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三個就着一桌席面,聊了很多體已話,科舉的,家裡的,京城的,因爲是自家人,倒沒顧忌什麼食不言之類的規矩。
幾個月沒見,這話自然就多,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到菜都涼了,到最後,更是撂下筷子又說了很久的話。
直到金方業看到天色漸晚,要回那邊客棧去了,劉英男纔想起自己竟然沒有挽留爹爹,簡直是聊得昏了頭了。
“爹,你過來這邊客棧住吧,包了一層樓呢,屋子閒置很多,空着也是空着,能省了你那份兒錢不說,還比你那邊清靜,剩下最後一天了,臨陣磨磨槍也好啊。”
正是趕考的日子,各個客棧都是些趕考的學子,讀書的環境並不好,所以劉英男纔想着讓金方業過來這邊,不爲別的,能在考前靜靜心也是好的。
閨女爲自己想的周到,金方業也沒跟閨女客氣,“成啊,爹這就去那邊退了房,把東西拿過來。”
劉英男可沒讓金方業自己回去,離科考只剩下一天了,還是謹慎些好,出去叫了玲瓏,讓她把周輝和周耀兄弟倆喊過來,陪着金方業一起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哪用讓人跟着,路又不遠。”金方業聽到大閨女還特意叫人陪着自己,感覺完全沒必要。
“爹,你現在可金貴着呢,後天就要考試了,我得把您保護好嘍,安安全全地把考試這幾天度過去才行。”劉英男可不會輕易妥協的。
“縣主。”說話間,周氏兄弟已經跟着玲瓏過來了,兩人進屋先給劉英男見了禮,又見過了金方業和小蘿蔔,“老爺,二小姐。”
“你們兩個送老爺去那邊客棧,幫老爺把行李書本什麼的拿過來,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什麼行人、馬車的,都躲着點,有不長眼的,你們也別客氣。”
周輝和周耀大聲的應了,這才陪着金方業出了門,這陣勢雖然讓金方業有些無奈,但到底是閨女的一番心意,金方業哪能不受着。
幾個人回來得倒是挺快的,只是沒想到,金方業帶回來一個人,聽金方業介紹,也是來省城趕考的書生。
“海清,這兩位是我女兒,閨女,這位小哥也是來省城趕考的,爹第一天來的時候找不着客棧,幾乎都住滿了,是這位小哥幫了爹的忙,纔算是有了個落腳的地兒。”
“剛纔回去拿行李的時候遇到他,正因爲客棧裡太吵,拿着書在外面藉着月光讀呢,這可是要看壞眼睛的,爹就把人帶過來了。”
帶人過來的時候,金方業沒覺得有什麼,反正這邊有空閒的屋子,可等到把人帶到了地方,他又覺得自己莽撞了。
這邊住着的可是兩個小姑娘,帶個外男來是不是有點不方便啊,自己剛剛只是憐惜這個有才華的少年人,所以才一時衝動了。
可人帶都帶回來了,也不好再把人送回去,金方業只好硬着頭皮來跟閨女做個交待,希望閨女能夠別介意。
“見過兩位姑娘,小生趙海清,給兩位姑娘添麻煩了。”趙海清也不是個沒眼色的,立刻就看出來,別看金方業是當爹的,可在他這兩個閨女面前,也不是個能做主的。
“咦?”趙海清這一開口說話,小蘿蔔忍不住就出了這麼一聲,但立刻又把嘴閉上了,臉上的血色也瞬間就褪了下去。
一直低着頭的趙海清,也因爲這一聲驀然地把頭擡了起來,結果就跟小蘿蔔的視線對了個正着,兩個人都是越瞪眼睛越大。
劉英男上前一步,把小蘿蔔擋在了自己身後,“趙公子,既然我爹能領您過來,那就說明沒把您當外人,您也別拘束,周輝,去給趙公子安排房間。”
“好的,趙公子請。”周輝擡手請了人,趙海清卻沒有移動腳步,而是有些遲疑地問了一聲,“小蘿蔔?”
劉英男身後的小蘿蔔忍不住抖了下身子,沒敢應聲,劉英男伸出一隻手,往後捏住了小蘿蔔的胳膊,告訴妹妹別害怕。
“趙公子,您恐怕是認錯人了,我妹妹姓劉,一直住在白坡鋪子,後來到了寧安鎮,應該是沒見過公子的。”劉英男很有禮貌地衝着趙海清輕輕一福。
金方業和周家兄弟都有些錯愕,不知道劉英男爲什麼不承認自己身後的人叫小蘿蔔,不用問,這裡面肯定有玄機。
只是三個人都心思機敏,既然看出了事情有問題,當然就都知機地沒有插話,只安靜地看着下面的發展,不過,周輝狀若無意地往劉英男姐妹倆的位置邁了一步。
“你,你是劉……”因爲劉英男當初去趙府的時候,完全是一顆豆芽菜,還是一顆沒長開,又黃又癟的豆芽菜,所以趙海清一時沒把人認出來。
但在他認出了小蘿蔔後,劉英男又站到了小蘿蔔的前面,趙海清仔細地辯認了一下,還是看出了一些些劉英男當初的影子。
雖然劉英男的變化挺大的,十三歲到十四歲,又是女孩兒正發育的時候,可畢竟時間也只過去了一年多,又聽說小蘿蔔姓劉,他自然就聯想到一起了,也就越看越有些相像。
“趙公子,我確實姓劉,但也確實沒見過您,不知道您誤會了什麼,不過不管你誤會了什麼,我們也絕不是您要找的人。”
既然已經逃離了過去,劉英男就不想再跟過去有任何的瓜葛,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不管趙海清是不是真的認出了她,她可是半點也沒想着跟趙海清相認的。
“劉……姑娘,我……”趙海清剛開口,周輝突然截斷了他的話,“趙公子了,我家小姐是皇上親封的義敏縣主,三皇子的義妹,還請您見過。”
趙海清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草民見過義敏縣主,請縣主大安。”他就算是再有懷疑,這時候也把所有的疑慮吞了嚥了,無論如何,縣主的身份是不可能有人敢冒認的。
“平身吧,趙公子既然跟家父一樣,都是來省城趕考的,那就早些去歇着,好好養一天的心性,希望後天能有個出色的發揮,本縣主也祝趙公子前程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