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註定不平靜。
將軍府, 宴席散了之後嚴文謹和楚國邦很默契地選擇了再小聚一番。
“今日之事你怎麼看?”楚國邦率先問道。
對這昌國的四殿下顧流景也有所耳聞,不是什麼腦子不靈通的。既然如此,早在當初言和的時候都沒提聯姻的事, 又爲何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
“事出反常必有異, 昌國的天, 怕是要變了。”嚴文謹感慨。
昌國現任的皇帝近來身子不大好, 怕是隨時會去, 不出意外的話繼位的會是太子,也就是顧流景的嫡親兄長。
這位可不像現在龍椅上的那位年齡漸老野心也隨之消弱了,顧流晟如今正是想大展身手的年紀。今日之事怕是他的挑釁, 安陽帝姬手中握着半塊虎符,顧流景求娶不明擺着是覬覦涼國嗎?若是顧流晟繼位了, 涼國恐危矣。
“那倒也不一定, 昌國皇子衆多, 顧流晟雖爲太子,卻不是最受寵的, 尤其近來那人身體不好怕是隻會對他更加猜忌防備。”明白嚴文謹的想法,楚國邦卻不那麼想,顧流晟想要當上皇帝可沒那麼容易。
“那倒也是,只是還有一事。”嚴文謹面上的擔憂轉淡:“若不是今日劉公公提起來,我倒是要忘了那宋明瑜, 既然有這麼個現成的人選, 還省了我們不少功夫。”
“你的意思是選他?雖然明面上倒是說得過去, 可是我們對此人心性並不瞭解, 若是他也是個拎不清的, 那反倒是白費功夫。”
“這宋明瑜多年來一直跟着辭官的孫太師在外遊學,孫太師親自教導的孫子能差到哪去?再說了, 若是嫁得近了,跟現在有何區別,若是遠了又擔心她出亂子。現在這樣倒是挺好。”
“只是宋成道那邊怕是會出問題,既然當年他把人送走了而且狠心這麼多年不見,怕是根本就忘了這個兒子,如今我們突兀地提出來怕是他會不同意。”
當年的事情並沒有大肆宣揚,只有當事人知道真相,對外宣稱的則是宋夫人突發急症不治身亡,孫太師顧念孫子不易親自接走撫養。這事兒瞞得深,就連這兩人也不知道,否則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這麼做的。
“不僅如此,還有一個更關鍵的問題,陛下對帝姬太過依戀,怕是也不會同意這麼做。”這一直以來都是嚴文謹最苦惱的問題,他和楚國邦是上輩子的記憶的,知道安陽帝姬不懷好意。可是陛下不知道啊,在他眼裡安陽帝姬是他唯一的親人,恨不得時時刻刻粘着她。
“不若這樣,改日我先去探探陛下的口風再說罷,天色很晚了,我也該告辭了。”這兩日兩人忙得昏天黑地,這時候也都累了,的確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驛站,向來臉上帶着笑意的顧玲鈴第一次面無表情坐在那裡,看得顧流景有些發怵。
“玲鈴,很晚了你該休息了,小心臉色變差喲。”顧流景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四皇兄。”想了很久顧玲鈴還是決定開口:“今日在宴會上你究竟爲什麼要向安陽帝姬提親,還做出那種決定?你就不怕母后和大皇兄生氣嗎?”
來之前四皇兄可從來沒說過這件事,結果臨出發的事後突然有事離開了一陣,今日又在宴會上鬧了這麼一出,顧玲鈴總覺得這中間有什麼關聯。
“玲鈴,不瞞你說,我雖是臨時起意,但那是爲了幫大哥纔要這麼做的。”顧流景試圖說服顧玲鈴:“那安陽帝姬手中有半塊虎符,我若是娶了她,就相當於得到了一半的涼國,以後大哥擴張版圖會輕鬆得多。”
“這些我不懂也不想懂。”顧玲鈴推開了顧流景伸過來想要摸她頭頂的手,面色凝重:“我只知道一件事,我們是一家人,永遠都是。其他人怎麼樣我管不着,但是我不希望四皇兄和大皇兄因此生出嫌隙,四皇兄,你懂我的意思嗎?”
畢竟是一家人,顧流景的心思顧玲鈴多少還是清楚一些的,她知道他的不甘心,所以這些年來她暗中幫了他不少。她甚至已經做好了兩人相爭的準備,但絕不是以這種不入流的方式。
“我懂。”顧流景認真地回道。他懂,所以他纔不像顧玲鈴那樣天真。顧流晟的手段他清楚得很,親兄弟又如何,就連他母后都早早地放棄了他,若他再不靠自己,那剩下的絕對不是他想見到的。
安府,送走了戀戀不捨明顯還想再說些什麼的安太醫,沈弈雲收回了臉上的笑意,稍稍洗漱過後熄滅了燈,只是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躺到牀上,而是拿起了桌上早已放涼的茶水。
“事情進展地如何了?”
語音落下,一片黑影悄無聲息地飄落。
“正如您所料,顧流景在宴會上提出了要求娶安陽帝姬,摩托的廣紹王也摻合了一腳,只是最後被涼國以安陽帝姬已有婚約爲由拒絕了。”安豐恭恭敬敬地將自己知道的消息稟報。
“已有婚約,是誰?”涼國會拒絕是沈弈雲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方式卻同他預料地似乎有些差別。
“是宋成道的長子宋明瑜,可是奴多方打聽,並沒有打探到此人的具體消息。”安豐有些羞愧,他的本職工作就是蒐集信息,可是如今卻一無所獲。
“宋明瑜?”沈弈雲逐字讀出這個名字,隨後吩咐道:“不用管他,顧流晟怕是還不知道他這個親弟弟做的事吧,消息可以傳回去了。”
“是。”想必到那個時候定會非常有意思。
安豐領命退下,沈弈雲取下腰上的香囊,拿出一枚和田玉佩,玉上的紋路幾乎已被磨平,其下的絡子也顯得老舊,一看就知道是平日裡經常被把玩所致。
透過月光看見其中光影流轉,細看之下竟然是個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