力了，又有人對你潛規則？”
樑燕緊密地依過來，手臂攀住我的肩膀。“我有壓力、有難處，你會幫我嗎，捨棄一切支持我？”
“這點你根本不必懷疑，就象不要懷疑我是你的男人一樣。”
“記住了，你說的話，不要遺忘啊。”
“你今兒怎麼了，唧唧歪歪的，這不是你風格，到底有什麼事兒？”
“張明，我工作其實壓力蠻大的，我都快撐不住了。”樑燕扔掉菸頭，把頭靠在我身上，身子變的如水一樣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