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齊文泓嫌棄地看了眼手裡的泡麪,多少年沒吃這種垃圾食品;今晚他本來是要趕回藍家吃晚飯,但車子在高速路上拋錨出問題,只能停下來打電話找人拖車。他從中午開車往家裡趕,只爲去藍家。
他老媽打電話說,在他去外省談生意當天,他老婆半夜摔進水溝裡;並且責備他不過問自己老婆晚上回沒回家云云,不負責;總之一句話就是,兔崽子你快點去把老婆女兒接回來,我是不會拉下老臉,代你去向藍家賠罪!
藍嘉玉摔溝裡擦傷了腿和胳膊?齊文泓下意識地想,那個女人真是有點蠢;走了二十多年的路,閉着眼也能熟門熟路的到家啊!竟然會蠢到跌進溝裡!
齊文泓和藍嘉玉生活了四年,覺得這女人,平時就喜歡悶不做聲;偏偏她是個小學老師,當老師的,生活中不愛說話,到了課堂上你能指望她開口說的多流利,說的多滔滔不絕;可她連續三年,獲得全校最受學生喜歡的女老師!齊文泓對此覺得匪夷所思。
今晚,齊文泓會打電話回去,一是因爲他寶貝女兒在藍家,二是想看看那又蠢又‘啞巴’的女人能沉默到什麼時候!
事實證明,她一貫沉默到底!
齊文泓把泡麪盒放在地上,掏出手機,翻出相冊裡像素還算過得去的照片,照片是一年前去動物園拍的。藍嘉玉穿着條白色的連衣裙,戴着個女式草帽,帽沿上佩着一朵白色的大花,抱着同樣穿着白色裙子的等等,坐在一匹高大的駿馬上。
那天是等等三歲生日。齊文泓問女兒生日這天想做什麼,等等說要去動物園。
於是一家三口,興致勃勃的去了。去之前呢,母女倆在臥室裡磨蹭了會兒,一刻鐘後出來,兩人穿着同色的裙子,用句時髦的話來說--母女裝。
齊文泓當時看得是眼前一亮。
“哥,你看啥子喲,給我看看。”尹大軍巴過去探頭探腦。
齊文泓淡着臉一把掃開尹大軍的臉,寶貝一般收起照片。
五點鐘的時候,藍母打着哈欠來敲門:“老三,別睡了,和你爸去出攤。”
睡得正香的藍嘉玉無奈的翻了翻身,迷糊着睜開眼,穿到這幅身體身上,不單要養個熊孩子,還得做些她從沒做過只看過的事,安慰自己,就當體驗生活。
藍嘉玉利索的翻身下牀,睡在一邊的齊等等似乎感覺到她起來,擦着結着眼屎的眼睛,噥噥道:“嗚嗚-媽媽你要去哪裡?”
小孩子離不開人,特別是離不開從小和她親近的人,藍嘉玉大學時輔修過心理學,便哄道:“媽媽去買韭菜,給你做煎餅吃。好不好?”藍嘉玉穿到這幅身體身上,最先了解到的是齊等等的飲食習慣,好養活不挑食。
齊等等一聽,滿足地笑着閉上眼睛,“唔。”
簡單的洗漱後,藍父開着小貨車,帶着藍嘉玉去了菜市場。
剛到肉鋪,送肉的人就把幾百斤肉送過來了。“藍叔,招了新員工幫你賣肉啊?這姑娘看着眼生,不像是我們這邊的人吶。”
藍父把豬肉分類、擺好,笑着道:“小玉是我三女兒,今天替嘉華過來幫我賣肉!”
送肉的人看了看正往身上披工作服的藍嘉玉,眉清目秀,身材窈窕,看起來很是心水:“藍叔,你家姑娘多大了?找婆家沒?”
一直沒開口的藍嘉玉笑了笑:“我女兒四歲。”
送肉的男人心裡失落的一塌糊塗,走之前,還笑道:“藍叔,我要是早幾年知道你還有個女兒,一定上門去你家提親。”
“嘿嘿,我女兒長的好,喜歡她的人早就把她挑走了。”藍父笑的眼睛眯起來,握着刀在砂石上磨了磨,“三兒,你看你是有市場的,就剛纔那個送肉來的男人,家裡開了兩家養豬場,養了幾千頭豬,年收入十多萬呢。”
藍嘉玉:“爸,我們家年收入也有七八萬。”
藍父笑:“三兒啊,我不是眼紅人家有錢,我是覺得你就該找個門當戶對的男人過日子,齊文泓父母,一個是做生意的,一個是事業單位的老會計;我呢賣了一輩子豬肉,你媽是家庭主婦,齊家比我們家光彩上臺面多了;再說齊文泓,高中沒畢業,當過兵,放着唾手可得、前程似錦的軍官不當,回鄉做生意,你看他這幾年做的生意,從開保安公司到販賣建築材料,和你個做老師的文化人,差了不是一個檔次……我勸你仔細考慮清楚,要不要繼續和他過下去?”
