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了東府的焦大,賈寶玉志得意滿,趾高氣揚地回家,北國的春天尚且殘留着冬天的幾分冷意,亭臺樓閣旁邊,桃花又開了,空氣中有花香和泥土的味道,人行走在路上,偶爾會有幾隻燕子如剪刀般斜斜飛過,好不快活。
良辰美景啊,賈寶玉雙手負在身後,細細品味着這番春景,任憑細如牛毛的春雨擊打在身上,榮國府之大,不知幾許,假山林立,泉水叮咚,仙鶴飛鳴,物華天寶,人傑地靈,霧氣氤氳,四周的空氣彷彿也充滿了靈性。
大戶人家就是大戶人家,處處講究品味,驕奢淫逸,勞民傷財,賈寶玉搖了搖頭,面色不屑,春天是個好春天,風景也是個好風景,只可惜,這些人力雕琢的背後,不知害死了多少人,收颳了多少民脂民膏,還不如自然生成的好,無端傷了雅興。
無故尋愁覓恨了一番,走了幾個穿堂,過了幾道插屏,賈寶玉回到家的時候,天色早已入暮了。
他的房子像個女孩閨房似的,外面一層有嬤嬤小廝們侯着,裡面一層雕樑畫棟,薰香陳玉,有七大丫頭八小丫頭守着,不愧是富二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賈寶玉嘀咕一句,也不知他是高興還是憂愁。
嬤嬤有奶媽子李嬤嬤等,正在打牌斗酒,唉,一堆下人比二爺我還會享受。小廝以李嬤嬤的兒子李貴帶頭,以茗煙爲軍師,在角落裡商量下次要去泡哪個美眉,到天香樓要挑哪個姐兒,也不知他們是爺,還是我是爺。
走進房間裡,丫頭晴雯胸脯半露,水靈靈的臉蛋靠在睡榻上,小腳搭在自己的枕頭上,如雲的秀髮直鋪到地上,活脫脫一個睡美人,賈寶玉吞了一口口水,目光艱難地從她身上移開,丫的,這丫頭比老子還有個性。
秋紋、碧痕、麝月、蕙香、茜雪等人在桌子上拋擲骰子,一個個摞起袖子,捲起褲腿,擡起一隻美腿搭在桌子上,烏髮凌亂,玩得不亦樂乎,這不像房間,倒像是一個菜市場。
唉,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少爺做到這個份上也夠失敗的,賈寶玉對原主人詛咒不已,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看來必須使出二爺我泡妞的看家手段了。
“晴雯小乖乖,該睡醒了,給二爺我叫晚飯去,我這一天都沒吃東西。”賈寶玉擰了擰晴雯的臉蛋,手感那個好啊,我擦,像摸到光滑的綢緞一樣,真是讓人留戀。
“我一早就給你送了過來,梅花烙酥糖,還有燕窩,人蔘湯,自己找去。”晴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糊道,對賈寶玉叫醒自己很不滿。
“那些東西被李嬤嬤吃了,我說是二爺的,叫她不要動,她說二爺還是喝她的奶水長大的,孝敬一點東西又咋滴了?我們攔也攔不住,現在半分毛也不見,還人蔘湯呢。”茜雪撇嘴道。
太氣人了!泥人都有三分火性,我堂堂一個少爺,竟然要接受這麼多人的作弄?就算我不是少爺,吃虧的事情,老子是從來不幹的!
賈寶玉臉色一冷:“好一個尊老愛幼,我是爺,還是你們是爺?我對你們的要求也不過分,餓了叫一碗飯而已,一碗蛋炒飯我前世只是五塊錢……啊,不是,在外面只是幾錢銀子,用得着你們不聞不問的?難道賈府的飯菜都要我出錢了?這是什麼時候改的規矩?”
哐啷!
一個杯子被重重摔在地上,賈寶玉滿臉不爽,奶奶滴,老虎不發威,你們把我當病貓看呢?你們心中那個軟弱的賈寶玉,從今以後,一去不復返了!
“這是咋了?我一回來,好好的怎地吵起來了?”襲人從外面走進來,她是寶玉房裡年齡最大,又識得大局的人,說的話極有分量。
“哼!”茜雪嘟起小嘴,尖酸刻薄:“還不是晴雯那蹄子做的好事,關我們什麼干係?二爺要有本事,對着你奶媽子李嬤嬤發瘋去,她現在在外邊鬥牌,喝的酒也是你收藏的,我只不過是給她指點了藏酒的位置而已。”
“襲人姐姐,理就是這個理,往常我們做得再過分,二爺也不見得怎樣,逆來順受的,現在芝麻大一點小事,哪有必要對我們發脾氣?襲人姐姐你也和我們一樣,如果你和二爺沒有苟且,就應該站在我們這一邊。”茜雪不屑道,她是拿準了賈寶玉軟弱的個性,爲所欲爲了。
“死丫頭,你胡說什麼?”襲人氣得渾身亂顫,什麼她和二爺苟且?這話如此難聽,茜雪侮辱她也就算了,幫兇還幫得理直氣壯,挑撥是非也做得義正言辭,太不把人放在眼裡了,連她這麼好的脾氣都被氣上了。
茜雪旁邊的蕙香也站了起來,鄙夷地看着賈寶玉和襲人,看來她倆是一夥的。
“茜雪是吧?”賈寶玉面無表情,慢騰騰走過去,突然間舉起手掌,“啪”的一聲脆響,只見茜雪身子偏了半邊,她摸着火熱的臉頰,滿臉的不可置信。
二爺打人了,這是要逆天了!
一時間李嬤嬤、李貴、茗煙等在外邊的人都走了進來,雖然房間裡有一大波人,但是沒一個人敢說話。
“你敢打我?!”茜雪悲憤地道,顯然怎麼想也想不到這個結果,這還是那個軟弱無能的寶二爺嗎?
“我打的不是人,是狗!”賈寶玉嘶吼道:“你當初是怎麼進來的?我賈府裡的人寧缺毋濫,哪輪到你來濫竽充數?別以爲你自己很拽!除了推三阻四你還會什麼?除了禍水東移你還會什麼?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這樣一個禍害,遲早會讓二爺我的內部崩潰。”
“我現在命令你,滾!”賈寶玉又看向蕙香:“你也看不起我嗎?以爲老子很軟弱,任人擺佈是吧?你們一個個喧賓奪主,反客爲主了?不把本公子放在眼裡了?那我養着你們有什麼用?我犯賤麼?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蕙香。”蕙香低下頭去,戰戰兢兢,再也沒有了一絲底氣。
“你就是一坨屎。”賈寶玉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你香在哪裡?惠在哪裡?聽起來玷污、褻瀆、侮辱了這兩個字,你以後就叫四兒了,什麼狗屁蕙香,你可以留下,茜雪必須滾!”
殺雞,就是爲了儆猴,真是反了天了,賈寶玉面目陰沉地看向奶媽子李嬤嬤,李嬤嬤怡然不懼,眼泛寒光,奶奶滴,老子可沒吃過你的奶,那是死了的賈寶玉,不是我。
“你也滾!老子看你不爽!”賈寶玉囂張至極地指着李嬤嬤,這個李嬤嬤陰險毒辣,唯利是圖,將會是內部矛盾的根本禍患,不轟出去不足以平民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