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就想到昨天晚上牀幃間的蕭颯——看上去一本正經,骨子裡卻很是不羈。
四太太現在幾乎是盯着她,她可不想在這方面有什麼閒言閒語的……這對女人的殺傷力太大了。
“什麼事?”語氣裡不由有了幾分戒備,“我可不陪着你胡鬧了!”
蕭颯聽了眉眼微揚,又很快沉靜下來:“穆清,悅影爲什麼對我很……”他想了想,“對我很反感的樣子!”
悅影以前很喜歡蕭颯的,雖然想到父女兩年沒見會有些生疏,但沈穆清也沒有想到她會跑開,想到蕭颯不在家,女兒卻從來不提他,沈穆清覺得悅影的行爲讓人很擔心,而且也沒有禮貌,她教育孩子又不喜歡放任。所以當時就追了過去。結果悅影告訴她:“寶哥哥的爹也是大將軍,也不能回家,可寶哥哥的爹還給嬸嬸送人蔘、皮大衣,給寶哥哥送小馬……”
沈穆清這才知道小丫頭吃味了,忙笑着解釋道:“你爹也給我們送甜瓜了……”
“那是送給大家的。”悅影忿忿地道,“可小馬卻是送給寶哥哥的!”
“傻孩子!”沈穆清笑着摸了摸女兒的頭,“寶哥哥爹爹任職的地方就產小馬、人蔘和皮大衣,你爹爹任職的地方窮,只有甜瓜……”她把從甘肅到京都的驛站名報一遍,最後道,“你看,要走多長的路啊……不像寶哥哥的爹,出了遼東就到了京都。”她只好冤枉戴貴。
悅影不做聲了,正好蕭颯趕過來,沈穆清讓她喊蕭颯,她就很乖順地喊了一聲。
蕭颯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我的確沒有戴貴細心!”
“還好你沒有戴貴細心!”沈穆清望着他笑,“戴貴那樣講究,所以在遼東納了一個小妾……”
蕭颯失笑:“你們這些女人,就是針尖大的心眼!”
沈穆清聽這話裡有話,微慍道:“什麼意思?”
蕭颯笑着拍了拍牀沿:“過來!”
沈穆清坐了過去。
“戴貴現在的處境很微妙。”蕭颯的笑容漸漸斂去,“父親和妻子、獨生兒子都在京都,說好聽一點,是免了邊塞寒苦,說的難聽點,那也就是人質罷了。他要是不再納幾房小妾,不再生幾個兒子,寶哥做爲獨子,戴家的日子只怕更難過。”
沈穆清聽着愕然,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有些興趣闌珊:“富貴真是險中求……不要也罷!”
“我正想商量你這件事。”蕭颯表情嚴肅,“明天有大朝會,到時候,皇上會宣佈一些人事任免……穆清,我想趁着事情還沒有最後決定下來,今天一早遞了牌子,請求調回京都。”
沈穆清吃驚地望着蕭颯。
“你是怕皇上‘鳥獸盡良弓藏’嗎?”
“也不全是。”蕭颯嘆氣,“皇上爲人寬厚,有容人之量。就算皇上容不下我,你別忘了,東邊還有一個戴貴。我們這樣對峙而立,只要他在一天,皇上就不可能動我,只要我在一天,皇上就不可能動戴貴……”
“那你這一走戴貴豈不是很危險?”
蕭颯笑道:“戴貴也有戴貴的打算。你就別替他操心了。可真的讓我們這樣一東一西地對峙着了,只怕回京就只能是個念想了!”
這點沈穆清承認。
“你還記不記得,你爲什麼要隨我去滬定?”蕭颯突然轉移了話題。
“當然是想和你在一起!”沈穆清很乾脆地道。
“我也一樣。”蕭颯握住沈穆清的手,“想和你在一起。”
沈穆清有些明白。
“我這次俘了末果,西北至少可以太平十年。”蕭颯繼續道,“我已經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我也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現在,我只想回家好好地陪陪你,好好地陪陪孩子。”
“蕭颯!”沈穆清淚盈於睫,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只會不住地點頭。
“那你是答應了!”蕭颯笑道,“只是沒有了實權,收入也會少很多的。”
“誰稀罕你那些。”沈穆清聽着不由笑起來,“你就是有實權的時候又拿了多少銀子回來。我們有鋪子、有田產、有房舍,節省一些,還能餓到肚子不成。”
“好!”蕭颯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有你這句話,我這就去遞牌子。”說着,大聲喊了金良給他更衣。
“你糊塗了。”沈穆清嬌嗔道,“我還在屋裡呢!”
“在西北喊習慣了。”蕭颯有些不好意思,“順了口!”
沈穆清卻想起一件事來:“對了,怎麼沒有看見龐管事?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嗎?”
