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這個時候，常常是馬地瓜敲鐘，馬地瓜鐘聲一響，誰都知道馬地瓜有事要說了，小馬莊老老小小就會往大槐樹下趕，大人們來聽個事，知道馬地瓜爲什麼敲鐘，小孩子就是趕着來看熱鬧。馬小飛敲鐘，馬小飛也想看到這種情形，馬小飛的鐘聲噹噹敲過幾遍，大槐樹底下硬是沒有一個人來。
大槐樹下是小馬莊的信息發佈中心，鐘聲一敲，各家各戶都會出來一個做主的人蔘加發佈會，再根據各家各戶不同的情況做出各種許諾和回覆。小馬莊雖說封建家族觀念濃厚，族長和長輩的人說話有份量，但小馬莊只從建立了人民政府後，村指導員馬地瓜的話就份量更大了，所有的人都願意聽他講話。
馬地瓜的名字有些怪怪的，地瓜是土話，就是書面上所說的紅薯，是一種吃貨。爲什麼會起這麼個名字，就怪他們的父母沒文化，也不會算賬，給地主家種了五畝薄田，不管是怎麼豐收的年份，總是欠地主的地租。王地瓜的父母就一直寄望着自己的一家人能吃飽飯，所以把每生下的一個孩子都叫成一種糧食，紅豆、黑豆，麥子地瓜都叫成了一個個孩子的名字，王地瓜的父母在災荒年頭，將幾個孩子的名字叫一番，就像回了大餐一樣提神。
王地瓜的名字容易讓人想起一塊地瓜，而王地瓜的本人卻不像一塊地瓜一樣笨拙，王地瓜是一個精瘦的中年人，有些俠膽義腸，特別樂於助人，在小馬莊有着極高的威望，在小馬莊成立人民政府，王地瓜就被評爲指導員，統抓小馬莊的所有工作。眼下，馬小飛也敲鐘，他設想着他也該在大槐樹底下，大講闊論，在鄉親父老的面前顯擺一下自己的一步登天，雖說是一個可恥的漢奸，但在日本人的面前，誰敢罵他一聲漢奸，可惜幾遍鐘聲敲過之後，就是沒有一個人來捧場。
馬小飛敲了幾遍鐘沒招來一個人，石原恭苟對馬小飛瞪着眼睛，崗止說：“你的敲鐘旳不行，敲鑼地沿街喊一遭，他們再不出來，皇軍就不客氣了！”
崗止這樣一說，馬小飛立刻就對着兩個鬼子指揮官鞠一躬，來了一句：“嗨！”
馬小飛就手提銅鑼，用鑼錘在銅鑼上敲得咚咚響，沿着大街小巷就吆喝起來了：“父老鄉情們聽好了，皇軍不殺人了，皇軍要在大槐樹下訓話，老小爺們不管男人女人都要倒大槐樹下聽訓話去，有違抗命令者皇軍是要殺頭的！”
馬小飛揹着一支王八盒子，邁着方步，帶着兩個鬼子兵邊喊邊走。石原恭苟看得出來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效果的，石原恭苟失去耐心，石原恭苟手一揮，所有的鬼子兵立刻衝上各家各戶，門板被鬼子士兵的翻毛皮鞋一腳就踹碎了；踹不碎的門板，鬼子就用槍托子砸，有的家連門帶框都被鬼子踹倒了，小鬼子衝進去，到處都是一片雞飛狗跳，鬼哭狼叫，又不願離家的人被鬼
子穿上了刺刀，用槍彈打死；有的人家將婦女孩子藏在草垛裡，鬼子發現了除了用刺刀穿，有的鬼子故意發上了火，婦女孩子們被大火燒得滿地打滾，小鬼子看了哈哈大笑。
有年輕的姑娘被鬼子強姦後，身上不掛一絲衣裳，被兩個小鬼子提胳膊擡腿，一起用力就丟進了火堆裡，姑娘拼死爬出來，又被鬼子用刺刀挑進去，只看着姑娘在大火裡被活活燒死。
一個小時候，大槐樹下集中了幾乎所有沒有來得及逃出村的小馬莊的鄉親們，鄉親們被鬼子圍在中間，周圍還架着鬼子的機槍，馬小飛站在大槐樹下，先做了一個開場白，說什麼皇軍友好，是來幫助小馬莊的人都能吃上飯的。馬小飛這樣講沒有幾個人相信他胡扯的，馬小飛最後說：“大家拍手歡迎！”
響應者寥寥，緊接着石原恭苟就開始講話了，石原恭苟的舌頭像被屌毛纏住，滿嘴滾舌頭的說了一通話，說話的時候還藉助於手勢，小馬莊的鄉親們沒有一個人能聽懂這個鬼子軍官說的什麼話，所有的人都一個表情，茫然、麻木。馬小飛把王八盒子放在肚尖上，揹着兩手，沒有肚子卻故意挺出一個肚子樣，他能站在日本人的身旁，這讓他在小馬莊衆鄉親的面前很自豪，他竟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石原恭苟講完話，回頭看了馬小飛，馬小飛知道這個時候就該他翻譯官出場了，馬小飛向前走了幾步，清了清嗓子，馬小飛說：“鄉親們大夥不用怕，有我馬小飛在，難道大夥還不相信我麼？”
