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很高興,但很快他就沒那麼高興了,因爲薛冰不見了。
等沈無敵趕到時,只有兩具屍體,幸好這兩具屍體都不是薛冰的。
屍體是在一條暗巷中發現的,致命的傷,是在眼睛上。他們死的時候,已是瞎子。
“繡花大盜!”
陸小鳳全身都已冰冷,薛冰難道已落入繡花大盜的手裡?
難道她已知道陸小鳳發現了她的秘密?
這至少又證明了一件事,陸小鳳找到的那線索,無疑是正確的!
在重重疑雲中能找到一條正確的線索,本是件值得興奮的事。但陸小鳳卻覺得自己的心似已沉到了腳底,正在被他自己的腳踐踏着。
他忽然發覺自己對薛冰的感情,遠比他自己想象中還要強烈得多。
沈無敵喃喃道:“薛冰,繡花大盜,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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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冰被人抓了?”
公孫大娘的驚訝之情並不比沈無敵少多少。
“保護她的人還是被繡花大盜殺的?”
沈無敵:“這事真的不是你乾的?”
公孫大娘點了點頭:“我絕不會傷害薛冰,而陸小鳳身邊顯然比我要安全得多。”
沈無敵:“那我有一個問題,會不會是你之前提到的那個幕後的主使?”
公孫大娘思考了一下:“你怎麼會這麼懷疑?”
沈無敵:“這次沒有一個人看到繡花大盜,只是見到了地上的屍體,我可以偷別人的武器去殺人,那麼這個兇手也可以借繡花大盜的名義來做壞事。”
公孫大娘:“你說的似乎有些道理。”
沈無敵:“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個人是誰?”
公孫大娘:“告訴你也並沒有什麼問題,這個人就是金九齡。”
沈無敵:“嗯,果然是他。”
公孫大娘詫異道:“似乎你早有所料?”
沈無敵笑道:“我可是沈無敵,這世上能騙過我的事沒幾件,能騙過我的人沒幾個,我早就懷疑他了,我請花滿樓藉助他家的勢力去調查一下和這些事有關係的人,着重從金九齡開始,看來我還是沒有猜錯的。”
公孫大娘:“呵呵,他實在是個隱藏的很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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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有很多人都知道。金九齡身上有兩樣東西是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
他的衣服和他的眼睛。
金九齡的眼睛並不特別大,也並不特別亮,但只要被他看過眼的,他就永遠也不會忘記。
金九齡的衣服,質料永遠最高貴,式樣永遠最時新,手工永遠最精緻,他手裡的那柄拆扇,也是價值千金的精品,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當作武器。
金九齡認穴打穴的功夫,都是第一流的,事實上他無論什麼事都是第一流的。
不是第一流的酒他喝不進嘴,不是第一流的女人他看不上眼,不是第一流的車他絕不去坐。
但他卻並不是個第一流的有錢人,幸好他還有很多賺錢的本事。他精於辨別古董字畫,精於相馬.就憑這兩樣本事,已足夠讓他永遠過第一流的日子。
何況他還是個很英俊,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年紀看來也不大,這使得他在最容易花錢的一件事上省了很多錢。別人要千金才能博得一笑的美人,他卻往往可以不費分文。
所以他生活一向過得很優裕保養得一向很好,看來絕不像是個黑道上朋友聞名喪膽的武林高手,卻像是個走馬章臺的花花公子。
一個完美無缺的人總會讓人覺得不真實,覺得他虛僞做作,覺得他假惺惺,都是裝出來的,但是金九齡不一樣,他有着很多人都有的缺點,只有有了缺點纔會變得容易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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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敵又想了想:“哦對了,我還有件事兒挺好奇的,不知道該不該問?”
公孫大娘笑道:“你今天問的東西里不該問的還少嗎?”
沈無敵:“我只是很好奇,你爲什麼敢背叛金九齡?”
公孫大娘突然一窒。
沈無敵又繼續說道:“按照你之前所說,你一開始是幫金九齡做事,我不管是被脅迫還是什麼其他原因,但是既然在找到我之前你就敢反抗金九齡,那麼你一定是有反抗他的資本,是一個人,又或者是什麼東西讓你有了反抗的勇氣?”
公孫大娘沒有回答。
沈無敵又接道:“金九齡武功不錯,是西門吹雪?不對,他絕不會幫你們;是陸小鳳?也不對,他很早就已經聞名江湖,如果我是你就絕對會在事情超出把握的第一時間就去找他。”
“那,是我?也不對,你在找到我的時候就已經有脫離金九齡的趨勢了,況且我是被你抓來的,你也不可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
沈無敵又想了想:“或許從一開始,這就是你佈下的局,就連金九齡也只是其中的棋子罷了。”
公孫大娘勉力笑道:“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對我也沒有好處啊。”
沈無敵:“或許是金錢,或許是權力,或許只是讓你和你的姐妹們生活得更好一點,誰知道呢,這些都有可能。不過問題在於,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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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樓上,蛇王還在等着他,默默地替他倒了杯酒,他們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只不過已有數年未曾見過。
陸小鳳看着蛇王就想起和薛冰一起來的那一次,他端起酒杯的手又放下了。
蛇王道:“你不想喝杯酒?”
陸小鳳勉強笑了笑:“現在我只想能清醒清醒!”
他笑得比哭還難看,蛇王從來也沒有見過他如此難受。
“我手下有三千個兄弟,只要薛姑娘還在城裡,我一定能找得到!”
陸小鳳忽然問:“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會繡花的大鬍子?”
蛇王點點頭,道:“我雖然一直沒有問,但也已猜到你一定是爲了這件事來的!”
陸小鳳道:“你的那兩位兄弟,就是死在這個人手裡的,所以”
蛇王道:“所以你怕薛姑娘也已落在他手裡!”
陸小鳳又端起酒杯。
這次蛇王卻按住了他的手:“你實在需要清醒清醒,最好能想法子睡一下!”
陸小鳳苦笑,道:“你若是我,你現在能睡得着?”
蛇王也在苦笑:“我已有十年天天晚上都睡不着,這也是種病,久病成良醫,所以我已有專治這種病的藥。”一種白色的粉末,裝在碧玉瓶中。
蛇王倒出了一點,倒在酒裡:“瞪着眼坐在這裡就算坐十年,也救不出薛姑娘的,但你若能睡一下,若能清醒些,就說不定能想出救她的法子。”
陸小鳳遲疑着,終於將這杯酒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