藍嘉玉看着攤子前新鮮的豬肉……
過了會兒,越來越多中年人往藍家肉鋪擠,藍父利索的按客人要求剁肉,藍嘉玉打下手,打秤收錢。忙到八點多,兩人才吃了碗隔壁早餐店做的牛肉米粉。
“三兒,你看着點哈,爸爸去對面和那幫老傢伙玩幾手。”藍父說着,就往店外走。
藍國明沒什麼大癖好,就喜歡打牌打麻將,每天早上八點多的光景,他會和其他賣菜的老闆打幾輪。
藍父抽着香菸一走,藍嘉玉搬了個凳子坐在肉攤前,閒的無事,數了數小紅桶裡的錢。
“老闆娘,給我來兩斤豬肉,要瘦的。”一個一米七出頭的男人站在店鋪前,漫不經心地喊道。
藍嘉玉跟着藍父做了一早上生意,大致能分得清前腿後腿肉,瘦肉更不用說了,但是她刀法不準,兩斤真不好拿捏。
藍嘉玉一刀下去,用電子秤一稱,只割了一斤七兩,還差三兩,好在最後還是像模像樣的補上三兩瘦肉,稱足兩斤。
男人斜着眼,掂量着手裡的豬肉,“你是新來的員工?”
藍嘉玉低頭翻鈔票找零錢,沒在意他問什麼:“嗯。”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面色間帶着一股詭異,走了。
過了不到三分鐘,男人返回店裡,氣勢洶洶地吼道:“老闆,我要的是兩斤肉,你給我一斤七兩,你做生意不厚道啊,竟然少稱,這肉我不要了,你把錢全數還給我,我不和你追究-耽誤我時間。”
藍嘉玉接過男人甩在攤子上的塑料袋,翻看了下,依切割的形狀來看,不像是她剛纔的豬肉,而且還少了那塊補上去的三兩肉。
她往電子稱上一放-一斤七兩-她剛纔明明稱的是兩斤啊!
藍嘉玉是頭一回做生意。原來的藍嘉玉小時候跟着父母賣過肉,但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記不清了。藍嘉玉心想,真是棘手。穩了穩心緒道:“大哥,我剛纔給你稱了兩斤,你是看過稱心裡知數,纔給我錢。現在你倒回來說只有一斤七兩,說明你另外拿了臺電子秤,稱過重量,我剛纔也稱了下,是一斤七兩,以此來看,我的稱沒有問題,是足兩稱,所以問題不在於我。我們藍家肉鋪沒有理由退錢給你。而且我剛纔稱的兩斤豬肉,有一塊輕點的肉,你袋子裡沒有。你說是怎麼回事呢?”
男人被反問地急了,指着藍嘉玉大聲說道:“你個女員工怎麼做生意的啊?你的稱有問題,竟然反問我,肉哪裡去了我怎麼知道?難道飛了不成!哼,我還想問你,把三肉藏到哪個鬼地方去了?我看你的肉不新鮮,紅的跟血一樣,你趕緊退貨退錢給我。”
這人是既想騙錢又想白拿肉不成?
藍嘉玉拿蓋子蓋好裝錢的小紅桶,沉穩地說:“這位大哥,我家在菜市場開店做生意賣了幾十年肉,從沒有碰上顧客投訴少斤兩的問題,你說我的肉不新鮮,你看看我臺子上的精瘦肉,和你袋子裡的肉是一樣的嗎?”
男人本來是想空手套白狼騙點肉的,他在菜市場溜達一圈,確定目標瞄準了藍家肉鋪,店裡只有一個女人,又聽她親口說自己是新來的員工,便下手買肉,然後找個地方,換成事先準備好的死豬肉,接着回到這家店裡,要他退錢,他以爲新員工會息事寧人,不想丟了工作,會老實退錢,哪知道藍嘉玉治理力爭,還反駁他,說他調了包,反將他一軍。
藍嘉玉見男人臉上露出疑難的表情,之前趾高氣揚勢在必得的樣子,轉眼敗下陣,又加了一劑猛藥:“大哥,實話和你說,藍家肉鋪是我父親開的,我幫着我父親賣了好幾年豬肉,我家的電子秤是經過專人調適的,十足的十兩秤。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試試。還有,你糾纏說我的秤有問題,請拿出證據。你袋子裡的豬肉明顯不是我店裡賣出去的,你的肉顏色偏白,我攤子上的肉塊塊色澤均勻--分明就是兩個檔次,你想以次充好至少拿出證據來!”
男人氣的反駁不出一句話,走的時候惱羞成怒地罵道:“你這樣做生意,早晚有一天會關門大吉歇業破產。我祝你以後賣不出一兩肉!”
藍父打了幾副牌,過了過手癮,回到店裡:“三兒,我們收拾攤子回家,下午再來。哎,我剛纔看到一男的在我們店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什麼事啊?買肉用不着這麼長的時間呢。”
藍嘉玉收拾着攤子,笑了笑,收穫感十足地說:“那男人不是來買肉,他是看着我們店裡的肉眼紅,多看了會兒!”
藍父一聽,哈哈大笑:“以前你不愛說話,有點像悶葫蘆。沒想到摔了一跤,性子變得活潑,話也多了不少。走,回家去。你哥會去收另外兩家店的收益,我們不用操心。”
藍嘉玉坐着父親的小貨車回到藍家。提着蔥油餅還沒進屋,藍母急衝衝地大步衝出來:“嘉玉啊,等等不見了,家裡找了個遍,就是找不到她啊!急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