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你說我要是讓忠靖候家的妹妹給我下個帖子,能不能出府去?”
這是迎春今兒個纔想到的,她一個千金大小姐,自己出門的可能性非常小,除非是嫡母或者祖母帶自己出門,可是賈母歲數大了,除了每年必須出行的宮宴,幾乎很少出門。
嫡母刑氏雖然疼愛迎春,但是她出身小官人家,孃家又離京都太遠,再加上性子執拗,賈赦名聲不好,所以也很少出門交際。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史家和王家兩門親戚可以走動,可惜的是王家女兒只有鳳姐一個,所以只能寄希望於史家了。
“二姐姐想出去?如果忠靖候家大妹妹下帖子,老祖宗應該會答應。”黛玉凝眉,斟酌了一會兒說道。
“那就好,那就得想辦法讓史二妹妹給我下帖子。”迎春碎碎念。
“噗嗤。”
黛玉看見迎春皺着眉頭的樣子,感覺有趣極了,不由輕笑出聲。
“二姐姐和史二妹妹很熟?”
呃,那倒不是,相比較經常來賈府小住的史大妹妹史湘雲,賈迎春和史二妹妹史凌雲卻來往甚少。迎春倒是想讓史湘雲約她,不過她本身就是寄居,又談什麼下帖子。
史凌雲是史湘雲的堂妹,三叔史鼎的嫡長女,她性子冷談,和她的名字一樣很是清高,不過她也有清高的本錢,不僅精通詩詞歌賦,一手繡活兒更是讓人稱歎。
“妹妹有什麼好辦法?快些說吧,要是事情成了,姐姐必不負妹妹大恩。”
聽到黛玉這麼說,知道她早就有辦法,迎春也不害臊,拉着黛玉的手苦苦哀求。
雖然黛玉也好奇迎春非得從賈府出去做什麼,但是卻並沒有多問,這一年多的相處,她也知道迎春是個嘴巴緊的,她要是想說早就說了,她要是不想說,一個字也不會透露。
“昔日聽史大妹妹說,史二妹妹最喜歡王維王摩詰的詩,我這裡有爹爹尋來的《王摩詰全集》。“
說到這裡,黛玉賣起了關子,一臉狡黠的眨眨眼,像一個可愛的小狐狸。
“妹妹是說,用詩集請史大妹妹過來?不過我跟史二妹妹來往不多,這樣會不會有點唐突。”
迎春有點糾結,她雖然在紅樓生活了一年多,但是現代人的思維已經定型了,現代人生活節奏很快,她理解不了古代人對詩集的熱愛。
“姐姐最是不懂“見獵心喜”四字。”
黛玉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看了迎春一眼,這迎春姐姐哪兒都好,性子體貼,性格開朗,唯獨偏愛金銀之物,對詩詞歌賦最是不屑,說了多少次都改不過來。
“二姐姐,你且過來瞧瞧,爹爹找來的這本乃是前朝孤本,這幾首最是精妙,傳唱度卻並不高,你謄抄幾句,託史大妹妹給史二妹妹帶回去,她肯定會下帖子約你過府。”
迎春將信將疑,不過還是按照林妹妹所說,拿出紙墨謄抄了起來,經過這一年多女夫子的指導,林妹妹的監督,迎春的簪花小楷雖然不算出彩,也算是初窺門徑了。
等到史湘雲再來的時候,端午節已經過了,三春姐妹以及黛玉湘雲等人,或是賞花,或是撲蝶,玩的不亦樂乎。
“幾位妹妹安好。”
身着簇新藕合紗衫的寶玉這會兒子已經下了學,見過王夫人正打算回房,路過小花園,看見家裡的姐姐妹妹,這下可好了,根本走不動路,他向來認爲親近女孩兒,站了半天發現沒人理他,只好揚聲問好。
“愛哥哥安好。”
幾人聽見,三春姐妹還沒動,史湘雲就如乳燕投懷,飛奔到寶玉身旁。
這段日子她被二叔二嬸拘在家裡做針線,早就不耐煩了,她性子熱鬧,一向沉不下心來,偏家裡二叔二嬸拿她跟凌雲相比,說她琴棋書畫都一般,針線再比不過,別人會說他們捧殺。
別以爲她不懂,她就一個女孩兒,又不能繼承爵位,要名聲那勞什子有什麼用,好在自己聰明,上次離開賈府就跟愛哥哥說好了,端午一過就把自己接過來,賈府好啊,姐姐妹妹們還得上女學,自己是親戚,連學都不用上,只要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哄老祖宗開心就好。
“雲兒,上回子說過了端午節就把你接過來。二哥哥沒有食言吧。”
賈寶玉含笑對史湘雲說道。
“也只有愛哥哥記得雲兒了,二叔二嬸每天都讓雲兒做針線,連睡覺都不得安生。”
賈寶玉一邊和史湘雲說話,一邊分出身來看林黛玉,覺得幾日不見,林妹妹風采更甚,這倒不是說假的。
黛玉已經八歲,和性格開朗的迎春相處多了,性子也很平和,她又愛讀詩書,渾身的書卷氣,即使她不說話,也讓人很難忽視。
“林妹妹,你身子弱,玩了好一會兒子了,小心汗溼了衣裳,着了涼可就了不得了。”
見黛玉只是含笑看他並不說話,賈寶玉關心道。
“愛哥哥果然心裡只有林妹妹,這會兒看到了林妹妹哪兒還有我們。“
這賈寶玉果然是惹禍精,剛纔幾姐妹在一起熱熱鬧鬧,偏他一來就引起了戰火,迎春無奈扶額,她小心翼翼的哄了湘雲半天,就打算讓湘雲帶信呢,這會兒眼看情況要糟,只得站了出來。
“雲妹妹眼裡還只有你二哥哥呢?這會兒看到你二哥哥,又哪兒有我們姐妹,唉~”
她促狹的樣子引得衆人一笑,湘雲滿臉通紅,趕緊跑過來,扭軲糖一樣的撒嬌。
史湘雲但不是喜歡賈寶玉,至少現在不是,她只是覺得小夥伴眼裡更親近其他小夥伴罷了,這會兒被迎春一打趣兒也覺得不好意思。
等襲人尋來,把寶玉帶回榮慶堂梳洗,衆姐妹又開始玩樂,迎春明裡暗裡捧着史湘雲。
果然等到湘雲回家,如迎春所願帶上了那幾首詩,並且還豪邁的拍着胸脯子表示,這事就包在她身上了。
如此,迎春就開始了夜晚盼白日,白日盼天黑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