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莫急莫急,冷靜冷靜,大敵當前,辦事要緊,如果這只是燕子出手援助前耍的一個任性遊戲,我-不-計-較。
我打開手機,溫柔地問:“燕兒,在哪兒啊?”真佩服自己的定力和演技。
“老樹餐廳啊,頭道奶油蘑菇湯上來了,味道真鮮!”聽來樑燕心情相當不錯。
“你們戴着夜視鏡和巫婆一起喝湯麼?”我擡頭再望老樹餐廳,黑不隆冬象一個陷阱。
“說什麼呢你,夜色闌珊,燈火明亮!——哦,你該不是去了蛇口老樹餐廳吧?”
“我當然就在這裡!”
“天啊,我們現在地王對面的老樹餐廳!Sorry,sorry,忘了跟你說,下午我們來市裡合作單位加班——哎,你怎麼也不問清楚呢。”
我該死!都是我的錯,我被愛情和女色矇蔽了雙眼,竟然把食肉的燕子想象成了天國的白鴿。我該早料到,從臨畢業起,燕子就開始叫嚷男女平等;來了深城,更大肆鼓吹什麼女性比男性更適合信息時代,這明顯是她蠢蠢欲動、意欲顛覆傳統的暗示麼?大意了,我太大意了,只被她天使般的容顏所迷惑,忽視了日常思想教育工作,昏君啊。
燕子在20公里外的餐廳裡熱心爲我出主意:“你打車走濱河大道,快的話二十分鐘就能過來。”
我當然知道,剛剛跑完了一個單程。我想請教樑燕一個問題:如何用五塊錢從蛇口打車到市中心?冒攀老鄉肯定不行了,老鄉的現金價值頂多十塊錢!扮道上大哥?現在可是嚴打期間。要麼,尋個女司機色誘一把?
“張明,你還來不來啊?我們都快上主食了。嗯,十一點了,你時間不多了。”樑燕親切地提示。
“放心,我會來的。老虎凳、辣椒水、抽鞭子、滴蠟油、滿清十大酷刑,先奸後殺、先殺後奸任你選擇。”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報出菜單。
“哎喲,我好怕呀。爲了一個破包子,你真捨得對你老婆下毒手。——明哥,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讓我將功賦罪?”樑燕忽然又晃出白旗,聲音可憐兮兮的。
我還會再上你的當嗎?我會在同一個地方絆倒兩次麼?那豈不是連阿凡提的驢子都不如!——不過可以先聽聽她到底說什麼。
“哼。”我鼻子呼出一口氣,大度地再給她一個機會。
“明天下午,我親自把錢送給你。”樑燕說。
“不行!過了中午12點,包子會死人的!”
“沒事,我送他1000萬呢。”
“1000萬??你把自己賣了?
哪個傻瓜會出這麼高的價?”
“張明,你總是傷害我。我就不能嫁一個千萬富翁?——不過我不跟你計較,明天下午我會把錢燒給包子的,再奉送一麻袋金元寶,如果十塊錢可以買到的話。我會看着錢都燒燼才離開。”樑燕娓娓道來,從容耐心的象鞠萍姐姐。
“樑燕!算你狠!”
“怎麼了,張明?你不自以爲很聰明嗎,自以爲很瞭解女人,一切皆在掌控中,從不把她們當回事嗎?怎麼現在毛爪了、抓瞎了、氣急敗壞了?”
好啊好,終於跟我反攻倒算了。這場風波早晚要來的,我承認低估了她。
“又想說唯小人女子難養,要帶上鞭子是不是?”樑燕提先一步問。
“我沒說。”
“你肚裡子說了!張明啊,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熟悉你了。——你先看看自己,忙點正事好不好?別再爲別人雞毛蒜皮的無聊瑣事一天忙得雞飛狗跳,我爸電話裡怎麼說你的:連個博都不是,就敢追求我家女兒?”
“我不在新浪開博了麼,日訪問量過百呢。”
“還貧。你昨天怎麼保證的?一百萬!”
“燕子,你不怕把我逼得狗急跳牆?”
“人不逼,不成器。你知不知道多少和你差不多大的,開公司,做高管,炒基金,掌握着千萬現金流。”
“你怎麼盡挑神童和變態和我比?”
