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捨不得人死的,軒轅無名。”沉默許久之後,陸安的聲音再一次從空中傳了出來。“我曾經想要去好好的做一次救世主,但是洛君塵從來都不是救世主,他創造了一條扭曲的命運,來詛咒每一個爲了得到力量而不擇手段的人們。”
“方裘從來都不是那種爲了力量而不擇手段的人。”軒轅無名立刻反駁了回去。“而你呢,陸安,你更像一個爲了力量不擇手段的人,不是麼?”
“我只不過是一個最不碰巧的靈魂而已。”陸安的聲音在空中苦笑了一聲,從中軒轅無名甚至聽出了苦澀的味道。“洛君塵是毀滅者,更是一個蔑視者,他自視甚高,而且絕不將就,他不滿意方裘的態度,所以找到了我的魂靈,我剛剛死去,一無所知的便來到了這個世界之上。”
“方家的詛咒你怎麼解釋?”軒轅無名聽着陸安的辯解,他的一部分靈魂告訴他不要相信,可是另一半靈魂卻告訴他,這是真正的事實。
“那是洛君塵上個世紀的債,他必須有人揹負,而這個人就是方家的後人,方莫語並不適合去統治天下,方龍吟更加適合。”陸安緩緩說着,但是聲音卻越來越縹緲。“大陸需要一個帝王去帶領它走向新的時代,方龍吟最後會被人以往,而舊時代的一切也是,但是它們總是要有一個智者的,我選定了你,軒轅無名,你可以成爲一個合格的引路人……”
“我成爲不了,我從來都沒有太多的耐心……陸安,陸安?!”
軒轅無名聽着這話心中一突,他緊張地立刻反駁道,但是天空中的聲音已經漸漸飄散,像是從來都不存在一樣,只留下徐徐的清風拂過軒轅無名的臉龐,留下清爽的痕跡。
他走了,軒轅無名知道這點,他注視着頭頂湛藍的天空,突然倒在了草地之中,那些青草十分柔軟,甚至在風的撩弄下讓軒轅無名有些癢癢的。
陸安一定會死。軒轅無名已經知道了這個結局,但是陸安很顯然是想要在死前去拉着幾個人陪葬……不,是拉着這片大陸上的大部分人陪葬,在他的挑選中只有三個人可以存活下來,一個是作爲領路人的他,一個是作爲新時代領袖的方龍吟……還有第三個,那就是顧曉白,救世主顧曉白。
顧曉白一定會活下來,不管他是否已經能夠徹底的超越洛君塵從而打敗陸安,她都會活下來,因爲這是陸安的算計,他是一個忠誠的踐行者,他將計劃進行的很好……很好。
可是……那個地方是陸安的死亡之地?
軒轅無名腦中閃回了方纔所看見的一切,那個赤紅色的燈光與侵襲上來的黑霧都是令他不安的東西,陸安的前世到底是什麼人,他又是因爲什麼而死?
軒轅無名恐怕是永遠也別想知道了,他想要知道這個,可他卻清楚,若是瞭解了這件事情的真相,那恐怕他也不會在這裡去享受微風拂面了。
他明明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可是爲什麼到了最後,他反倒是成了一無所知的倖存者?
軒轅無名討厭一無所知的倖存,但是他已經沒有後路可以走了,陸安切斷了自己後路的同時也斬斷了他的來路,如今他與陸安背道而馳,一個是不得不去永生,而另一個則是不得不去死亡。
極具諷刺,不是麼?
那道來回閃動的紅芒到底是什麼呢?軒轅無名看着天空,他突然感覺又回到了母體之中的時候,那樣的舒適與安心。
漸漸地,他忘記了一切,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而在軒轅無名閉上雙目陷入沉睡的那一刻,這四周的景色也都回歸了最原本的虛無,只剩下軒轅無名一個人漂浮在半空中,偶爾有微風徐徐而來。
他睡了一個漫長的美夢。
但對於宋小石來說,卻並不是的,他看着面前閃動的東西,目不轉睛地注視着。
他面前的是一個封閉式的場所,其中最醒目的是則是一個封閉式的容器,而不得不令人側目的則是在容器頂上不斷閃動的紅芒,和來來回回穿梭其中的白衣成員。
那些人的頭髮都非常短,而且身上衣服的款式也都是宋小石從未見過的樣子,他雖然滿心的困惑,但是他並不敢輕舉妄動,他只是站在原地,注視着突然出現的這一切。
這裡應當是陸安的世界,那麼這一切也都是陸安的幻想……須彌之界與界主的靈魂緊密相連,只要界主不死,那麼這裡便是永存。
可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突然,宋小石聽見了裡面傳來了人的聲音,看起來似乎是十分焦急的對白,宋小石聽懂了對話裡的每一個字,但卻仍然並不瞭解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但是隱約的,宋小石總覺得那具漂浮在容器內的人,很像陸安……。
“……不可能。”宋小石隨即就被自己的念頭給嚇愣了一下,他猛地搖了搖頭,打算了自己的這種荒唐的思想,陸安怎麼可能會在哪裡,而且又爲什麼會變成那樣?這顯然是一個愚蠢的猜測。
想着,他又將目光移到了面前的場景中:
“靈魂吻合度80%……90%……,還在緩慢上升!”
