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恙。到了四更天,外面正是最漆黑的凌晨時分,歐陽南關被兩個丫環輕輕推醒了。從夢中被弄醒的感覺,很難受,勉強睜眼的歐陽南關,被油燈的燈光刺得眼皮差點又合上了。他咬咬牙,坐起身來,馬上有一條溼毛巾開始輕輕地給他擦臉。苟月娥給他擦完臉後,才扶他起身穿衣,她的動作輕柔熟練,讓歐陽南關感覺相當舒服。
穿好衣服,簡單地洗沐一下。歐陽南關就跟着黃時仁,挑着一盞氣死風燈,深一腳淺一腳地出了門。
不出歐陽南關所料,他們在十四皇子的院子裡集合,又見到了那十一個歐陽南關南關。每人身邊都有兩個命衛,歐陽南關也不例外。一身制服的十四皇子,看到人已經到齊,就揮手下令出發。
黑燈瞎火之中,十四皇子的命衛只在隊伍前中後打起了幾隻氣死風燈,所有人都跟着自己前頭的燈光前進,不許發出聲響。隊伍悄無聲息地出了皇莊,沒有驚動更多的人。
出莊後,隊伍沒有走大路,而是沿着一條小道疾行,很快,前面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山頭。歐陽南關已經判斷出,他們正在爬山。
這座山頭不高,但山上長滿樹木,隊伍很快進入林間穿行。爬過了這座山頭,前面又是一座更高的山頭,隊伍沿着山脊直接翻了上去。上了山頂,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燈光,已經有人等在那裡了。
前面有人發出了指令,整個隊伍停了下來,就地休息。歐陽南關很想看清楚,前面出現的燈光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黑夜中他的視野根本就夠不着那點暈暗的燈火。兩個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中間的命衛,歐陽南關已經認出來,就是昨天一起跑十里地的兩位,無論速度還是耐力都比自己強一截。他本來還想朝兩人笑笑,但夜色中沒人能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左邊的那個命衛輕輕碰了他一下,遞過來一筒淡鹽水,歐陽南關剛想開口道謝,可一看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靜,就趕緊閉上了嘴。他接過竹筒,輕輕啜了兩小口,潤了潤嗓子,其實這點路走下來,他出汗並不多,所以也不太渴。
五更的打號聲遠遠傳來,看來這裡離雷音山莊的直線距離並不遠,歐陽南關判斷,剛纔他們走了大約兩小時不到的路程,主要是在爬山。
在黑暗的山頭上,一行人默默靜立,等候着什麼。其間有人點燃了驅蟲藥草,驅開了一些從四面不斷飛來的蚊蟲。歐陽南關還好,沒被蟲子咬。起牀洗沭時,苟家兩丫環在洗臉水裡加了些類似花露水的香水,還給他準備了一個驅蟲香包掛在身上。她們的細心現在得到了回報。
又過了一會,天邊泛出了些許黯淡,夜色正慢慢褪去。晨星在黎明的夜空中變得閃亮起來。前面一陣騷動,很快就有命令接耳傳來。一行人動了,二十四個命衛夾着十二個歐陽南關南關,朝前快速走去。
星光之下,歐陽南關終於看到了他努力想看清的燈光。居然是一頂大帳篷,四周有人環衛,她們挑燈而立——是南國公主的披霞衛!
還沒等歐陽南關從驚訝中清醒過來,南國公主和十四皇子一起從帳篷中挑簾而出。藉着搖曳的燈光,歐陽南關終於看到了南國公主的臉,那是一張漂亮且很有氣質的臉,雖然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傾國傾城,卻有一種獨特的高冷冰豔味道。他來不及多看第二眼,視線就被人擋住了。
帳篷裡有人搬出一樣什麼東西,彷彿是某種神聖的宗教物品,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搬運的那支隊伍上。他們走路時就象在舉行某種儀式,簡直是一步一步小心,牽動周圍所有人的心。
“啓明星現了!”有個女人的聲音,突然響起,彷彿女巫的尖叫。
大家不約而同地擡起了頭,果然,天邊的啓明星正在閃閃發亮。
“帶他們十二個上來!”這是十四皇子的聲音,他一身戎裝,表情莊重。
十二個歐陽南關被同時推了出去,來了儀式的中心。歐陽南關這纔看楚,前面有一個木製的臺桌,上面放着一個閃着金屬光澤的黑色盒子,有人在調節着一個類似望遠鏡模樣的東西,貌似在瞄準那顆閃爍的啓明星。
“這還真是要開啓玄幻劇情了?”歐陽南關心裡犯起嘀咕,是那些穿越前輩們沒能成功根除迷信思想,還是這個時空真的有魔法存在?
很快,那個望遠鏡調好了,不可思議的時,歐陽南關居然看到它把一點淡淡的星光投到了那個黑盒子上面。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
“取血!”十四皇子的牙咬得很硬,人繃得緊緊的。
沒等歐陽南關反應過來,身邊的命衛就一把抓起了他的左手,不知拿什麼東西,一紮就刺破了他的無名指,然後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瓷瓶就伸了過來。歐陽南關都來不及叫出聲音,手指上的血已經一滴滴地擠進了瓷瓶裡。
被強行放了大概有十滴血後,命衛鬆開了手,也沒給一個止血藥棉球。歐陽南關只好趕緊把手指伸進嘴裡,輕輕吸吮兩下,靠自己的唾液來消毒殺菌。
十二個瓷瓶一齊擺到了臺桌上,一箇中年“女巫”輕輕走上前,蘭花指輕彈,做了一個象是什麼祈禱的動作,然後開始把血滴到盒面上星光光點的中央。周圍的衆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怎麼看怎麼象一場巫術。
只有歐陽南關,饒有興趣地看着打扮成女巫模樣的容嬤嬤,一瓶接一瓶,把十二瓶血液全都倒完了,然而並卵,什麼都沒有發生。
結論,這個時空沒有魔法,玄幻劇情無法打開。
周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異常尷尬,十四皇子難於置信出了聲:“怎麼可能!”
“叫他們全都上來,把血指摁上去!”這回發令的是南國公主殿下,她那個空谷幽蘭的聲音,這會聽起來,也有了一絲陰森的味道。
十一個戰戰兢兢的傢伙,和覺得搞笑的歐陽南關,一起被推到了那個黑盒子跟前。按照已經有點焦躁不安的容嬤嬤指示,一個接一個,畏畏縮縮地把還在滴血的無名指伸了出來,摁到了那個盒子上。
感覺有點冰涼,金屬製品,相當厚重。十二隻手伸過去,一下就擠滿了,歐陽南關也來不及仔細觀察。結果當然是再次並卵。
面色極其難看的容嬤嬤,不甘心地又讓十二個人,輪流把整個手掌都放上去,先左手再右手,全部折騰了一遍,還是啥動靜沒有。眼看天上的啓明星已經要消失在泛起魚肚白的東方,容嬤嬤終於絕望了。她轉過身來,對南國公主和十四皇子恭行一禮,“老身無能,請公主治罪。”
四周的氣氛已經變得相當古怪,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晨光中,只有遠遠的鳥鳴聲傳來。
“不是你的錯,是我們不得其法。”南國公主的語氣裡充滿了不甘心的味道。
“帶張獻忠!”十四皇子這一聲恨吼,有如一道黎明的驚雷,直接劈到了歐陽南關身上,險些將他劈了個五心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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