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澤辰匆匆趕到翊坤宮,門口打盹的太監臉上瞬間帶着驚恐之色。
這麼晚了,陛下怎麼會來!
他身子猛地一抖,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急忙跪下,顫抖着聲音道:“奴才參見陛下。”
“凌妃呢?”君澤辰雙脣緊抿,沉聲問道。 Wωω ▪Tтka n ▪℃ O
“回陛下,主子在佛堂。”太監戰戰兢兢回答。
話音剛落,君澤辰便朝着佛堂的方向大步走去。
君澤辰來到佛堂門口,就在他剛想踏入佛堂時,便聽到凌妃身旁一同跪着的宮女的問話。
君澤辰的腳步倏地止住。
“主子,今日的兩個時辰已經足夠了,陛下只是讓你每日爲二皇子祈福兩個時辰,今日您已經在佛堂跪了第三個時辰了。”
“今晚落雨,您的身體已經受涼了,現在身體滾燙着呢,再跪下去,您的身體如何承受得住?”
菊香滿臉都是焦急和擔憂,緊緊皺着眉頭,眼巴巴地看着凌妃,苦口婆心地勸說着。
凌妃虛弱地跪在佛堂的蒲團上,臉色泛紅,雙眼因爲高熱有些迷離。
她有氣無力地開口:“菊香,本宮睡不着,你不用再勸本宮了。”
她的聲音因爲發燒而顯得有些沙啞。
“主子,奴婢知道陛下曾經答應過您每年的花朝節都會陪着您,所以您今日無法安睡,便想着爲二皇子祈福,但是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呀。”
菊香心疼地看着凌妃,眼眶微微泛紅,聲音都有些哽咽。
“菊香,你不要再勸本宮,二皇子因爲本宮逝去,即使本宮不是主謀,但卻因此讓純......”
凌妃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嘴脣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又接着說道。
“讓皇貴妃失去了孩子,是本宮對不起她。”
說罷,凌妃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不健康的紅暈在臉上更加明顯了。
隨後她又吃力地說道:“本宮睡不着,爲二皇子多多祈福能減少本宮心中愧疚,也許這樣陛下也會不那麼厭惡本宮吧.....”
她的語氣和神情帶着一絲自嘲。
“就算要祈福,你也要身子康健,這般拖着病體,是做給朕看還是真心爲二皇子祈福?”
君澤辰冷漠的聲音忽然響起,他臉色有些陰沉,隨後緩緩擡步,踏入了佛堂。
凌妃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臉上先是涌起一抹驚訝之色,接着迅速起身,盈盈下拜。
“臣妾參見陛下。”
“起來吧。”君澤辰的聲音平淡無波。
“陛下爲何會來翊坤宮?”
凌妃微微仰頭,眼中滿是疑惑地問道。
“你的貼身宮女來昭純宮鬧事,讓朕來翊坤宮救救你,怎麼,你不知道?”
君澤辰淡漠的眼神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說出的話彷彿一把把尖銳的刀子,直刺向她的心窩。
凌妃一聽,身子猛地一抖,連忙跪在地上,眼中滿是慌亂和無措。
她的頭此時已經暈暈乎乎的,思維都有些混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
“陛下,臣妾絕沒有讓梅香去求見陛下,一定是梅香看着臣妾鬱鬱寡歡,心疼臣妾纔會如此自作主張,臣妾知錯,臣妾沒有管好下人,驚擾了陛下。”
“梅香犯上,朕已經送她去了慎刑司。”君澤辰面無表情地說道。
凌妃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驚恐。
她不顧一切地跪着挪到君澤辰的腳邊,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角。
“陛下,臣妾求您放過梅香,她一直陪着臣妾,她只是擔心臣妾,所以才自作主張,嗚嗚,陛下,求您。”
凌妃此時已是淚眼朦朧,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不斷涌出,伴隨着她的哭訴聲,讓人心生憐憫。
君澤辰皺着眉頭看着此時的她,心中滿是複雜的情緒。
他之所以對她這般冷漠,是不想凌悅一次又一次地通過傷害自己來達到讓他憐惜的目的。
可是看着她現在如此卑微,如此委屈求全的樣子,他的腦海中又會不自覺浮現出以前那個快樂灑脫的她。
他希望她不要再執着於他的寵愛,即便沒有他的寵愛,他也會讓凌悅在後宮中能過得很好。
他希望她在後宮中能夠平平安安,不想看到她變得面目全非,更不想看到她因爲後宮的各種算計而香消玉殞。
凌悅哭得極其傷心,悲慟的哭聲彷彿要將心肺都給哭出來一般。
她的身子本就因着高燒而疲軟無力,好似沒有了骨頭般搖搖欲墜,腦袋更是昏昏沉沉,彷彿塞了一團漿糊。
在面對男人如寒霜般的冷漠時,凌悅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直直地向後倒去,直接暈了過去。
君澤辰見狀一驚,臉上瞬間浮現出一抹焦急之色,他連忙伸出手,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太醫呢!”君澤辰怒吼道,聲音中帶着一絲急切。
說罷,君澤辰抱着凌悅,大步流星地朝着翊坤宮的寢殿走去。
進入寢殿後,君澤辰將她放到牀上。
凌妃緊緊皺着眉頭,彷彿在承受着極大的痛苦一般。
她的手一直無意識地緊緊拉着君澤辰的衣袖,怎麼也不肯鬆開,眼角還掛着未乾的淚水,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惹人憐愛。
君澤辰原本想要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可看着她這個樣子,終究有些不忍。