在那個巨大的容器前,一臺計算機器正在顯示着不斷上升的數值,一名白衣科學家託着一本記錄,宋小石看見他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一塊發光的板子,語調激動地對着身後站在高臺上,總覽一切的男人說道:“教授,靈魂吻合度在98.09%就停止增長了,試驗品代號T-10是至今爲止我們最成功的吻合體。”
“生命體徵穩定,神經反射正常,T-10即將甦醒。”距離白衣人不遠處,一名同樣身着白衣的女性拖了一下鼻樑上的眼睛,嚴謹的說道。“教授,你成功了。”
話音落地,宋小石後退了一步,他心中的警鈴大作,總覺得之後要發生什麼災難性的變故。
“喚醒。”那個看似是頭目的男人緩緩說道,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面前在容器內的人類,宋小石稍微側身看過去,看清了這個男人的臉孔。
這是一箇中年的男人,他正癡迷的看着那具漂浮在營養液中的男性身軀,彷彿正在看一生的摯愛。“喚醒他。”
“可是,教授,我們剛剛成功,如果……。”白衣研究員顯然有些驚訝的說着,從口氣中他並不是很想遵從領導的命令,顯得十分猶豫。
“喚醒。”中年人再一次重複的說道。“立刻。”
“……是。”白衣研究院立刻閉口不言,轉身調控着屏幕上的各項數據,縱然宋小石根本看不懂,但是他從隨後的聲響中也能看出,有些機器又再次工作了起來……而且發出了刺耳的噪聲。
這不是好現象。
宋小石淺淺地皺着眉頭,他注視着容器裡的那具男性的軀體,越發的感覺似曾相識。
“他會死。”一旁的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看着這一切,擡頭向着中年人說道。“教授,再不收手,T-10會死亡。”
“繼續,我需要進一步的研究資料,試驗體有很多,我不在乎。”中年人手緊緊的握住了扶手,目不轉睛的看着巨大玻璃器皿內的人一舉一動。
刺耳聲越來越大,宋小石鎖緊了眉頭,他向後退了一步,就算是知道爆炸不會殃及到這裡,但是他仍然想要後退一步,遠離這裡。
但是令人遺憾的是,他不知道該前往何處。
——異變來臨。
“教授!容器內壓突增!50%……70%……120%!容器即將破裂!”
——地下警報已然響起,嗡鳴聲轟然於耳。
“教授!”
“繼續!”中年人心一橫,怒吼的說道。“繼續試驗,實驗題激活戰魂只剩下20%,容器最大承受度還餘額,沒成功之前,誰也別想走!”
“……是!”
“戰魂激活80%……84.309%……85%,教授,增長停止了!”
“T-10精神波動過大,生命體徵極度衰退!”
“總電壓負荷過大,系統電源即將崩潰!備用電源爆裂!”
“實驗題甦醒!精神波動極其不穩定,精神有變異趨向!”
“——轟。”
猛然間,宋小石的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他只聽得一聲炸裂的聲響,連綿不絕。
——黑暗中傳來一聲如鳥兒振翅一般的聲響。
宋小石卻在此刻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陸安來了。
“總有些變態企圖窺探我美好的肉體。”
陸安在黑暗中降臨到了宋小石的身後,他輕鬆地打了一個響指,讓這四周重新變的燈火通明。而此刻他的面容已經變成了最初的樣子,與之前同軒轅無名所處的時候是截然不同的了。
對於宋小石來說,這可是老面孔。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宋小石回頭,當他看清陸安的臉時鬆了一口氣,但隨後,他看清了陸安的全身,瞳孔一縮,後退了一步。
這並不僅僅是因爲陸安手中拿着帝王槍,更是因爲陸安背後的那對黑色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