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破了,冷板凳生活繼續。
第二天我和另外幾個同事被派去參加一個講座,司機僧不停從後視鏡裡端詳我的臉色,邊開車邊道:“我算命很準,小姑娘我給你算一卦?”
司機僧姓羅,很少給人算卦,但他“不卜則以,一卜驚人”,很多人都想找他算一卦。別看這裡都警察,好多人特迷信。
“我不信命。”我道。
顧法醫開口道:“她的脾氣不用算都知道,沒人娶唄,”他扭頭對我道,“小秦不是我說你,也就我大度,看你小又是個老姑娘怪可憐的我不跟你計較……”
一個男人說話這麼刻薄,我深吸氣微微眯眼,“閉嘴,再說還扎你十四個窟窿信不信?!”
顧法醫還想說,但看我的臉色不善,他把嘴閉上了。
司機僧道:“這個講座沒意思,說白了就是廠家推銷產品,小姑娘你覺得無聊就出來找我哈,我給你算命。”
……
司機僧很有經驗,講座果然超級無聊,講一些質譜分析儀器的,對比之下那肯定還是算命有意思些,見也沒人注意,我溜到停車場找司機僧玩。
司機僧在車裡睡覺,呼嚕打得震天響,聽見我敲窗戶,他打着打哈欠從手枕箱裡面摸出一個用過的紙杯,紙杯都已經被捏扁了,他把紙杯撐起來,又拿出一把竹籤乍有其事地搖晃起來。
我坐進車裡看了看說:“師傅,這籤昨天是用老筷子現削的吧,削痕都沒磨平,湊近聞還一股子的飯菜味。”
“這樣才靈。”被我看破司機僧眼皮都沒擡,刷刷又搖晃幾下,伸過來示意我抽一根。
這有什麼好抽的,上面又沒有寫字又沒有記號,每根都差不多,我隨便抽了一根給他,看他能玩出什麼花頭來。
司機僧接過去裝作凝神看,故作高深地皺着眉頭道:“你的命很少見啊……”
我說:“我還沒說求什麼呢,求姻緣還是求富貴,抽籤不都是要先說下麼?”
司機僧看我一眼,不高興道:“我就算命。”
“好吧,那我的命怎麼樣啊?”
“給你批八個字:大富大貴,大凶大吉。”
“只准了一半啊師傅,我們這行大凶經常有,沒出事就是大吉,但大富大貴是絕對不可能的了,師傅你做算命先生不夠格,您不會掰嘛。”
司機僧不高興道:“愛信不信,看我們有緣,我再送你四個字:順其自然。”
我說師傅,這四個字放哪件事都好用的,跟血型星座分析一樣,比如白羊座下週運勢是“一堆看似簡答卻十分繁瑣的小事會讓你操心,尤其是人際和金錢方面”,看着好準,其實這句放哪個星座哪個人不都一樣,生活中誰沒點煩心的小事啊?這點程度心理學技巧都算不上,這就是文字遊戲。
司機僧被駁了面子,收了他那套法器,轟我下車,“去去!打擾我睡覺,應驗了也別來找我了!”
好吧,不打擾您睡覺了。
我找個咖啡館看了會書,講座快結束時滿懷期待的溜回去,恨不得一個人佔兩個位子,嘿嘿,因爲這種講座最後都有抽獎,我想着司機僧算我“大富大貴”今天口彩挺好的,或許能中獎呢,結果——壓根沒抽到我!
連抽幾個座位號都空了。這種都是做廣告的那些廠家提供的,獎品不大,很多人早走了。
如果是座位號對應沒人是重新抽的,主辦方尷尬地連抽十幾張,我心裡的希望也越來越大,最後還是失望,第一排有個人還有我一個同事抽到了,到底沒輪到我。
今天運氣不好,沒中獎就算了,老媽還打電話來哪壺不開提哪壺,“寶貝啊,跟王勇處得怎麼樣啊?我聽說他調走啦,你們有多久打一次電話啊?”
“別提了,哪有電話?不過送我兩個禮物,很貴重的,你說他什麼意思?”
“嘿!還能什麼意思,笨女兒,喜歡你唄!”
“可是他從來沒有說過……”
“笨,男人給女人花錢,這意思就差不多了!你非要他說幹嘛!”
“可是也可能是朋友間送禮物啊,也可能是……別的原因……哎……”
“男女之間哪有朋友?寶貝兒你聽我說,你現在就守着他,等着他,他當兵的吧,新人一茬一茬地出,他不得給新人讓位子啊?他還能做幾年?最多三年,不出五年,要麼死了,要麼退伍,死了就算了,退伍了他不得來找你?”
我想了想,老媽說的聽着挺威武的,“可是……萬一他找別人,我白等不是很虧?”
“笨!你不會趁這個時間圈住他的心啊!再說反正你也沒人要,你又沒得選,閒着也閒着,等着他也是個希望。”
老媽,我在你心裡有這麼慘麼?
掛了電話我的心啊,拔涼拔涼的,我不禁找司機僧抱怨:“師傅你還說我大富大貴呢,大概率小獎都中不了,還……哎……反正沒有大富大貴!我這都慘絕人寰了!!……”
司機淡定地擡起眼皮瞅我一眼,篤悠悠道:“時機未到。”
“那時機到底什麼時候到啊?”
“或許此時此地,或許永遠的將來。”
靠,大師您真準,完全跟沒說一個樣啊!!
但不管我信不信,我還真的開始轉運了。
當天就有個警訊叫我去拍,省廳跟電視臺一直合作的,找一些有代表性有教育意義的案件拍成電視節目,要很受器重才能上節目的~~
他們選的是我剛破獲的惡性禮品案,其實這種惡性案件又沒有普遍性根本不適合拍成教育節目,拍這個還不如拍黑毛豬案呢,起碼有點正面的東西,但我提出的時候他們已經把預告打出去了,再說是上面鄭局力排衆議指定的,我便不管了樂呵呵去拍,只忙着拜託攝影師幫我拍漂亮點。
這一期拍完第二天就播出了,引起巨大反響,“刑警110”節目收視率創新高,當天他們就又找到我,說我上次提出的黑毛豬案着實不錯,已經得到鄭局審批了,死拉硬拽拽我去黑毛豬村拍攝。
村裡大傻二傻的房子已經不在了,那口井還在,落滿枯葉,看它時,深深的井底好像也有雙眼睛在看我們。
我對攝製組說你們不要盯着井拍,去抓那隻帶着“國家罕見病基金”耳環的豬,那隻豬豬超可愛!
導演說:“去了去了,這是這一期的亮點,早派人去了!再拍一條我們集體吃豬肉去!”
“好~~~”“好~~~”“導演偉大!”“導演我愛你!”……英明神武的導演,聽這擁護的歡呼聲~
不出所料,黑毛豬案這一集引起巨大的社會反響。
這幾天我過得很不錯,除了在黑毛豬村被大黃追了三條街比較狼狽之外,我都可謂春風得意喜羊羊咚咚鏘了。
大黃我不就搶了你一根骨頭麼,至於這麼記仇麼?
黑毛豬案拍了個上下集,之後不間斷地又找我拍,拍一個“屍蠟化”的案子,可是這個案子我並沒有跟啊,我再想忽視都不行了,必須知道鄭局對我態度一百八十度超級迴旋大轉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