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大家忙得晨暮顛倒昏天黑地。
以正和,以奇勝。我們選擇了最笨也最紮實的辦法,用最勤力的方式,在二三級市場聯動,挖掘所有潛在的客戶。廣告/電聯大客戶搞活動等常規招數之外,還將網絡營銷做爲出奇制勝的利劍,在所有涉及到深城+房地產的BBS上,都留下了我們窮追不捨的廣告。
每人每天,要完成100個電話訪問,100個貼子跟蹤,50個客戶回訪。公司內部戲稱D部的人:聯動250!
功不唐捐,汗水不會白流,我們的認籌客戶,十個、二十、一百個地逐步增加……
不知道燕子那一邊,又進行得如何景象?
我癱倒在椅子上,感覺天氣越來越熱,頭越來越昏,以爲空調壞了,原來是自己發燒。
況人過來摸一把我額頭,把我推出門去。“趕緊看去醫生,明天早上給我生龍活虎地回來。”
我軟腿雞似的遛進最近的社康診所,體溫測量和外面氣溫一樣高:39.8℃。
乖乖坐下來打點滴。兩袋藥水才滴了一袋,喬飛打來電話,要我有時間過去“家家”一趟,喬麥從美國給我發來了一份傳真。
前兩天我借了喬飛十萬元。我承諾一年期內歸還,按民間借貸利息計算。
還在“家家”時,我把評定表掃描E-mail給喬麥一份,誰讓我不長眼把他寫進三個最鐵的朋友名單呢。我告知他填完簽字之後,傳真到“家家”去。想不到喬麥很快回郵件跟我講條件,問了我一長串無聊的問題,包括樑燕同學還想他嗎……因爲忙得厲害,我一直懶得回覆,這小子就消極怠慢,一直拖到今天才發來傳真。
我伸手將輸液管流量調到最大,藥水在透明塑料管裡呈一條直線流下,緊挨旁邊坐着的胖大叔看得目瞪口呆。“你做心臟極限試驗嗎?”
我衝他眨眼:“不,我在清洗血管。”
點滴很快打完,我的心臟經受住了考驗,腿腳還有些發軟,打的到“家家”,喬飛和飄飄姐都在。聊了會兒天,得知“家家”第26家店下月將在廣州登陸,屆時喬飛真的要常去廣州了。
我問飄飄姐:“廣州花花世界,放心喬大哥過去嗎?”
飄飄姐望望喬飛,意味深長笑道:“你喬大哥昨天還在書房自題了一副對聯:曾因醉酒鞭名馬,唯恐多情累美人。我這理工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他到底是要戒酒
呢,還是要戒色呢?”
喬飛笑笑,捲了卷漢服的寬大袖子,指點道:“書讀少了吧,這是郁達夫的詩。”
“郁達夫啊,就是那個娶了四個老婆的浙江富陽人嗎?”飄飄姐一臉謙虛地請教。
“咳咳——”喬飛開始猛烈地咳嗽,慌忙把話題岔開:“對了,張明,傳真在我辦公室,我們過去拿。”
美國來的傳真很清晰,除了紙薄點,跟打印出來的效果沒什麼二樣。只是看到傳真紙上的內容,我不由嘴歪,感冒更加劇了。
在評定表智力、技能、交際、績效、領導力和企圖心六項指標的評定欄中,喬麥分別給了我一個小太陽、一個大問號、一個小月亮、一個感嘆號、一個省略號和一個不知所云的火星文。
我不知道簡直能不能看得懂,反正我不敢拿給他看。看來,不給喬麥點一點油水和幻想,這小子不會老老實實如我所願填表的。
正琢磨着呢,喬飛靠在椅子上問我:“你女朋友樑燕是不是和你在一個單位,也搞房地產?”
我含糊地點點頭:“怎麼了,喬大哥?”
“前天中午她給我打電話,還傳來一張購房意向登記表。”
我覺得很奇怪:“不對呀,她知道你們買了房,而且近期也不會再購房了。”
“是這樣,她說搞什麼客戶認籌,讓我先交一萬訂金,算是幫忙。到了正式開盤時,我若不想要呢,也沒關係,預計開盤價格肯定會漲起來,我這個認籌號或許就能賣個兩三萬,還能小賺一筆。呵呵,你女朋友真有腦子,人也有意思,這點好處還想到朋友。”
什麼啊,喬飛還沒有講完我就明白了——樑燕這是利用朋友熟人搞虛假認籌,先把認籌數字搞上去中標再說!不地道啊。
喬飛還在講:“我哪有精神賺這個錢,還沒說謝謝呢,你女朋友下午就親自來了,一切手續全代我辦妥了,乾淨利落,真的一點不次於邢飄飄,人也長得好,你小子有眼光,難怪喬麥對她一直念念不忘……”
我心裡有事,說了幾句匆匆告辭,在迴路大巴上我給樑燕發短信:你找喬大哥了?
自從“愛人同志”晚餐之後,我們倆就一直沒見面沒通話,都在忙呢。
過了一站地,燕子纔回信:你要告密嗎?
我馬上打回復:這樣不擇手段,不太好吧?
樑燕回信:還記得吳士宏嗎?
當然記得
。吳士宏是前些年風雲一時的女強人,曾任微軟中國公司總經理,辭職後寫了一本暢銷書叫《逆風飛颺》,很是火了一把,還曾經到我們學校講演,中間她講了這麼一個小故事:
1985年,還是小護士的吳士宏,壯着膽子到長城飯店的IBM去應聘。筆試和口試都順利通過,最後面試主考官問她:“你會不會打字? ”
“會!”吳士宏條件反射般地說。
“你一分鐘能打多少字?”
“您的要求是多少?”
主考官說了一個數字,吳士宏馬上說可以。她注意到現場沒有打字機,果然考官說下次再考打字。實際上吳士宏從末摸過打字機。面試結束,她馬上借了170元買了一臺打字機,沒日沒夜地狂練了一星期,奇蹟般地達到了考官的要求。但實際上,公司一直沒有考她的打字功夫。吳士宏就此進入IBM,職業傳奇從此開始。
聽完演講回來,樑燕若有所思問:“面試這件事上,吳士宏那麼做算不算欺騙?”
“當然不算!”我和包子齊聲回答。喬麥則肯定樑燕的疑問。
我當時說:“機會稍縱即逝,她伸手抓住了!後來她也確實成功了,於IBM也無傷害。返回頭追究她的細節手段,沒有一點意義。”
喬麥反問:“如果她沒成功呢?”
“那她就是一個騙子!”包子大聲說。
歸根到底,還是成王敗寇、以結果論英難那一套。好象當時我把樑燕說服了,那時樑燕多單純啊,使得孤獨堅持的喬麥比較傷心。
現在燕子用短信回覆我:機會稍縱即逝,她要伸手抓住。
我啞然無話。
幾年過去了,吳士宏已成過眼煙雲,唐峻猶在大出風頭(微軟中國怎麼盡遇這類人才呢?),惹過剽竊官司的郭小四也加入了中國作協,禮壞樂崩的年代,誰能說服誰呢?誰的錢多,誰的嗓門就更大些,沒有對錯,不論是非,只認成敗,而成功唯一的定義就是賺錢,這就是當下中國的現狀。我無話可說。
樑燕:你要告密嗎?
什麼叫告密?我就是通報西鳳,那也叫大義滅親地揭發!
但我不會,我既不會揭發,更不會告密。一日夫妻百日恩,算我稍稍減輕於她的愧疚感吧。
我打字回信:我會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一樣贏你。
樑燕回覆:走着瞧,只有勝利者纔有資格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