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顧曉白,白色的明天在等着你。
顧曉白揮揮拳頭給自己打打氣,便開始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面前的石臺上,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鍊鐵臺,普通到,彷彿就像是誰隨手建的一個火竈一樣。
……很好,這個世界的打鐵工藝顯然不夠純熟,或者說有些人打鐵不用的方式和我記憶中的大相徑庭。顧曉白咧咧嘴巴,突然就對面前的這個東西有了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等等?
正當顧曉白懊惱的時候,她腦中靈光一現,突然記起了在去陳梟的試煉之前,楊崢似乎還給了自己兩本鍊鐵秘籍。
顧曉白立刻摸了摸懷裡,果不其然摸到了兩本看起來非常有‘速成秘籍’感覺的黃皮書,她心中小鹿亂撞,宛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翻開了其中一本的封面。
然後,她失戀了。
“凡欲修玄陰明火者,其人需築基。”
——去你妹的。
顧曉白呸了一聲。
——她現在連築都沒成呢,基什麼基。
顧曉白氣的把書一摔,轉身就倒在了身後的草牀裡,找周公下棋去了。
那一夜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裡似乎有一個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在黑暗中,在盡頭,一聲又一聲的,似乎無窮無盡一般。
顧曉白想要回答,可偏偏數不出半點聲音。
朦朧中她只是感覺,脖子上那塊沈空冥送的玉佩,熱的燙人。
同時,也因爲這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吵得顧曉白一夜都沒睡安生,她只是淺淺睡了一陣,隨後便被鳥鳴聲吵了起來,她聞聲便起,整理了一下衣衫,第一個衝到了星雲湖畔,看見了那成羣結隊的星雀在枝頭鳴叫,陪着晨起的清風,十分舒爽宜人。
實際上,當顧曉白第一個衝到湖畔時,她覺得自己彷彿是一個超級英雄……畢竟,早到對她來說,已經是一個非常久遠的故事了。
她雙手叉腰,非常有氣勢的站在湖邊,看着遠處泛着魚肚白的地平線,目光堅定的打了一個天大的哈欠。
問題來了,她現在困了。
顧曉白嚥了一口口水,偷偷轉身瞄了一眼身後,就看見了一抹熟悉身影,是昨天被自己拍了一下的歐陽暮,同時也是在顧曉白黑名單前十名的榜上人員。
但無論如何,表面工作要做好,於是她咧了咧嘴,對着歐陽暮打了一身招呼。“早上好啊,歐陽暮。”
歐陽暮昨天似乎是睡了一個好覺,他很開心的迴應了顧曉白的招呼,並對着顧曉白身後招了招手,笑了起來。“師父,早上好。”
……。
顧曉白感覺背後一涼,她緩緩的轉身,擡頭就看見了不知不覺間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不是他人,正是昨天十分鄙視她的那個江鐸。
冤家路窄,總能碰上。顧曉白暗中抽了抽眼角,對着江鐸叫了一聲師父。
誰知這江鐸似乎已經把顧曉白搬上了黑名單,聽完也不客氣,就冷哼一聲,負手從顧曉白身旁走過去,陰嗖嗖的說了一句:“擔不起,楊崢師叔的徒弟,按輩分我當不起你師父,顧姑娘。”
顧曉白當場嘴角一咧,看着這個江鐸從自己身旁走過去,拍着歐陽暮的肩膀誇獎他來的早,就也毫不猶豫的就把他搬上了自己的黑名單上。
看起來關係戶的日子在哪都不好混啊,前路漫長,與君不共勉。
顧曉白心中腹誹着,而此刻寅時已到,陸陸續續的其餘八名同窗也都到了星雲湖畔,顧曉白略略的看過去,七男三女,典型的狼多肉少,如果把自己看成一個女漢子,那麼就是八男兩女,這比例嚴重失調,顧曉白看着看着,彷彿已經遇見了將來這些人衝冠一怒爲紅顏的大型同窗愛戀。
啊,有多少恩怨情仇,都是從孩提時代開始,在同窗中萌芽,在時間中醞釀,並在日後的撕逼中成爲一個又一個婦女與腐女們津津樂道的八卦新聞。
於是乎,顧曉白就這樣帶着娛樂自己的有色眼鏡,同這些同學們一起坐在了湖畔的蒲墊上,抱元守一,準備進行傳說中的吐納靜坐,修行真功夫。
“寅時起,卯時止,吸天地之精華,用心領悟天地的真諦,方可築基,打開這扇天地的大門。”
江鐸的聲音繚繞在十人的耳旁,而到了坐在最後的顧曉白耳朵裡,似乎只剩下周公與她的膩膩歪歪了。
她好睏。
江鐸似乎還在滔滔不絕的說着些什麼天地道理,然而就像是老師講課,濤濤不決的在念着枯燥的課本,讓人昏昏欲睡。
索性顧曉白也不是什麼在學習上執着的學霸,於是乎她頭一低,睡了過去。
夢裡她夢見了自己將來的模樣,她成爲了一名低產階級女俠,打着劫富濟貧的大旗,在官道上招搖撞騙,中飽私囊。同時也是一名鐵公雞般的大俠,廣受人民羣衆的排擠,卻仍然堅信共產萬歲,並將之搬上了信仰的聖壇。
顧曉白在這個夢裡簡直無所不能,上天入地,逍遙快活,沒有什麼牽掛也沒有什麼煩惱,她就是在奔跑,隨心所欲,無拘無束。
美好的讓她直接笑醒了。
而醒來之後,她擡頭就看見了江鐸的那一張陰沉的臉,似乎黑的都能滴出墨水來:“顧曉白,讓你打坐你就睡覺?我瞧你信心十足啊,怎麼,一星期後的御劍大會,你有準備了?”
