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太祖杯酒釋兵權,解去武將兵權,安享富貴,免去了藩鎮割據,此法雖然不利於強軍,卻有利於治國。自太祖以來,百年再無戰亂!可是大金,權力下移,已成軍閥割據之勢!”秦檜毫不畏懼的說着。
該軟的時刻就要軟,該硬的時刻就要硬。
此刻,秦檜選擇了硬。
“亂世,兵者爲先!”金兀朮道,“兵者,我女真生存之根本!”
秦檜既不點頭,也不贊同。
金兀朮道:“秦檜,你可願意返宋?”
返宋?
聽到這兩個字,秦檜再也無法平靜,極力壓制心中的激動,可手臂還是不由自主的顫抖。
金兀朮繼續道:“秦檜,你若是願意返回大宋,我可以幫你一把!”
秦檜不由問道:“殿下,莫非是復立徽宗皇帝,或是欽宗皇帝,以代替僞帝趙樸?”
“僞帝趙樸!”金兀朮笑了,至少在他眼中趙樸可比他老爹宋徽宗,大哥宋欽宗強了很多倍。若是那時趙樸當皇帝,金軍能否馬踏黃河,還是兩說!
“難道不是嗎?”秦檜道,“金軍雖然強大,卻犯下一個最大錯誤,就是洗劫來汴梁,擒拿二帝而去,又擁立了威望不足的張邦昌爲帝,致使儀王趙樸鑽了空子,成功的當了僞帝,集結了宋朝優勢兵力,進行反擊,致使如今的戰局,僵持不下。若是擁立宋徽宗,或是擁立宋欽宗爲帝,即便僅僅是傀儡,也面子上過去了,可以暫時的安撫百姓。達到以漢制漢的目的。若是我所料不錯,貴國皇帝定然是動了心思,打算擁立宋徽宗,或是宋欽宗,以取代趙樸的合法性。以便金軍南下。”
金兀朮笑了:“你怎麼會有這等想法?”
秦檜一愣:“難道不放二帝回宋嗎?”
“漢人有句話叫,覆水難收,而我們草原有句話叫,好馬不吃回頭草。至於那件事對錯,此時暫且不說,但是回頭路註定走不通的!”金兀朮道。
回頭路走不通!
秦檜有些哀嘆。迎回二帝是何等大功,只是金人註定不會走回頭路!
“那殿下,爲何要放我會宋?”秦檜不由問道。
“我看過了你的上書,內容很多,其實只寫了兩個字,議和!”金兀朮道。“你可願意做使者,前往宋國議和?”
“殿下,莫非,是要與我朝議和?”秦檜問道。
金兀朮點點頭道:“宋金本是兄弟之國,當年兩國共同伐遼,親似兄弟。若非大宋背信棄義,收留遼國叛臣。宋金豈會交戰?如今宋金交戰,零零星星,已經有三年之久,兩國彼此疲憊,我朝願意議和,化干戈爲玉帛!”
議和!
秦檜艱難的下嚥着,曾經宋朝多麼的想要議和,割地、賠款、稱臣、送女人,掏心又掏肺,砸鍋又賣鐵。可金軍死活就是不議和。所謂的議和,也僅僅是持續不到半年之久,就再度被撕毀。如今,說是議和?誰相信!
只是不相信又如何,只能是順着他的話。
“可得到有司批准?可得到到金國皇帝批准?可有國書?”秦檜連續三問。
“有國書!”金兀朮輕易的避過前兩個問題。一擡手將國書遞了過來。
秦檜接過國書,翻看了起來,上面寫着議和的條款:第一,宋皇趙樸,廢除帝號,只能是稱爲國主,或是王,不得以帝王爲稱號;第二,宋國爲金國屬國,年年納貢,歲歲稱臣;第三,宋國以長江爲皆,劃江而治,北方爲金國,南方爲宋國;第四,每年上貢一百萬匹布,二百萬錢。
只要簽訂了這四條,宋金之間就簽訂和約,化干戈爲玉帛,兩國再無戰事。
作爲回報,金國讓宋徽宗、宋欽宗兩位皇帝回宋,以滿足趙樸的孝心。
“合約太苛刻了!”秦檜道。
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雖然說大宋沒有漢唐時的武力,但是一直自詡爲天朝上國,對於西夏、遼國、吐蕃、大理、回鶻等,都有巨大的優越感,就是因爲正統性。第一條,要求廢除帝號,等於是取消了大宋的合法性,正統性;一旦答應,等於是動搖了大宋的根基,等於亡國。
第二條,稱臣,倒是可以答應。
第三條,劃江而治,更是不可取。歷來的劃江而治,不是以長江爲界,而是以淮河、秦嶺一線爲界,守江必守淮,守江南必守兩湖,守東南必守四川,守四川必守漢中。這是一個整體,缺乏一環,就難以形成對峙之勢,往往是一方滅亡一方。
一旦失去了漢中,四川必然不保;一旦失去了四川,東南必然不保;失去了淮河,江南必然不保。正所謂脣亡齒寒,戶破堂危。
第四條,要財貨,有些多,不過也可以答應。
金兀朮問道:“可答應幾條?”
秦檜道:“第二,第四,太過苛刻;第一、第三,倒是可以答應。”
金兀朮點點頭,與他設想的差不多。
“你們漢人說過,漫天要價,落地還錢。議和不是一天半天可談妥的,可以邊打邊談,邊談邊打!”金兀朮笑了,聲音有些冷然,“只不過談判桌上得不到的,我大金會用鐵蹄征服,用手中的馬刀搶奪!”
這是要開戰呀!
秦檜心中一冷。
“你可願意爲使者,向趙樸說項?”金兀朮道。
秦檜道:“在汴梁時,趙樸是十三皇子,名聲不顯,我不知他性格秉性,不知如何勸說!”
“不要緊,慢慢勸說,有的是時間,你用嘴巴勸說,我用刀劍勸說,總有一天他會開竅的!”金兀朮道,“昔日有蘇武牧羊,後來回國,成爲一代名臣;今日你堪比蘇武,爲國守節。你以蘇武之名議和,宋皇必然會聽你的!”
秦檜有些木然的點點頭。
“等些時日,我便會送你回國!”金兀朮許諾道。
………
談話結束了,沒有一絲隱藏,這個四皇子要求他做使者,促成宋金議和。
只是這個議和,從始到終,都是宋朝吃虧。
就好比一個強盜,到了一個商人家中,搶走了許多財物,最後又鳩佔鵲巢,卻說我們議和吧!
這種謊言,三歲的孩子也知道是假的!
這個合約若是簽訂,必然是臭名遠揚,秦檜不覺想到。只是議和很有市場,至少絕大多數士大夫歡迎。
在大宋,一直是士大夫的天下,而武夫則是邊角料,哪裡涼快去哪裡去。哪怕同樣是抗金派,也因爲分屬於文武不同派系,而矛盾不休。朝堂之上,往往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文臣佔據的位置多了,武將佔據的位置就少了;武將佔據的位置多了,文臣佔據的位置就少了。
文武之爭,一向是此消彼長。
若是宋金之戰,繼續下去,各種資源必然會傾斜于軍隊,必然會造成武將勢力膨脹,使文官的飯碗變少。
因而文臣們,士大夫們,不喜歡戰爭,總是喜歡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