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晃晃的站不穩, 遠處傳來久違的呼喚聲。
有一大一小兩個人跑過來。
她們在喊什麼?
我衝着那個小的張開雙手,微笑着呼喚她:“老虎……”
一切都在傾斜中。
黑暗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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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界中發生的事讓所有人都震驚了,犬夜叉忘記了揮刀。珊瑚呆呆站着。
只有彌勒, 果斷的放開了風穴, 強大的吸力衝擊着高臺上的肉身佛。靈力被抽吸, 引起漩渦般的旋風, 雕樑欄杆, 亭臺迴廊,化爲碎片隨着狂風旋轉後被吸入風穴。
“犬夜叉!!”彌勒衝着呆立一旁的犬夜叉大吼。他纔像剛剛回過神來一樣舉着鐵碎牙劈過去。
肉身佛化爲一道光影從空中消失,結界頓時失效, 鐵碎牙變化,犬夜叉也在同時回覆妖身。
可是他的刀仍是劈不進去。因爲圍繞着奈落與桔梗又升起了另一道力量的旋風, 把兩人緊緊包圍在裡面。
犬夜叉使足以吃奶的力氣也劈不進去分毫, 幾乎要發狂, 他瘋狂呼喊着桔梗的名字,卻沒有辦法得到絲毫的迴應。而眼前的一切都被旋風蓋住, 他無法看到裡面發生了什麼。
珊瑚與彌勒也圍上來,可是他們同樣對那旋風毫無辦法。
而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戈薇卻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呆立在原地發抖。她掙扎着想叫回那三人,可她無法發出聲音。
她驚惶的發現,她的全身都無法控制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嚇得掉淚。掙扎着想喊道:“犬夜叉……”聲如蚊喃, 無人聽見應答。
在她的身上, 有一個身影正在漸漸浮現出來, 直直望向處在旋風中央的奈落和假桔梗。
虛影正在慢慢變成可見的實體, 而在她身旁的戈薇卻漸漸臉色發白的站不穩。
虛影看着旋風中央, 現在只有她可以看清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是唯一的機會。而她必須抓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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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僵硬的站着,他的手仍是虛抱着這個正在致他於死地的假人。
他動不了。
區區的破魔矢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好像正在將他從身體裡面,從力量的中心徹底破壞。
不要說戈薇那個轉世的巫女的箭沒有這樣的力量,就是當年的桔梗也不敢說可以做到。
“你……”他只剩下嘴還可以動。這個一直以來都不被他看在眼中的靈魂,是什麼時候有了這樣強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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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住手中的破魔矢,箭身是來自御神木的樹枝,經過淨化與祈禱,成爲了破妖除魔的利器。
而我還給它加上了另一層剋制奈落的法寶。
奈落只怕是頭一次見識它的力量,而他將不會再有下一次的機會。
我緊緊靠着奈落,想要利用我,我就會讓他付出代價。哪怕賠上我自己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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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的一手中虛摟在假人的背後,漸漸無力,向下落去,卻觸到一手的溼潤,而他碰到之後,就像中了劇毒,力量如泄洪一樣衝破堤壩消失掉。
奈落的身體開始變得怪異,像融化又像脫形。他漸漸變得矮小,仍舊不相信的眼睛緊緊盯着那個他從來沒有看在眼中,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從來沒有當一回事的假人。
“你……!”奈落掙扎着緊緊拉住她的衣服,卻止不住倒在地上的身勢。
衣服漸漸滑下,假人彷彿渾不在意,又像是已經沒有力氣來催動表情,她伸出一手拉住下滑的衣服,呆笑着嘀咕道:“啊……不會穿……”
奈落倒在她潔白的小腿邊,驚見她腳邊有一堆一堆溼潤的黑色泥土。熟悉的墓土的腥氣充斥了奈落的口鼻。這是鬼蜘蛛當年躺過的山洞的泥土!
他看到那黑色的泥土像下雨般仍在不停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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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撫向後背,那裡有一個如破掉的陶瓷一樣的裂口,而黑色的墓土正從那裡不停的溢出。
剛纔我用盡全力用頭上的髮簪在背後開洞,好歹是以前打開過裝進墓土的,總是比以前那一次好打開些。
想起我第一次把後背掏空,裝進墓土的時候,雖然一點也不會痛,也沒有感覺,也一直在告訴自己那隻不過是一個容器而已,而這是我保命的最後的利器,如果不貼身放好,只怕到了危機時刻無法發揮作用怎麼辦?
就算做了這麼多的心理建設,挖開那一處時,仍是花了一整夜的時間。齒冷,骨寒。渾身都在不停的發抖,之後幾天不見好轉。
這是我想出來的對付奈落最後的保命的辦法,就算再怎麼害怕也堅持要做。之後用粘土將那一處填好,混合了土木的精氣,填好後完全看不出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裡完全不能受到任何打擊,否則就會露出馬腳來。
可是,這仍然是我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既不能讓奈落和其他人察覺,又能保存在最安全的地方。我想,這是我發現的這個陶土身體最大的用處了。可惜我只打算用這一次。而當我使用它的時候,那就是生死關頭。
只是我沒有想到它會來的這麼快。
在虛空中,在奈落離開以後,我脫下和服,打破後背,掏出墓土,塗在手心和衣服的內襯裡。如果沒有利器可用,我就用我的手,堅硬的陶瓷,能除掉奈落,廢掉一隻手也值得。
我一面與四魂之玉對抗,在它之下勉強保有自己的意志。不得不說,四魂之玉給我看的未來真的很有吸引力啊,相比較來說我特地跑來找死真是太划不來了。簡直笨得出奇。因爲四魂之玉並非不能做到,我只需要放棄一切讓慾望主導靈魂就可以了。
真不知道我到底在堅持什麼?