“……。”顧曉白當場傻眼,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低咳了一聲。“人和人區別不同,沒準我就,對修真這事沒什麼敏感度,才需要你的教導的,嗯。”
“嗯,那你很擅長什麼?做夢?剛剛你是不是笑醒了?”江鐸看着眼前這個死不認錯的姑娘,心中這叫一個氣,口氣自然也就沒了什麼耐心,他昨天還以爲這姑娘是個什麼人物,沒想到今天就在打坐上睡着,也不過如此。想到這裡,江鐸嘲諷的說道。“來和大家說說,你做了個什麼夢?”
“一個真正的夢。”顧曉白聽後愣了愣,脫口而出。“只存在於夢裡的夢。”
顧曉白說完這話之後才突然發現,剛纔之所以自己這麼開心,是因爲她夢見了一個真正的夢啊——。
沒有拘束,不需要思考。
江鐸聽後一條眉頭,沒想到這姑娘還和他玩起了文字遊戲?“哦?那你仔細說說爲什麼?嗯?”
“因爲不需要思考。”顧曉白愣愣的回道。“人沒了思考,便不會憂愁。”
“……。”
江鐸聽後,啞口無言。
沒了思考,便不會憂愁。
他突然想起了發生在楊崢身上的事情,那件慘案至今仍留在他的心口,即便不是親身參與者,可在陳梟的沉默與自閉中,江鐸也能看出那傷害有多深。
而顧曉白此刻所言的這句‘沒了思考,便不會憂愁’,他曾經在陳梟最絕望的時候聽過,口氣中滿是絕望與無謂。
當人不再有活着的意義時,這人的存在便可怕了起來。
江鐸不動聲色的壓下了那一瞬間心中升起的恐懼,深吸了一口氣,冷哼一聲,轉身繼續給其他九人指導打坐的方式,沒有再管顧曉白。
而此刻的顧曉白也是呆愣的,許是昨夜的憂愁還沒有退去,她不該在這個時候去說這種話,她不該。
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後,顧曉白眨了眨眼睛把神志拉了回來,她扭頭看了一眼身旁坐得筆直的九個人,又看了看自己,抿了抿嘴有些生氣。
不會打坐是她的問題嗎?明明是教的不對……也沒準是她沒有道緣,還是什麼緣的,可能這輩子都築基不能了?
顧曉白想到這裡,摸了摸懷中的那兩本楊崢給的秘籍,心理是拔涼拔涼的。
不行,她得找渠道讓自己先築上基,一般修仙小說裡有的主角不都是在嗑藥升級麼?下次沈空冥來的時候她要問問他有沒有這些東西。
不築基,就沒法學這些鑄鐵之法啊,沒法學鑄鐵之法,自己頂多也就是能做個沙包,像是個小學生一樣玩玩過家家而已了。
不行,這不是她的人生。
但不能築基這點對於現在顧曉白來說,並不是最令人頭疼的事情,顧曉白這邊暗暗立誓呢,卯時就已經悄然來臨,其餘的九人紛紛睜開雙眼,吐納間一股仙風模樣。
顧曉白還沒看夠,那邊的江鐸就喊了一句:“築基,通過方纔的觀察,我已經發現,除了個別人士以外,大家的根骨都是相當不錯的,那麼作爲若水之境的劍,混戰組的未來,也就是你們,我要你們七天之內學會御劍,誰若是能御劍而行,那麼這第一間桃渡,便是誰的了。”
顯然江鐸這話在衆人中引起了不小的反應,根據顧曉白觀察,貌似這叫做‘桃渡’的第一間房子,不僅僅是一個身份的代表和採光好,好像還有些別的說頭。
但看這架勢,自己現在問也白問,這羣人根本不可能告訴自己,更不要提剛纔幾乎就是被點名批評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