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衛風的佈置已經天衣無縫了,但城頭的所有人都把精神繃的緊緊的,關鍵是魏軍惡名昭著,自從數萬燕國降卒於參合坡被坑,慕容垂又於參合坡舊地吐血身亡以來,魏軍就成了戰無不勝與兇殘凌厲的代名詞。
更何況拓跋氏丁口多,名將輩出,如拓跋珪、拓跋儀、長孫肥、穆崇等都是可以獨擋一方的將才,這一點要遠遠強過北府諸將,北府軍自從劉牢之慘敗於慕容垂之後,就失去了進取心,北府宿將紛紛南歸,捲入了朝庭的政治旋渦當中。
軍人蔘與朝堂爭鬥,直接後果便是軍紀愈發渙散,戰鬥力低下,這是由無數歷史經驗所證明的。
城下正在逐漸接近的魏軍,論起兵甲、隊形之齊整,與北府軍、燕軍、甚至衛風自己帶來的軍隊相比,都處於同一檔次上,但是魏軍陣中的剽悍肅殺氣息更加濃烈,如果說這種氣息還可以通過身經百戰來彌補的話,那麼,魏軍的每個人還彌蕩着強大的自信!
彷彿在魏人面前,沒有攻不克的堅城,也沒有擊不垮的敵人,這不是自大,而是自信!
打個比方,如果衛風在山谷裡圍困的是魏軍而不是燕軍,那麼魏軍絕不會由於兩次突圍失利就失去了鬥志,他們會一次次的發動衝擊,甚至戰至最後一人都未必會降,因爲他們有強大的信心,而這份自信已經與種族榮譽感結合爲了一體,視投降爲恥辱!
具體來說,有點類似於日本的武士道精神,軍人不是不可以死,而是不能被俘。說句公允話,日軍侵華數十年,被擊斃的不少,可是被俘的寥寥無幾,即使在太平洋戰場上也是如此。如果中國人也有這種視死如歸的精神與強烈的民族榮譽感,抗戰又何至於如此辛苦?
“使君!”茱麗婭突然轉頭道:“這是茱麗婭在你們塞里斯國見過的最強大的一支軍隊,茱麗婭敢保證,如果讓新羅馬城的城衛軍與這支軍隊作戰,肯定必敗無疑。”
衛風轉頭看了看,竟見着所有人都現出了深有同感之色。頓時臉面一沉,厲喝道:“魏人算什麼?自古以來,最爲強大的當屬秦軍,秦王以虎吞天下之勢掃蕩六合,又有誰人可擋?但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強大的秦軍依然分崩離析!”
說着,衛風問道:“蔣宣,你說淝水戰後的北府軍強不強?”
蔣宣小心翼翼道:“強!”
衛風又問道:“那北府軍落至如今半死不知模樣是什麼?”
蔣宣拱了拱手:“劉牢之被慕容垂伏擊,三萬精銳僅他本人隻身脫逃,使得北府軍自此一厥不振,但末將以爲,這只是外因。三萬精銳的損失固然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究竟根本,卻是北府軍怕了,失去了必勝的信心。”
衛風點點頭道:“我們比較慕容垂與拓跋珪的發家史,會發現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通過擊敗當時的最強軍獲取了橫掃天下的自信,今日,我們面對的魏人是當今天下最強,拓跋儀更是足智多謀,魏軍看似強大無比!”
衛風又一掃衆將。大喝道:“我們自成軍以來,歷大小戰無數,每個人都是踏着敵人的屍體走來,莫非你們就天生不如魏人?拓跋儀不過六萬軍罷了,其中還有一萬燕國僕從軍。而我們有多少人?除去看押俘虜的五千,參與作戰的足有三萬!
以六萬人攻打有城池可守的三萬人,何況我們還有天底下最爲犀利的弩炮與神臂弩,你們在擔心什麼?難道魏人是會吃人的惡魔?我早就說過,天津城下,將會變成魏人的絞肉機,今次,我們先用這一戰打破魏人不敗的神話,下一次,我們再攻佔薊,摧毀魏人必勝的信心,我們要用實際行動向天下人證明,吳越人士與嶺南人士,也有馳騁於北國的資格,你們有沒有信心?”
“有!”一瞬間,城頭的士氣爆發,每個人的目中都蓄滿了自信!
茱麗婭也是心絃一陣猛顫,忍不住小聲道:“使君,您太讓茱麗婭意外了,茱麗婭都有點想做您的妻子了,分享您的榮耀與勝利,您說這該怎麼辦?”