現在看到奈落倒在腳下,他應該就快死了吧。那我就成功了。居然這麼簡單。
我呆呆看着奈落,他消失時的分毫我都不願意錯過。
大概我也不能相信,奈落居然這麼簡單就會消失掉,而我真的打敗他了,消滅他了。
然後,一切都結束了。
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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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無突然氣憤的大叫,箭一般衝出結界,神樂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驚惶的跟在她後面衝出結界,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旋風的速度雖然看不出來,可是似乎正在漸漸變得緩慢。難道說裡面發生了什麼嗎?
衆人也漸漸可以看見了,奈落倒在桔梗的腳下,而桔梗的手中還握着那隻破魔矢。
犬夜叉再次舉起鐵碎牙劈向旋風!!
神無大叫道:“快住手!!!”可是已經晚了,被妖刀鐵碎牙碰到的四魂之玉形成的旋風再次強勁起來,而處在結界中的奈落終於伸手向着桔梗——放在她身上的四魂之玉。
黑霧自桔梗身上涌出,似乎邪氣一下子重新得回了力量並變得更加強大。由她的背後的傷口處涌出無窮無盡的黑色的邪氣,一下子就把她裹在了裡面。
“啊啊啊啊!!!!”慘叫聲傳出來。好像她正在被撕成兩半。
誰都沒有看見,站在遠處的戈薇正在舉起手中的弓箭,而她滿臉的淚水,因爲她的手不聽她的,像是變成了別人的手一樣。
腳正一字站開,左手執弓在前,右手自箭壺中抽出一支羽箭,自箭在手後,聖潔的靈力涌出,灌充自箭身,至箭頭彙集。
搭弓,瞄準,射。
箭離弦,疾飛向前,如流星般,射中目標。
處在旋風中的,桔梗的背,那涌出邪氣的傷口處。
衆人震驚回頭,看向呆立的戈薇,她雙手垂落,腳邊落着她的弓。
戈薇看向犬夜叉,她欲辯無言,而犬夜叉在看了她一眼後,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大家仍然對旋風中的桔梗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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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鐵碎牙的殺氣的影響,四魂之玉被污染了,而奈落在當時,居然反過來驅動起了還帶着鬼蜘蛛的邪念的墓土。
在那一刻,我幾乎要被撕成兩半。
可是,突然一陣清涼襲來,驅走了那炙熱的邪氣,包圍了我。
我看着奈落漸漸消失,成渣,最後,什麼也沒有留下。
旋風停下了。而我還站在這裡,終於一切都結束了嗎?這次是真的嗎?
我轉頭四顧。接下來我要做什麼?
我要先回到村莊去,帶着老虎離開,沒有了奈落的威脅,這個世界哪裡都可以去。
然後要去找神樂和神無,或許她們已經因爲我而消失了,而如果沒有,那她們也自由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也可以只是偶爾聯繫。在這個世界上,我們也只有彼此可以說一說以前的事了。
“林楓!!!!!”
我下意識的轉頭望去,遠處奔來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都很面熟。
我的腦袋開始不清楚了,不過我高興起來了。
啊……她們果然沒事嗎?太好了……
我伸出手去想擁抱那個小的,我叫着我最熟悉的名字。
“老虎……”快過來。
可是她奔過來的時候臉色爲什麼那麼糟?她爲什麼張着嘴卻不發聲?她在說什麼?
紛紛灑灑的白色的粉末落下來,像下霜一樣落在我的眼前手邊腳下。
這是什麼?我捻動手指,想要感受這個東西的觸覺。
簌簌……那白色的粉末越捻越多,越來越多,然後,手指消失了……
手掌……
我摸上自己的臉,大塊大塊的白色物掉下來。
“碎了……”我含糊不清的說。
“怎麼會碎了……”我看向奔到我身旁的兩人,她們滿臉是淚。
我還想說什麼?
我掙扎着、努力的說。
“老虎……”我努力的看向她們,希望可以告訴她們更多的事。
老虎……
還有老虎……
我想抓住她們的手,我想交待給她們。
老虎……
最後黑暗降臨,我還是沒有說完我的話。
請幫我,照顧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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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老虎大怒拍地板發火,心如鼓擂。
楓婆婆靠過來說:”沒關係。”說着就把碎片掃起來。
老虎被趕到屋外乘涼,她坐在地板上,手中拿着一瓣西瓜,卻沒有吃,而是像是有什麼心事一樣焦急的看向四周。
她左看看,右看看,什麼奇怪的地方也沒有。
故作平靜道:“什麼事也沒有!”大口咬西瓜,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含糊的說着:“什麼事也不會有!!!”
只是那激跳的心,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