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請恕我直言,不管夫人以前如何,這也不是小子該過問的,齊彪只有一句肺腑之言。以目前夫人家的境況,註定過不得平靜如水的日子,你越是不去理會外事,外事越是會找上門來,反而使自己處於被動。換言之,夫人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夫人不爲自己,也爲孩子考慮,夫人一味躲於後宅,孩子卻是還小。”
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說出的話如大人一般,李翠梅心中一凜,對着齊彪就是一禮,道:“齊少爺,沒想到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不凡見識,我這裡謝過,是我過於執拗了。”
齊彪偏身躲過,深揖一禮,道:“恕齊彪冒昧。”
說完看了一眼林芳,轉身離去。就這一眼,讓一直注意着他的林芳滿心震驚,那滿眼的滄桑與無奈,與齊彪小小的年紀,實在不符。
當晚,高玲瓏強行入住的事,傳入李家,第二天一早,李青雲帶人騎馬直衝盛城,比高玲瓏還早到高家,進門二話不說,就是一頓大鬧,揚言,要是再發生如昨天之事,他不介意利用一下將軍之父的優勢,搞垮高家全部生意,令高家無家可歸,再也無力做出這等欺人太甚之事。
一通吼叫,高老頭被罵得莫名其妙,不過他也不敢亂來,李青雲兩口子是有名的護短,惹急了他,真會幹出讓自家無處容身的事。別看李青雲外表粗放,內裡極爲心細,做事絕不會無的放矢,既然來鬧,絕對是抓住了把柄,自家一個處理不好,必後患無窮。
心中不知有何罪,還得忙不迭的給李青雲賠罪,高老頭那叫個窩火。李青雲也不理會他,帶着人又一陣風的離去,留言,最好儘快有結果,他沒有耐心等待。
經過一番雞飛狗跳,高老頭差點沒氣背過氣去。待得滿心驚懼的高玲瓏歸來,不容她訴說自己的委屈與不甘,祖父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苛罵,責令她安於閨房不得外出,並令人時刻看守,找媒人去已商議好婚事的劉家,提早迎娶。
劉家疑惑,除非發生不得已的大事,看好的婚期,不是能隨便改動的,高家做爲女方,主動提出要他們提前迎娶,這其中必有原委,多方打聽下來,劉家氣憤,既已和劉家定親,高玲瓏還做出這等搶人夫君之事,這是置他們劉家於何地,便讓媒人傳話,退親。高老頭哪裡肯,劉家要是退了婚,一時之間上哪裡去找合適之人,李青雲又逼得緊,高老頭忙不迭的給劉家說好話,一再保證會把孫女調教好,嫁妝加倍。
見甩不脫,又有豐盛的嫁妝,劉家退而求其次,高玲瓏要進劉家門可以,不過不是以正妻身份,而是妾,她能做出那等傷風敗俗之事,已無資格做劉家當家主母。高老頭雖不願,卻也無法,高玲瓏所爲之事,遮掩不過去,就是不進劉家門,要想嫁給別家爲妻,恐也不能,無奈只得答應。
經過高玲瓏大鬧之事,李翠梅反省,自己一直都太過沉寂,才令得肖小欺上門來,責人改換門庭,大門內側加蓋兩間門房,買了兩個粗壯婆子,輪流看門守戶,不得稍加懈怠。
這下可苦了林武,那倆婆子的眼睛好似探照燈一樣,他要想偷偷溜出去玩,根本沒機會,不得不老老實實呆在家裡,練習孃親佈置的大字,陪着妹妹玩耍。
一改以往萬事都由劉媽傳話的習慣,李翠梅有時也自己親自去前櫃,接見那些對成衣有要求的客人。她本就博學多才,談吐高雅,慢慢的,外貌上的缺陷,倒被人忽視,久而久之,真的結交了幾個談得來的好友,心緒也漸漸放開,精神面貌大爲改觀,臉上多了笑容,看的劉媽暗暗流淚,這纔是出嫁前的三小姐。
大郎歸來時,立時感覺出妻子的不同,這是他樂於見到的,卻也納罕,自己只是離開了三個月而已,妻子怎生會有如此大的變化,問妻子,妻子但笑不語,無奈,大郎只得細問劉媽,知道高玲瓏大鬧的事後,大郎心中氣憤,高玲瓏已經出嫁,大郎不好找上門去理論,不過,因搶了高老頭的貨源,心中存有對高老頭的愧疚,也消失無蹤。
