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大涼唯一的公主。
她的父親是大涼的皇帝, 她的親弟弟會是下一任帝王,而各國之中能與大涼對抗的,幾乎沒有。憑藉這些, 她的一生都可以平安順遂喜樂無憂, 但是很可惜, 她遇到了生命中唯一的變數。
他是因爲戰爭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但不同於其他因此而萎靡頹廢的人, 他的眼中始終帶着不滅的星火。於是她把他撿了回去,然後知道了他的名字:光微。光芒雖然微弱但仍舊閃亮。
一開始她並沒有格外關注這個撿回來的人,只是隨意將他教給了管家來安排。
後來再次相遇是正在修剪花枝的他救了意外落水的阿鈺, 她陳清蕖雖然身爲女子,但也上過戰場殺過敵人, 只是這樣的她卻也有不擅長的, 比如說她不會水。
從此便對那人格外關注起來, 因爲不過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他仿若脫胎換骨般變了, 語言形態都比初見時好了不知多少。但卻不是被訓練過後剩下的死板,而是經歷時間積澱後的沉穩。
那是個很好學的人,陳清蕖觀察了一段時間後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她突然想給這樣的人一個機會,之後她特意派了人去教他。他學得很快,彷彿生來就該如此。
只是與此同時, 陳清蕖發現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間更久了, 只是都被她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躲開了, 她現在沒有那份心思。
國家安定, 四方朝貢, 戰亂停止後國家開始休養生息。
不需要再上戰場,加之皇后的勸說, 陳清蕖終於把更多時間放在了學習女孩子必備的技能上。脫掉戰袍,她仍然是最出色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的一生就會以這樣的方式生活下去,然後嫁人生子。
可是,災難發生了!她的母后和父皇突發重病雙雙過世,她的家頃刻間就亂了。
年紀尚幼的弟弟初登帝位,多少官員仗着自己的功勳不把他當回事兒,儘管先皇早有安排朝堂仍舊一片混亂;本來已經安分的周邊各國突然開始頻繁動作,妄想借着這個機會吞併涼國。
那是她人生中最爲混亂的一段日子,既要安撫年幼便遭逢變故惶恐不安的弟弟,又要同衆多各懷心思的官員打交道,還要時刻注意其餘各國暗地裡的小動作,真的是心力憔悴,甚至還大病一場。
多虧了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能一直陪在她身邊,無論熬夜到多晚,總有一個人比她更晚。無論那時心情煩躁的她怎樣對他冷嘲熱諷,他都堅定地站在她的身邊。
儘管兩人之間其實並沒有多少語言上的交流,但她懂他的心。陳清蕖想,她大概愛上他了。
雖然在最開始的確有些手忙腳亂,但幸好,最後一切塵埃落定。沒有婚禮,沒有祝福,但他們的確是在一起了。
可是好景不長,上天似乎格外看不慣她幸福的樣子。她的弟弟,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陳清蕖眼睜睜地看這陳連鈺在自己面前閉上眼再也睜不開,而自己卻無能爲力。
“是昌國皇室的秘藥。”那位他請來的青年如是說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她成了大涼建國以來唯一的一個女皇,她的目標:昌國。
不惜一切向昌國出兵,甚至在這個過程中犧牲了父皇留下來的兩位得力能臣,儘管他們後來關係並不怎麼好。
可最終她還是失敗了。她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當然更可能是他們故意透露給她聽的。
“七皇子,如願以償的感覺如何?”
“你說呢?”光微,或者該說顧流旻反問,這時的他張揚而自信,與平日裡那個低調內斂總喜歡把自己隱藏在角落裡的人完全不一樣。那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那,那位帝姬,你打算怎麼處置?”
“唔。”顧流旻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就要看她了,畢竟幫了我們那麼大一個忙,總要好好感謝感謝她。只要她的不是太過分,我都可以答應。”
原來是他。陳清蕖終於明白了,一切都是都是他做的,他就是昌國那個不受寵的皇子,蓄意接近自己只不過是爲了利用她的身份打垮昌國的各皇子自己上位。甚至更恐怖的是,她父母和弟弟的死,極有可能也是出自他的手筆。
“你騙我。”她滿懷怒氣地衝了進去,但是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靜。
“沒錯。”顧流旻很痛快地承認了,眼神中再沒有往日的情意:“怕也只有涼國這樣的地方,才能養出你這般天真的人了吧。”原本他還以爲自己要花不少功夫呢,結果輕輕鬆鬆就成功了。
國不國,家不家,世界之大竟沒有她的一絲容身之地,陳清蕖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可是再度睜眼的一瞬間,她發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多年前,房裡的擺設絲毫未變,那是她當年一件件親手擺上去的。
但是仔細一看,她發現自己明明就躺在牀上,那她自己爲何能看見自己呢?她年輕時看過不少才子佳人的話本,這種離魂的情節她也知道,只是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有預感,只要自己走過去,一切就可以重新來過,她可完全以憑藉自己對以前的記憶取得先機,那樣一切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可是她的心已經很累了,她不確定自己能否堅持到那個時候,那些經歷過的事每次回想起來都讓她後悔自責,她寧願自己沒有重新來過。
就在這時她看見另一個靈魂出現,似乎想要進去她的身體,但是在看到她後卻停了下來駐足不前。
那是個與她截然不同的女孩子,她看得出來。不僅外表看起來強硬,骨子裡也絕對是個倔強的。
“我可以把身體讓給你。”陳清蕖突然開口說道,無視她帶着警惕的犀利目光:“只要你答應我兩件事。”
陳清蕖感覺到自己已經很虛弱了,而且隨時可能消散,不過沒關係了,說她懦弱也好,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