馬小飛這樣一說，馬有才一下子哭了，馬有才說：“你馬小飛算個什麼東西，你妹妹剛纔就在你的眼前強姦，丟進火裡燒死了，你馬小飛敢放個響屁麼？”
馬有才這樣一說，小馬莊幾乎所有的人都譴責馬小飛。被鬼子強姦丟進火裡燒死的姑娘是馬小飛的本家，還沒有出五服的血緣妹妹，這樣的事都辦不了，還說大話，這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麼？
小馬莊的人議論紛紛，對馬小飛口誅筆伐，馬小飛就急了，馬小飛就拔出王八盒子對天打了一槍，馬小飛大叫一聲：“反了反了！”
馬小飛的王八盒子一響，所有的鬼子兵挺着刺刀就向前走，小馬莊的鄉親們一下就都不說話了，他們又退了回去，馬小飛說：“鄉親們，你們知足吧，皇軍沒有那麼多的耐心，皇軍要不是看着我馬小飛的面子，早用機槍把你們突突了！”
所有的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馬小飛，崗止對馬小飛說：“少廢話，趕快說正事！”
馬小飛立刻對崗止一鞠躬，回了一聲：“嗨！”
馬小飛還摘下了禮帽，奴才氣十足地對石原恭苟大佐鞠過一躬，還對石原恭苟賤笑了一下，馬小飛轉過身來，面對着自己的鄉親，好像一下高大起來，他將身子挺了又挺說：“我們皇軍說
了，他們到我們這裡來，是拯救我們來了，建立大東亞共榮圈，讓我們人人都有飯吃，人人都有衣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可是有八路軍，還有一些抗日分子，把皇軍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處處跟皇軍作對，就在昨天皇軍的軍火庫被搶了，我們就知道有你們參入其中，不過，皇軍不計較，誰搶了皇軍的糧食，誰搶了皇君的物資，立刻回家拿出來，拿出來就既往不咎，不拿出來格殺勿論！”
馬小飛說到這裡，馬小飛回頭看石原恭苟大佐，石原恭苟說：“給他們一刻鐘的時間，命令他們各自回家那這些糧食物資！”
馬小飛又是一點頭說“哈依！”
馬小飛又伸長了脖子喊：“皇軍說了，給大夥十五分鐘的時間回去拿糧食物資，有膽敢私藏糧食物資不交者，就地槍斃！”
馬小飛說着一揮手，馬小飛從懷裡掏出懷錶看着，計時馬上就要開始，鄉親們剛要一鬨而散，崗止命令：“等等，婦女孩子留下，只男人回去就足夠了！”
就這樣，婦女孩子就留下來了，婦女孩子做了人質，那些男人們都各自回家背糧食，指導員馬地瓜也在人羣裡，有人低聲問：“指導員，這糧食物資我們到底拿不拿，我們只聽你一句話！”
馬地瓜一點都沒有猶豫說：“拿，老婆孩子都在鬼子手裡壓着，小馬莊的四周都被小鬼子控制住，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大丈夫有一條就是能屈能伸，我們有時候委屈一點就是爲了更好地打擊鬼子！”
陸續有人把糧食和物資都送了回來，糧食和物資很快就堆放的小山一樣，鬼子正套馬車，往馬車上裝，有交糧食和物資的人，就將糧食物資分別裝在不同的馬車上。這樣，十五分鐘一到，走回家的男人們全都揹着糧食物資回來了，他們是男人，是主心骨，他們如果有一個不回來，這些留着做人質的婦女孩子可就危險了。
鬼子糧食物資都收上來了，石原恭苟個崗止都很滿意，按道理說，小鬼子的許諾應該兌現了，誰如果這樣認爲那就是大錯特錯了，鬼子收繳了糧食物資，所有的人都站在大槐樹之下，石原恭苟並不想放他們走，石原恭苟說：“你們表現的不錯，我對此表示滿意，希望你們再接再厲，辦好了下一件事，我就一定放你們回家，這件事其實也很簡單，你們當中誰是八路軍，誰是八路軍的幹部，統統地給我站出來！”
石原恭苟這樣說着，他走下大槐樹底下的臺子來，走到了小馬莊這些被抓來的人羣前面，石原恭苟一邊走着，一邊將眼睛在人羣裡掃來掃去，石原恭苟說：“扛過槍的民兵也算，也在站出來之列。
小鬼子這一次要殺人了，所有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石原恭苟問：“都不想說吧？”
石原恭苟一聲令下：“機槍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