“哦!”蕭颯有些含含糊糊地道,“我派他去辦一件事去了。事辦好了就會趕回來的。”
沈穆清見他不願意說,也不追問,親自服侍蕭颯更了衣,兩人一起吃了早飯。
蕭颯商量沈穆清:“……你等會派人去跟老爺說一聲,也免得他老人家惦着。我們去給母親請了安我就進宮去。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去看望老爺。”
沈穆清笑着應了,讓丫鬟媽媽們把兩個孩子帶過來,兩個孩子給父親請了安,蕭颯想到悅影對他的不滿,特意抱了悅影,一家四口去了四太太那裡。
十一爺和黃氏早到了,大家見面,不少得禮尚往來一番。
四太太就留了蕭颯說話,蕭颯藉口要去宮裡見皇上,和她寒暄了幾句就出了門。
沈穆清讓丫鬟媽媽把悅影和子揚帶到了各自的屋裡,就準備去廚房旁的賬房處理一些家務些。
十一爺卻拉了沈穆清說話:“……七哥立了這樣的大功,皇上應該會封他一個爵位吧?”
沈穆清很是賢良淑德的樣子:“我一個婦道人家,相公沒有說,我也不好問。”
十一爺臉上就露出失望之色來。
“立再大的功,那也是你哥用血汗掙來的。”四太太見兒子的樣子,很是不滿,“與你何干?”
十一爺訕訕然地笑道:“別人提起來,我也可以吹吹牛啊!”
“就知道這些邪門歪道。”四太太冷冷地道,“過兩天你爹就來了,你這幾天也好好讀讀書。免得老爺考你的時候你不知所云。”
十一爺頓時像霜打的茄子焉了下去,應了一聲“是”。
正說着話,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奶奶,舅爺來了!”
大舍來了?自從她搬到四知院,大舍纔來過一次……
沈穆清忙道:“快請,快請!”
小丫鬟應聲而去,過了一會,領了大舍來。
白淨斯文的大舍穿了件天青色緞袍,小小年紀,已滿身濃濃的書卷味。
他恭敬地給四太太請了安,問了好,四太太笑盈盈和他說了幾句客氣話,吩咐沈穆清道:“既然是舅爺來了,你就陪着他說說話吧!”
沈穆清應了,和大舍給四太太行了禮,退了下去。
“一大早的,你怎麼來了?”回房的路上沈穆清忍不住問他。
大舍眼中閃過興奮:“姐夫在家嗎?我想見見姐夫!”
沈穆清想到那天大舍說起同窗要棄筆從戎時的豔羨,她不由笑道:“你不會想到你姐夫麾下當兵吧?老爺知道了,還不打斷了你姐夫的腿。”
大舍笑得的靦腆:“不是,不是。我就是想來見見姐夫,聽他說說西北的事!”
“你姐夫進宮去見皇上了。”沈穆清笑道,“我一大早就派了人去給老爺報信,你難道不知道?”
大舍失望地搖頭:“我沒有遇到報信的人!”
“你姐夫說了,一從宮裡回來就去看老爺。”沈穆清想到大舍一向沉悶,難得有這樣的少年舉動,忙道,“你也別急,就在姐姐這裡玩玩,等你姐夫回來——你天天讀書,就當是放假好了。”
大舍點了點頭:“我也有段日子沒有看見悅影和子揚了,正好趁着這機會去見見他們兩個。”
“也好。”沈穆清笑道,“兩個孩子也常常惦記着你。”
待蕭颯回來,已過了晌午。
見到大舍,他也有些意外。想到大舍內向的性子,他不禁道:“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我是來看看姐夫的。”大舍神色有些緊張,“家裡沒出什麼事。”
蕭颯還是很奇怪,還欲問什麼,沈穆清已吩咐丫鬟們上菜:“……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就先吃了,沒有等你。不過飯菜都留了一些。”
“不用。”蕭颯笑道,“皇上留我吃了午飯。我們還是早點動身去岳父那裡,再拖拖拉拉的,就到了下衙的時候,要是有人來拜訪,只怕就走不成了!”
沈穆清知道蕭颯去見皇上是爲了什麼,自然很關心這件事,見蕭颯眼底都含着笑意,不由放下心來。
大舍也覺得去自己家裡更好:“把悅影和子揚也帶上吧!”
“行!”蕭颯點頭,“我們一直去看老爺。”
三個大人、兩個孩子一起辭了四太太,然後去了石化橋。
早有隨從快馬去報,任翔夫妻帶着孩子也立在大門口等,大家見面,又有一番熱鬧。
好不容易進了屋,大家分主次坐下,沈箴就問起西北的軍務來。
蕭颯知道自己的岳父以前是有名的能吏,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一一爲沈箴解說。
沈箴傾耳聽着,不停地點頭,還時不時地打斷蕭颯的話,提出一些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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