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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蔓的心情沒法用言語來訴說,在來的路上,她曾考慮過各種可能性,庾氏貞潔不保那是想都不用想,其他諸如被孔氏虐待施暴,甚至由於年老色衰被充作健婦婢僕都時不時的在識海中閃過,可以說,她對母親的各種處境都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卻萬萬沒料到,自已的母親竟然甘爲別家婦,這讓王蔓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身體被霸佔可以理解爲身不由已,作爲朝庭欽犯的妻室,不含辱偷生又哪有別的路可走?然而,王蔓沒法接受母親在心靈上對家族的背叛,她已經不是太原王氏的人了!
王蔓感覺與母親之間出現了一道無形的裂痕,她不再是亡父的妻子了,雖然與自已還存有血肉親情,她的真實身份卻是孔道的妻妾,以孔家人自居!
‘看來,真是自已自作多情了!’暗暗嘆了口氣,王蔓向衛風招了招手,有些不自然的笑道:“衛郎,你過來,妾你給介紹下,這是妾的生母庾氏,今趟....今趟多虧你搭救,阿母才能脫出苦海。
阿母,這是妾的夫郎衛風,他文武全才,深得會稽內史王世伯與謝夫人器重,屢破逆賊孫恩,千里馳援京口,前途不可限量!三年前,衛郎在小女危難之時仗義出手,小女才僥倖逃出了建康。
今日早間,衛郎領軍殺入會稽王府,親手斬下司馬道子與司馬元顯的首級,爲咱們太原王氏報了一半的血海深仇!之後,立刻分派人手打聽阿母與族中各姊妹的下落,在不久前探得阿母被孔道擄掠,於是帶着人馬前來搭救。”
衛風連忙施了一禮:“小婿衛風見過外姑!”
庾氏愕然道:“蔓兒,你不是許給殷簡之了麼?怎麼成了這人的妻子?簡之世侄呢?”
衛風的表情僵住了。王蔓也覺得無比尷尬,趕緊解釋道:“外面的情況阿母可能不太清楚,原荊州刺史殷仲堪於去年被桓玄擒殺。殷氏這一支怕是完了,小女若是依約嫁給殷簡之。恐怕此刻已見不到您了,何況三年前族中遭難時情形緊迫,西、北、東三個方向都盤查嚴密,衛郎救下小女與小蘭之後,沒法把咱們送往姑孰,只能帶着小女與小蘭兩名弱女子逃往會稽,日久生情之下。小女嫁與了衛郎,詳情容後再向阿母稟上!”
庾氏掃了眼衛風,狐疑道:“衛風?他是哪門哪戶?衛氏哪來的顯赫門楣?還有,他既然敢領軍入建康滅殺相王一族。理該是一藩鎮,他是哪州刺史?可有取代相王錄了尚書事?”
“這....”王蔓已經不僅止於尷尬了,而是恨不能打個地洞鑽進去永遠不見人!
衛風卻不動聲色的再施一禮:“小婿目前尚爲庶人,這一趟入京除了爲外舅報仇,還爲謀取士人身份而來。小婿也不是刺史太守,而是會稽內史麾下都尉,掌會稽全郡兵馬,目前軍職爲偏將軍!”
庾氏眉頭皺了皺,淡淡道:“衛將軍不必多禮。這一聲外姑妾可當不起!”
這話一出,每個人的臉面都現出了驚愕之色,這根本是瞧不起庶人出身的自家將軍啊!
庾氏是一名標準的高門士女,儘管她的身體被許多男人玩弄過,也儘管她默認了自已成爲門楣低一層次的孔氏婦,但她仍從骨子裡透着股高傲與勢利!
庾氏對諸多怪異目光漠然視之,俏面一寒,責怪道:“蔓兒,你太原王氏雖遭大難,士族身份卻未剝奪,你怎能下嫁庶人?你糊塗啊,縱使有救命之恩給些錢財不就得了?又何必把清白與名節搭上?倘若簡之世侄拿着你父的婚書上門尋你,你該如何是好?你與庶人通婚,你父在天之靈豈能瞑目?你太原王氏數百年來的清譽豈不是盡毀於你手?你太任性了!”
“阿母!”王蔓俏面也現出了絲不悅,分辨道:“即便殷簡之有婚書那又如何?父親都不在了,婚書豈能當真?何況好女不嫁二男,這三年來,小女與衛郎朝夕相處,已經誰都離不開誰了!”
“放肆!”庾氏就像被踩了尾巴的母貓,一瞬間俏面漲的通紅,王蔓那句好女不嫁二男,給她一種無比刺耳的感覺,這就是赤裸裸的諷刺啊!她自已不正是嫁了二男嗎?如果嚴格算起來,孔府的所有男人都沾過她的身子,還不止二男呢!
庾氏怒火中燒,與女兒重逢的喜悅蕩然無存,嬌軀由於羞惱交加而微微顫抖,連帶着飽滿的胸部都在起伏晃動,她怒目瞪向王蔓,卻意外的發現,王蔓的髮髻上纏着根灰線!
‘嗯?這難道是麻線?這麼說,蔓兒理該在服喪,莫非還是處子之身?’庾氏心中一動,勉強壓下怒火,問道:“蔓兒,你是否未與衛將軍圓房?”
王蔓點點頭道:“因着父親喪期未出,衛郎也尊重小女,所以小女與衛郎雖有夫妻之名,卻暫無夫妻之實。”
“這就好!”庾氏以命令的語氣吩咐道:“你聽阿母的話,立刻離開他,沒有父母媒妁之言,私訂終身作不得數!”
說着,庾氏掃了眼躺在地上的孔道,又道:“阿母與孔郎未行聘禮婚約,尚是自由之身,這樣罷,阿母陪你回簡之世侄那裡,雖然他父親兵敗於桓玄被殺,可殷氏仍是高門甲族,在身份上完全配得上你,何況簡之世侄少有清譽,才華出衆,振興門楣大有希望,總比你跟了兵家子強,也不嫌丟人!”
王蔓的心裡生出了絲惱怒,想都不想的一口拒絕道:“阿母,小女之前就說過,好女不嫁二男,既入了衛家門,便再無離開的可能,今生今世,生是衛家人,死是衛家鬼!”
“你....迂腐!愚昧!”庾氏再也控制不住,怒道:“與庶人聯姻你不嫌丟人阿母都擡不起頭!好,你不聽阿母的話,阿母管不了你,你走吧,永遠不要再來!”
“阿母....”一瞬間,王蔓驚呆了,怔怔望着庾氏,淚水已於不知不覺中模糊了眼眸,母親拿與自已斷絕母女關係作威脅,她不敢相信,三年前慈愛和善的母親,三年後怎會變的如此冷漠勢利?
這三年間,究竟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是什麼能讓一個熟悉的人變成另一個陌生人?王蔓感覺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從心底深處傳來,下意識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