“爹爹,好不好看。”
經過不懈的奮鬥,林芳已能熟練的結出鏈繩,還學着劉媽的樣子,用編辮子的方法,把鏈繩變粗爲線繩,編了整整一線布籃,仍然沒有劉媽編的好看,不過,留待她接下來研究毛衣的織法,已是綽綽有餘,這會兒拿出一個線繩團在大郎跟前顯擺。
“好看,真好看,爹爹的寶貝女兒真是手巧,和你孃親一樣手巧。”
大郎對於自己離家三月,小小的女兒還能和自己如此親熱,一點不認生,感到萬分欣喜,女兒還真是一個小人精,記性不是一般的好,讓他覺得怎麼寵都不夠。
這次大郎帶回的貨不多,不過此行的收穫也算不小,簽了一批貨源,待得明年春暖之時,只管下去收貨就是。
逗女兒玩了一會兒,大郎對妻子道:“翠梅,此次進了些絲綢,你挑可心的留着,若是覺得都好,都留着就是。”
“真的?我正愁成衣花樣簡單,全是棉布,已是沒有新意,想着再添置些別的布料,既有絲綢,可算解決我一件心頭大事。”
說完李翠梅興沖沖的出去看貨,弄得大郎直愣神。以往妻子根本就不關心這些,都是自己上趕着給妻子講,求着妻子看,就這,妻子的興致還是不高,即便有言語對答,倒有幾分似虛言應付自己,這下妻子猛地有了大變化,自己反而一時適應不來,心中高興之餘,怎覺自己好似被冷落了般。
“爹爹,芳兒也要去看看,爹爹,芳兒也要去看看。”
林芳見爹爹走神,摟着爹爹的脖子,衝着爹爹耳朵使勁的叫喚,大有你不走,我就把你耳朵吵聾爲止的架勢。成批的絲綢,她還沒見過呢。
“好好,爹爹這就帶芳兒去看。”
哇,好漂亮呀,林芳雖然不懂得絲綢好壞,看着那一卷卷整齊碼着的綢緞,還是被閃花了眼,這比電視上看的直觀多了,各色絲綢反射着不同的光澤,給人一種富麗豪華的感覺。
“娘,這個好看。”
林芳喜好淺色衣服,尤其是白色,可是自重生以來,自己穿的衣服大多是紅色,這下終於有表達意思的能力,還能親自接觸料子,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扯起一角月白色的綢緞,在自己身上比劃。
誰知孃親立時反對:“不好,白色太過素淨,於生長不利,還是這個好。”指着一匹紅色綢緞。
“不要,這個好看。”林芳就不明白了,只是顏色不同而已,白色怎麼就會對生長不利,所以前所未有的犯起拗來,扯着月白色綢緞不撒手。
“好了好了,兩種都好看,一樣給芳兒做一身。”妻子和女兒,大郎都捨不得任何一個生氣,出言做起和事佬來。
李翠梅瞥了他一眼,皺眉道:“紅色辟邪,孩子太小,白色於她不吉利。”
原來孃親是疼愛自己,才執意給自己穿紅色衣服,林芳心中羞愧,鬆開手裡的月白色綢緞,抱住爹爹脖子,悶悶不樂。
大郎以爲女兒生氣了,輕輕拍拍林芳的背,安慰妻子:“百無禁忌,才大吉大利,我自小喜歡穿白色衣服,不也順順利利活到現在?”
李翠梅搖頭,猶自愁眉不展:“女兒自小體弱,和你不能相比。”
“娘,芳兒穿紅色衣服。”不能再令孃親心緒變壞,林芳主動改口,並伸手要孃親抱。
“吧唧,”把女兒遞給妻子之前,大郎在女兒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得意的誇口:“我家寶貝真是懂事,小小年紀就知體諒爹孃,有女如此,你我大幸啊。”
“呵呵,”李翠梅也在林芳的臉上來了一口,心有同感。
林芳不由黯然,要不是你們女兒這個殼子裡,裝着我這個三十多歲的靈魂,不到兩歲的小孩,哪裡能體會到長輩這些心思,有了你們這樣的父母,倒是我林芳的大幸。
大郎到底見識多些,給妻子建議:“芳兒既喜白色,這批貨裡還有一些白色輕紗,紅色之外套上白紗,也很好看,如此豈不兩全其美。”
李翠梅眼前一亮,林芳則是腹誹,爹爹,麻煩您看看這已是什麼季節,初冬的天氣,您讓我穿薄紗,您不覺得不搭調嗎。
李翠梅當然不會讓女兒冬天穿薄紗,只是丈夫的提議,令她又有了新衣服樣式的設想,故而纔會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