衛風頓時道心失守,如果不是大戰將臨,說不定會美美品嚐一番茱麗婭的小香舌,可這時,只能也小聲道:“茱麗婭,我很想把我的一切都分享給你,要不這樣吧,你脫離天主教算了,那個什麼天主我看不咋滴,其實你可以信奉更好的教派,如佛門道教,有諸多神仙佛祖,一人一道神通,保準把那天主轟的渣都不剩。”
茱麗婭一本正經的劃了個十字,搖搖頭道:“使君,天主是唯一的真神,您剛纔的話可不能亂說,您可以不信奉天主,最多天主不來救贖您,但信仰不虔誠是要下地獄的,茱麗婭對天主的信奉是永遠都不會改變。”
衛風爲難道:“那你如何做我的妻子?我總不至於把王蔓她們全休了吧?”
茱麗婭狡黠的笑道:“茱麗婭只是說說而已,其實在您的身邊,已經可以分享到您的榮耀與勝利了,至少就目前來說,茱麗婭很滿足,好了,有人來了,你們塞里斯人作戰有個特點,事先都要說幾句話,茱麗婭弄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衛風微微笑道:“所謂攻心爲上,攻城爲下,有時候幾句話就可以改變戰場上的人心向背,呵呵~~我倒要看看來的是誰。”
向着城池緩緩靠近的正是以拓跋儀爲首的數百名親隨,拓跋儀表面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實則心裡在暗暗震驚,這不僅僅是天津城附近的營寨不見蹤影,更多的還是城頭軍卒所展現出的精神面貌,他彷彿看到了一股強大至不下於魏人的自信正在彌蕩盤旋!
拓跋儀明白,這一戰不會輕鬆,至少眼前的軍隊是不下於北府軍的存在。
在城池三百步左右,拓跋儀揮住隊形,向上冷眼一歸,喚道:“孤乃大魏衛王、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兗豫雍荊徐揚六州牧、左丞相拓跋儀,請問哪位是衛將軍?”
劉興男小聲嘀咕道:“將軍,您是衛將軍,而拓跋儀是衛王,穩穩壓了您一頭呢。”
“總有一天我會讓他自去僭衛王號!”衛風冷冷一哼,向下草草拱了拱手:“本將便是,不知拓跋將軍爲何犯我天津?”
拓跋儀根本不廢話,冷聲道:“無論你有萬般理由,但你晉國僻處江東是不爭的事實,北方沒有晉人的立足之地,孤最後問你,你究竟走不走?否則,莫要怪孤不講情面!”
衛風更不廢話,低喝道:“放!”
頓時,凡是可以打到拓跋儀的弩炮全部開火,約有五六十架,其中弩箭式與投擲式各佔半數。
石彈在半空中尚要劃出規跡,但巨箭不同,由城頭居高凌下,根本沒有反應時間,雖然三百步的距離準頭受了很大影響,可是二十來支箭總有幾支能打中,就看到拓跋儀身邊血花迸射,近十名親隨連慘叫都來不及,就被巨箭射穿了身體。
緊接着,石彈又砸了過來,對着密集人羣,石彈的殺傷力要大於弩箭,約有三十來人被砸成了一灘肉泥!
直至此時,拓跋儀才反應過來,不禁嚇出了一頭一臉的冷汗,同時還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氣憤涌上了心頭,這是偷襲啊!
“衛王,趕緊走啊,先回營再作計較!”這時,一名親隨趕緊拉上了拓跋儀的馬繮。
拓跋儀忍不住怒罵道:“姓衛的,你卑鄙無恥!”
衛風暗道了聲可惜,按他的原意,當然是把拓跋儀打死最好,可是天不從人願,只能說拓跋儀暫時還命不該絕。
“哈哈哈哈~~”衛風放下這份心思,毫不示弱的哈哈大笑道:“拓跋儀,老子在天津建城招你惹你了?你他孃的不講道理,簡直是欺人太甚,拓跋儀,沒射死你算你走運,老子在這候着,天津城下,就是你拓跋儀的埋骨之地!”
拓跋儀氣的臉面鐵青,可是他不也不敢呆在原地與衛風對罵了,重重一哼之後,策馬疾奔而去,至於地面上的那幾十具屍體,一時之間也顧不得理會。
蹄聲漸漸遠離,劉興男又問道:“將軍,您不是箭法通神嗎?就算弓箭射不了那麼遠,那幹嘛不拿神臂弩?如果當場把拓跋儀射死,魏人肯定會不戰自潰。”
衛風無奈道:“你以爲我不想?是沒把握啊,畢竟神臂弩射三百步已經很勉強了,而拓跋身經百戰,功夫了得,一箭肯定射不死他,如果能射死倒也罷了,勝者爲王敗者寇,可是射不死,那我這一箭就成了偷襲,於名聲不好。”
劉興男不解道:“您用弩炮打拓跋儀難道不是偷襲?”
衛風理所當然道:“那不一樣,什麼叫偷襲?偷偷摸摸,玩陰的才叫偷襲,而弩炮轟擊場面大,震憾人心,與偷襲半點也搭不上邊,這是在拓跋儀的威脅下忍無可忍才做出的有力回擊,你懂不懂?”
“哦~~”劉興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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