也不想當着殿內衆多宮人的面表現得太過冷漠,畢竟宮中的奴才最會看人下菜碟,隨即坐在了牀邊。
菊香跟在身後,匆匆忙忙地將之前就請來的太醫帶進了寢殿。
太醫進來後,誠惶誠恐地行禮問安,“微臣參見陛下。”
“過來給凌妃看看。”君澤辰沉着臉說道。
太醫趕忙應了一聲,然後便開始仔細把脈,診斷,臉上的神情專注而又嚴肅。
一番忙活後,太醫開出了藥方,隨後便有人拿着藥方去熬藥了。
菊香將端來的藥小心翼翼地餵給凌妃喝下後,凌妃終於有了一絲意識。
她吃力地睜開眼睛,當看到君澤辰時,原本迷茫的眼神突然一下子恢復了清明。
她猛地掀開被子,掙扎着準備下牀。
君澤辰眼疾手快,趕忙阻止了她,“你還病着,起來做什麼,好好休息。”
凌妃無法下牀,她便跪在牀上,眼中滿是淚水,哭泣着說道。
“不,陛下,臣妾求您放過梅香,都是臣妾的錯,您要如何罰臣妾,臣妾都願意接受,陛下將梅香接出慎刑司好不好。”
凌悅跪在牀上,一邊哭着一邊不停地給君澤辰磕頭,額頭一下又一下地撞擊着牀板,發出沉悶的聲響。
君澤辰的臉上寫滿了無奈,他微微張開口,輕輕嘆了一口氣。
然後,緩緩說道:“好了,休息吧,朕會將梅香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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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妃聞聲緩緩擡起頭,哭紅的雙眼滿含着淚水,就那樣直直地望着他,眼中滿是求恩與感激。
“臣妾謝陛下。”
君澤辰正準備從牀上起來,凌妃見狀,急忙伸出雙手握住他的大手。
整個身子都微微顫抖着。
“陛下,臣妾一直癡心妄想花朝節能得您陪伴,所以臣妾輾轉難眠。”
凌妃的聲音中透着濃濃的哀傷和期盼,眼眸中更是盛滿了悲傷和絕望,彷彿整個世界都已崩塌。
“臣妾深知如今的自己,實在是不配在花朝節這日伴您身側。”
凌妃的眼眸微微垂下,神情滿是落寞和自卑,聲音低緩且帶着微微的顫抖。
“皇貴妃以後纔是您名正言順的妻子。”
她說到此處,擡起頭來,目光中滿含着乞求,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只是……花朝節已然過去,陛下……可否看在臣妾病弱之軀的份上,憐惜憐惜臣妾,陪臣妾這一夜?”
凌妃說完,卑微的姿態彷彿低到了塵埃裡,話語彷彿化作了一根根細針,直直紮在了君澤辰的心上。
君澤辰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
現在丑時都快過了,瑤瑤也已在睡夢中,此時若回昭純宮,必定會吵醒瑤瑤。
君澤辰皺着眉頭看着她,目光中有着一絲猶豫和不忍。
“你睡吧,朕陪着你。”
凌妃聽到他同意,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喜,淚水還掛在臉頰上,卻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顫抖着身子往牀內緩緩而去,刻意留出了大半的位置給君澤辰。
君澤辰龍袍未脫,直接合衣躺在了外側。
凌妃一直牢牢抓住他的衣袖,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覺到一絲的安全感,雙手好似生怕一鬆開,君澤辰就會消失不見。
凌妃閉着眼睛,睫毛顫動,思緒萬千。
如今蘇婧瑤已經被陛下封爲皇貴妃,皇后之位唾手可得。
而她,失去了正妻之位,失去了夫君的寵愛,彷彿一切都已離她遠去。
如今她還有什麼可失去的嗎?
凌妃咬着牙,她一定要靠君澤辰的絲絲憐惜拿到她想要的!
殿外還在下着淅淅瀝瀝的雨,雨聲彷彿在訴說着無盡的哀怨。
凌妃將自己縮成一團,看上去是那麼的可憐兮兮,她慢慢地將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地靠向君澤辰,哪怕只是輕輕地碰着他的手臂也好。
君澤辰一直毫無睡意,他感覺到凌妃的靠近時,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眉頭緊緊皺着,卻終究沒有將她推開。
凌妃鬆了口氣,至少陛下現在還沒完全厭惡她。
即使現在她比不過皇貴妃,但是後宮中也沒其他人能越過她。
突然,毫無徵兆地,殿外一道刺目的閃電如銀蛇般劃過,瞬間將整個寢殿都照亮了那麼一瞬間。
接着,“轟隆”一聲沉悶而響亮的雷鳴轟然響起。
君澤辰明顯一驚,心中一慌,隨後迅速從牀上霍然坐起,動作倉促而急切。
凌妃感覺到了他的動作,面上帶着疑惑,輕聲喚道:“陛下?”
君澤辰有些手忙腳亂地開始穿上龍靴,嘴裡說道:“你好好休息,皇貴妃害怕雷鳴,朕去陪着她。”
說完,君澤辰就大步離開。
凌妃呆呆地看着君澤辰迅速消失的背影,指甲不知何時已經緊緊地嵌入了掌心,掌心處已隱隱有了血跡。
難道只有皇貴妃害怕雷鳴嗎?
是他現在心裡只擔憂,皇貴妃會因爲雷鳴感到害怕吧.......
明明在心裡警告過自己,不要在意他對皇貴妃的在乎,也不要對他再有任何期待。
可是爲什麼,每次看到他毫不猶豫的衝向皇貴妃,她還是心痛......
凌妃快速平復了自己的情感,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厲色。
她不會再執着於虛無縹緲的帝寵,她只會利用他的憐惜,利用他的愧疚去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比如,楚美人的孩子......
她沒有強大的家世,凌家也早已不是她堅實的後盾,她必須要擁有屬於前朝的勢力,否則她又該如何去爭?
所以,她要和楚美人聯手,她需要楚美人背後的家族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