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帝血化身慶都,出身地遇赤帝元神之龍。接上一章。
帝嚳說道:“這個亦並沒有什麼不可,不過恐怕是空跑的了。剛纔老將等大夥兒人又追蹤而去回來,尚且無處可見,何況時隔一夜之久,路有千條之多,從何處再去尋起呢?”
常儀說道:“雖則如此,但是妾不親往一行,心終不死,萬望我帝賜以允許。”帝嚳答應道:“那就是了,明日朕和汝一齊前去吧。”常儀至此,方纔止住悲聲。大家心裡亦都彷彿確有把握,可以尋得着的一般,略略放懷,暫時各去休寢。事情總不是想象美妙,幾天下來,毫無消息,衆人思念而回帝都了。而在帝嚳爲自己女兒忙的時日,他的另一個帝妃慶都在她的父母家要生帝堯了。
且說那帝堯怎樣降生的呢?原來是慶都自從一年前歸寧之後,到了伊耆國,伊耆侯夫婦格外的優待她,自不消說美。隔了多日,伊耆侯夫婦和慶都開心說道:“這幾日天氣都很好,我們陪你出去遊玩遊玩吧。”
慶都聽了非常歡喜,就問道:“到哪裡去遊玩呢?”伊耆侯說道:“我們這裡可遊玩的地方很多,你還是喜歡水路呢還是陸路呢?”
慶都聽後說道:“女兒想還是水路好啊。一則坐船比較的安逸,二則風景亦似乎比山嶺來得清秀美麗。”伊耆侯說道:“那麼我們到大陸澤去吧,那邊風景很不壞。”當下議定了。
次日早晨,伊耆侯夫婦便同了慶都,徑向大陸澤而來。一路山勢逶迤,林木蔥鬱,花草美顏,正走之間,忽然空中落下一塊細石來,正打在慶都額頭上。慶都出其不意,雖然則不甚麼痛,不免也吃了一驚,往上一看,並無別的其它物,但見一羣小鳥向前方飛去,頗覺得詫異。
伊耆侯道:“這種鳥兒名叫‘精衛’,又叫‘鳥市’,又叫‘冤禽’,又叫‘志鳥’,原來是炎帝神農氏女兒的魂魄所化的。
當初神農氏有兩個女兒都是慕道求仙,要想長生不老,哪知後來一個女兒,跟了赤松子仙人云遊四方,居然成了神仙。還有一個名叫女娃,偏沒有成仙的緣分。赤松子不去收她,她憤怒極了,要想跑到海外去訪求神仙。
誰知到了東海,上船不過半天,舵翻檣折,船體破壞,她人竟溺水死了,因此它的精魂不散,就變成這種鳥兒。它的窩都在我們國的西面發鳩山上,常常銜些小木小石飛到東海去,丟在海中,要想填平東海,以泄它溺水死之恨。
它們一生一世,除了飲食倦臥之外,就是做這件事情,歷代以來,子子孫孫,無有休息間斷,真真是個怪鳥。我們在這一帶走路,往往給它所銜的小石打着,這是不足爲異的。”慶都聽了,方纔恍然。
過了一會兒,走到一座林中,只聽得一片叫“精衛”之聲,原來就是這些小鳥在那裡自己叫自己。仔細一看,形狀很像個烏鴉樣,不過頭是花的,嘴是白的,腳是赤紅的。
過了幾日,大家到了大陸澤,船隻早已備好,就一齊登船。
正要啓碇,忽然一陣大風,只見東南角上捲起一朵紅雲,那紅雲之中彷彿有一個動物,蜿蜒天矯,跟着紅雲,直向船頂飛行而來。
片刻之間,愈逼愈近,鱗爪全然可見,原來那是一條赤龍,長約有十餘丈,張牙舞爪,驤首搖尾,赤紅的身體在空中不時遊走,形狀很是怕人,大家都看得呆了。
後來那條赤龍漸漸到船的左邊近處,頓然間風也止住了,雲也散開了,它卻盤旋於船的左右,忽而飛騰起來,忽而上下搖擺,總之不離開這隻船來,把衆人都嚇得驚疑不定,也猜不出是禍還是福。
獨有那慶都不作一語,亦絕無恐怖之事,儘管憑着船窗,呆呆的對着那條赤龍看。看到後來,臉上露出笑容,彷彿那條赤龍是十分可愛的樣子,大家看她的樣子亦莫名其妙。過了一會,天色也晚,暮雲四起,那條赤龍亦漸漸憑空消失不見了。
當夜衆人就宿在船中,談那條龍的奇異,伊耆候夫人說道:“我們今朝假使不是爲了這條龍來,可能早已走了不少路了。雖則看見了一種沒有見過的東西,卻是耽擱了我們半日的行程。”
伊耆候說道:“有什麼要緊的呢,我們原本是遊山玩水,並沒有什麼一定的去處,就是多遲幾日,亦不妨,反正都是遊玩,見了龍也是一件新鮮事。”
三人說說談談,不覺也到夜中,各自歸寢。
到了第二日,天色甫明,東方的亮光已經照耀天空,彩霞佈滿天際,正在這時,只聽得船外一陣吶喊之聲,伊耆侯大驚,急忙披衣起身,問衆人有何事。
衆人報道:“昨日的那條赤龍又來了。”伊耆侯聽了,詫異之至,來到船頭一看,果然就是昨日的那條赤龍,但是身體像是短小了好些。隔了一會兒,伊耆侯夫人和慶都也出船來了。只見那赤龍總是在半空中翱翔,和老鷹一般,但是總不離開這隻船,大家都猜不出它是什麼意思。
有幾個水手就問伊耆侯道:“照這個樣子,今天是開船呢,還是不要開船呢?”