“你不是一直說自己是最牛逼麼,什麼糞土萬戶侯、千金如拾地芥,當初就迷你這副狂勁我纔跟你。”
我啞然。校園裡什麼狂話說不出來啊,少年不知愁滋味,早歲哪曉世事艱。
“是不是又有人對你逼婚了?”此事情理之中,昨晚她要戒指時預感更強烈,我願意難得糊塗,可樑燕步步緊逼,我只能面對現實反問。我討厭拿我和別人比。
“……我只想戴你送的戒指。”樑燕在那頭低聲說。
一顆流彈打中我的胸膛,霎那間往事涌在我的心上。噢,沒有淚水,只有悲傷。
做中國男人咋就這麼累呢?那麼多孫子和我爭,他們已經有了豪宅,有了名車,腰間掛滿了信用卡,名片上印滿了頭銜,身邊圍滿了女孩,還要和我爭心愛的姑娘!操他大爺的,一樣好東西都不跟我們留啊!
“好多人在逼我,你卻總是不爭氣……”手機裡的樑燕,聲音有點潮溼。
我知道她爲難。以樑燕的條件,太多選擇可以過上輕鬆舒適的日子。拿她提起最多的Kenny說,娃娃臉大男孩,地道美籍華裔,公司董事高管,人品風度魔鬼都挑不出一根刺!Chris說,每個工作
日的清晨,Kenny都會往她桌上青瓷花筒裡插上一束鮮花,顏色品種絕無重複。
我呢,頂多每週拿一束花的錢她吃兩次大排檔。別說百萬千萬,存款十萬對我來說都是一座仰望難及的高山。要我怎麼爭氣?找一份月薪三五千的工作?還是去偷、去搶、去販毒品?如果能在六個月內賺一百萬,我什麼都會考慮的。
“張明,我都快23歲了。”女人好奇怪,23歲很老麼。
我馬上告訴她:“燕子,我說的話都算數,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但沒有讓你等。千萬別有心理負擔,你想往哪飛,想伴誰飛,想收誰的戒指,隨便!建議挑最大個兒的戴。”
“張明,你混蛋!”
“我在給你自由!反正你嫁的都是百萬富翁,不是張明,就是李五。”
“好,好,張明,說話算數!”樑燕咬牙切齒。
“我張明啥時說話都算數,我說給你快樂,你就能得到高潮。”
“流氓!”樑燕狠狠掐了電話。
我孤獨地放下手機。她不知道,流氓是男人最後最堅硬的面具。面具的後面,是一顆滴血柔軟的心。
平安夜,100萬,平均每天5000塊進帳!有木有!有木有!!有木有!!!我被逼到賭桌的死角,我的籌碼就是近二百天日子,屆時清帳,贏100萬加愛人,要麼統統輸光。
我醉酒一樣原地轉圈。無盡的華燈,林立的高樓,城市如華麗的海洋,我卻掙扎在冰涼的水線之下,感覺一個浪頭又浪頭狠狠地蓋下。純粹仗着年輕力盛,才勉強繼續撲騰……不知該遊向哪個方向,更不知該向誰揮手求助,更不知有沒有那麼一天,能昂首挺胸踏上屬於自己的堅實土地。
我猛地跳起來,使出全身的氣力,衝着站在餐廳門口的木老頭狠狠踹去!
笑咪咪的木老頭翻個跟頭倒下,嘎吧一聲,實木臂膀骨折脫落。對不起,木老頭,天有不測風雲,生活就是這樣殘酷。
喬麥說:生活就象一面鏡子,你衝它擠眉弄眼,它就對你作同樣鬼臉。沒想到的是,我的報應竟來得如此之快。
踹倒木老頭我還沒有站穩,刺耳的剎車聲就蓋過了木老頭的倒地呻吟,兩輛藍白相間的麪包車於我身前身後急急停下,車門瞬間拉開,幾個胸挎微衝的蒙面大漢豹子一樣跳出來,將扭頭探視的我一下重重撲倒在地,我還沒感覺到摔倒的痛疼,八隻鋼鉗般的大手就將我四肢和身體死死摁住!
側目餘光,我望見了黑洞洞的槍口和暗紅色的國徽。
不會吧!不過踹倒個木老頭,值得動用國家暴力機器來對付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