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懷玉在青樓。
這事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就是,她吃飽撐着了沒事情做,突然一拍腦子想逛逛青樓, 話不多說就換了男裝, 進了京城最大的青樓。
陳斟只掃了她一眼, 視線便轉了過去。樑懷玉鬆了一口氣, 決定三十六計, 走爲上計。
可惜青樓的姑娘也不是吃素的,一直纏着她不讓她走。樑懷玉被煩得沒辦法,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 拍在桌上,趁她拿銀子的時候溜之大吉。
樑懷玉一口氣跑出青樓, 才靠着馬車車廂喘了口氣。
這姑娘也太熱情了。
樑懷玉長舒了一口氣, 掀開簾子, 剛踏進一隻腳,就看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橫在她面前。
樑懷玉差點尖叫出聲, 卻被那隻手捂住了嘴,拽進了車裡。
“別出聲,不然就殺了你。”
樑懷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面前的陳斟,大氣不敢出。
此時此刻的陳斟, 渾身透着一股戾氣, 不再是平日裡好說話的模樣。不對, 其實平日裡陳斟也不好說話, 一副陰惻惻的樣子, 但是絕對不像現在這樣。
樑懷玉絲毫不懷疑現在的陳斟能一刀捅死自己。
陳斟眼底有些紅,氣息有些急促, 緊張地盯着樑懷玉。
樑懷玉往車廂壁靠了靠,緊張地問:“陳……陳大人,你有什麼需要?”
陳斟閉了閉眼,出聲:“走。”嗓子都有些嘶啞。
樑懷玉不敢耽誤,趕緊讓車伕駕車離開。
“你去哪兒啊?我送你回府吧?”樑懷玉試探道。
陳斟喘着氣,不說話,良久,久到樑懷玉以爲他不打算回答了,才說:“不回家。”
不回家?樑懷玉有些疑惑,不回家,那她能帶他去哪兒?
樑懷玉咬了咬牙,只能回醉月坊了。
可是醉月坊人多眼雜,樑懷玉覺得陳斟現在的樣子不大適合出現在人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能不能帶他從後門進了。
樑懷玉讓車伕停在醉月坊後門,小心地問:“陳大人,到我家了,你要去嗎?”
陳斟凌厲的眼神掃過來,帶了些警惕和猶豫:“你家安全嗎?”
樑懷玉點點頭,“我家很安全的。”她總覺得陳斟哪裡怪怪的,說又說不上來。
樑懷玉伸出手去,小心地攙扶過他的手。陳斟一瞬間往後縮了縮,才又讓她扶了。
樑懷玉扶了陳斟才發現他整個人都沒什麼力氣,也就是說,陳斟整個人的重量都掛在樑懷玉身上,差點把樑懷玉壓垮。
還好她跟着林姑娘學了幾天,要不然今天非得累死。
樑懷玉費力地把陳斟搬到自己房裡,看了看四下無人,把門合上,從裡面鎖了。又扶了陳斟在牀上躺下,做完這一系列事,樑懷玉額頭上都累出了一層薄汗。
她擡手用袖子擦了擦,又倒了杯水,遞到陳斟嘴邊。
陳斟抿了一口,便不願再喝。樑懷玉收回杯子,小心地觀察陳斟。
陳斟似乎在剋制着什麼,額頭上不住地冒汗,整個人還有些顫抖。陳斟閉着眼,眼睛到鼻子再到下頜,曲線有些好看。
樑懷玉小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還挺好看。
陳斟猛的睜開眼,眼底的紅更甚,看得樑懷玉一駭。
陳斟沉聲道:“滾。”
樑懷玉:“……”
行吧,你官大你說了算。
樑懷玉聳肩,起身,開門,小心地把門帶上。坐在門口的欄杆上,樑懷玉撇嘴,心道,陰沉不定。
她轉身,看向旁邊的樹。正月的風還是北風主場,吹得樹一抖,也吹得樑懷玉瑟瑟縮縮。
不行,太冷了。
樑懷玉抱着胳膊搓了搓,在外面太冷了,得……
等等!
樑懷玉電光石火之間,想起自己上回的糟心事,又想起陳斟。
該不會……
陳斟被人下藥了?
樑懷玉怎麼想怎麼像,又想起上回被陳斟丟進冰冷的水裡泡了那麼久,一時忿忿不平。
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樑懷玉腳步輕快地溜到了後廚,找了一個大水桶,又搬了幾桶水回來,累得夠嗆。
樑懷玉把東西搬進自己房裡,把關門鎖好,狡黠一笑,看了看牀上的陳斟。
陳斟睜眼看她,樑懷玉笑得賤兮兮:“陳大人,我幫幫你吧。”
陳斟皺眉,還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就被樑懷玉揪着衣襟扯下牀,然後一個踉蹌,就跌進了水桶裡。
陳斟畢竟人高馬大,跌進桶裡的瞬間水花濺得到處都是。儘管樑懷玉拿袖子擋了擋,還是濺到了不少。
陳斟在水桶裡坐穩後,並沒有掙扎,甚至只聽見他跌進去的一瞬間悶哼了一聲,便再沒了聲音。
陳斟被冷水包圍着,似乎沒那麼難受了。
樑懷玉挑眉,暗道好本事,居然一聲不吭的。
陳斟的衣服被樑懷玉剛纔那麼一扯,衣襟歪歪扭扭,後脖頸鬆了一大片,露出裡面的肌膚來。
樑懷玉隱隱約約看見了一道疤,難道是上次的?
不對啊,上次她包紮的也不是這兒啊。
樑懷玉起了探究的心思,想趁機扒拉開一點他的衣服,手伸到一半就被拍開。
“滾開,別碰我。”陳斟聲音有些發狠。
陳斟這一下用了大力氣,樑懷玉的手背都紅了,還痛。
樑懷玉吹了吹自己的手背,小聲嘀咕:“過分,不讓看就不讓看嘛,動手幹嘛。”
有了前車之鑑,樑懷玉離他遠遠的,算着時間差不多了,想讓他出來。
“陳大人,你覺得消火了嗎?”樑懷玉問。
陳斟睜開眼,看着她,眼裡的紅並未消散。
樑懷玉嚥了口口水,這看來是還沒有啊。
這藥力有點猛啊。
樑懷玉退了回去,正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轟然倒地。薛冰一臉凝重地站在門口,看了眼樑懷玉,又看了眼桶裡的陳斟,臉色更黑了幾分。
樑懷玉:“……”
不是,你這什麼眼神,我是無辜的!
薛冰三兩步來到陳斟身邊,“主子,屬下來晚了。”薛冰說完就一把扛起陳斟,把他抱離開水桶,背在背上,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樑懷玉。
樑懷玉眨巴眨巴眼,欲哭無淚。
總覺得最後那一眼的意思是,你給我等着,你若是對我主子做了什麼,我不會放過你的。
樑懷玉看着薛冰揹着陳斟飛上了屋頂,又看倒在地上的門,撓了撓頭髮,這門該怎麼辦呢?
有事好好說不行嗎?敲門不行嗎?幹嘛非得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