伊耆侯看了看那龍,說道:“開船了便又怎樣?”
水手答道:“萬一開到半中間後,同昨日那樣的大風颳起來,那這船是禁不住的。龍的可怕,就是它那一條尾巴,假使它將尾巴向水裡一掉,那水就會盪漾起來,豈不是更可怕的嗎!”
伊耆侯聽了,躊躇半晌,便說道:“既然如此,我看就再等一會吧,那條龍想來總是要回去的,等它去了之後,再開船也不遲。”
哪知這條赤龍在空中總是不離去,直到傍晚時分,方纔漸漸的不見。到了第三日,卻是又來了,接連三日了,都是如此。
但是每隔一天,它的身軀必然短小了不少,大家都詫異之極,心中疑惑不解,悶悶不已。
伊耆侯和他夫人說道:“我看只好回去了罷,這條龍實在是有點古怪,恐怕有禍事要發生呢。”
伊耆侯夫人說道:“我們勞師動衆,到得此地來,真是好不容易,大陸澤的風景還沒有領略得一半,就此回去了,未免很可惜。”
慶都也說道:“據女兒的意見,我們不要直渡開去了,只要沿着岸邊慢慢開走,倘使遇着變動的事,趕快收篷攏港,想來還不至於來不及。好在我們這次出來不過遊賞風景,並沒有目的地的。就使不能走遠,亦是無妨,不知父親母親以爲何如?”
伊耆侯道:“這也好。”於是就吩咐水手沿着岸開船去。哪知那條赤龍非常作怪,總是隨後跟着過了幾日時間,它的身軀已縮得只有一丈左右長了,離船也愈來愈近了。衆人看了,都莫名其妙,卻因爲連日以來的事漸漸習慣,亦不以爲意。
一日船到一處,伊耆侯猛然想起一事,就笑着向慶都說道:“女兒呀,這裡是近着三河地方了,你可知道嗎?和你有很大的關係呢!”
慶都不解問道:“從前彷彿記得父親曾經說過,女兒生於三河之野的一塊大石之中,由一個姓陳鋒的母親看見了,撫養長大的,是不是?當時汝年紀小,不十分注意這事,原來就在此地嗎?既然在這裡,今朝倒要去看看,究竟那塊大石在哪裡?”
伊耆侯說道:“我們連日坐船,正有點氣悶,這上岸走走,舒舒筋骨,亦是一個方法。”等了一會,船到了三河口,伊耆侯便吩咐停泊靠岸。
大家登岸後,行不多路遠,只見那條赤龍依舊緊緊跟隨她們,大家亦不去理會它。
走了許久,慶都要想尋那塊生她的石頭,卻是無從尋起。一則此處地方荒僻,人煙又不多,無人可以詢問;二則伊耆侯當時亦是聽人的傳說,並非自己親眼目見,並未遇到曾經的陳鋒氏,所以亦不能確實指出這個地方。
大家只得在前後左右走了一會,碰到幾塊有裂縫的大石頭,便猜測了一番,就如此而已。究竟是與不是這石頭,沒有人能夠證實它。
慶都此時的心中也非常難過,暗想道:“可惜了最初撫養我的那個陳鋒母親死得太早了,假使她在這裡,定然能夠使我知道生我之身的所在地,那豈不是一件美事嗎!我這種出身法,本來是前古所未聞,天下所沒有的,倘能夠指出一個證據,在這裡立一個紀念物,傳到後世,或者還有人相信。現在這般迷離惝恍,不要說後世的人聽了未必能相信,就是我自己現在亦不能相信呢。究竟我這個人是哪裡來的呢?”
想到這裡,不禁煩悶起來,正在出神之際,忽聽得後面一片喊聲,叫道:“快走開!快走開!那龍來了。”
慶都回頭一看,但見那條赤龍離地不過二尺,張牙舞爪,直向前飛來,慌得衆人連跌帶滾跑開,紛紛逃避。便是伊耆侯夫婦亦顧不得慶都,急得向左右分竄。慶都剛要逃時,那龍已到面前,慶都急向左轉,那龍衝過右邊,再回轉左面來,將慶都阻擋着,慶都急向右轉,那龍從左邊再回右邊來,又將慶都阻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