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老師,我前兩天去別的地方看了人家的書法班,像我孩子這種還未入門的,都是從基本筆畫學起,你怎麼上來就讓孩子們模仿整個的大字,這不太合乎常理呀。”第一天剛上課沒多久,來陪着孩子們的家長就提出意見。
林芳笑着解釋:“哦,是這樣,每個孩子都有他自己的特點,我是想通過看他們在從沒有寫過毛筆字的情況下,模仿的程度怎樣,還有各自的習慣,據此判斷孩子的自身特點,然後再因人施教。
如果所有的孩子都按一個模式來教的話,領悟快模仿能力強的孩子,開始時會興致極高,而後要是我教的慢的話,他就會因覺得無聊而漸漸失去興趣。
而領悟慢點的孩子,開始時可能就覺得費勁,那要是我教的快的話,他會因爲跟不上而慢慢失去信心,到最後可能會根本就不想再學下去。”
另一個家長問:“你顧得過來嗎?有八個孩子呢,你也纔是個高中生,你有經驗嗎?”
“她沒有經驗纔怪,我就是被她從小折騰大的。”林芳還未回答,被安排坐在最後一排的肉球,嘴裡嘟嘟囔囔的接了腔,不過手下卻是沒停,一筆一劃的練着字。
家長們被這充斥着不滿的語氣吸引,有人就好奇的像肉球看過去,就見肉球在紙上寫滿了“永”字,這也是林芳讓孩子們模仿的那個字。
“永”字別看比劃不多,卻是囊括了點、橫、撇、捺、折,寫法上,勾、提、頓、甩、劃,也基本都用上了,而且這個字大致左右對稱,對於學習寫字時的空間佈局安排,也會有助益。如果這個寫好了,練起別的字來,會容易很多,當然,林芳提前已經教過肉球寫這個字的要訣。
這傢伙,不就是讓他給做個陪襯嗎。林芳無奈笑道:“各位既然已經下決心把孩子交給我,就請相信我。我不會像別人那樣信誓旦旦給各位什麼承諾,你們只把郭浩鵬現在寫的字,和門外面右邊那塊牌子上的字比一下,就能看出效果,假以時日,你們的孩子也會寫出左邊牌子那樣好的字。”
林芳這樣一說,家長們紛紛跑出去,然後又進來看看肉球正在寫的字,指指點點。各個點頭,承認有進步,說是這會兒寫的字,比外面牌子上的字好看多了。
一提牌子,肉球心裡那個囧呀,臉上還得笑模呵呵的回答家長們的各式提問。而靠近門口守着櫃檯的郭紅萍,此時心裡那叫個爽呀,沒別的理由,只要肉球不好過,她心裡就樂呵。
爲防止孩子們搗亂,林芳和肉球將書櫃和文具櫃集中擺在一塊,並像別的書店那樣。用櫃檯將書櫃與孩子們寫字的桌子隔開,並讓紅萍守着櫃檯,這樣既能防止孩子們進去亂翻,買東西的人又可以進去自己挑選,沒有改變書店原來的營銷方式,一舉兩得。
跟家長說話的時候,林芳也沒忘了看每個孩子模仿字的情況,觀察孩子們的臉部表情,感受他們的氣息,待所有孩子都將一頁紙的格子寫滿,林芳這才讓他們休息一下。
休息期間,林芳給八個孩子的家長,一個個的分析他們的孩子,並說出自己會怎樣針對每個孩子的不同特點,進行甄別個性教學。
在異世,林芳八歲時就創辦了林氏學堂,由只有她一人任教的小小村莊私塾,到擴建爲鎮辦規模的男女分開的學堂,已升級爲校長的她,一直親自帶課,此時分析起這些來,當然頭頭是道,很有老教師的風範,聽得家長們各個點頭稱是,心服口服,雖然眼前的人依然還是那個只有十六歲不到的孩子,此時家長們的心理卻是有了大反轉,不再質疑林芳的能力。
林芳也沒惱家長們對她的一再質疑,她心裡清楚,要不是有異世近十六年的經歷,她此時也會像大部分十五六歲正在讀書的孩子那樣,窩在父母身邊享受寵溺,怎麼會出來賺錢呢。
林芳記得,再過不了幾年,家長們爲了能讓孩子們學一門特長,不惜花錢。再往後,有的家長甚至會讓自家孩子同時學幾樣,而隨着家長的這種心理,很多特長品牌也應運而生,甚至開起了全國連鎖,小到幼兒園,大到藝術學校,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她有個同事的女兒,從剛上幼兒園開始,直至上初中,週末兩天時間都安排的滿滿的:繪畫、小提琴、珠心算、跳舞,再加上學校佈置的作業,孩子根本就沒有時間休息,到上初二時,孩子不僅各項都沒有多大成就,脾氣還非常得暴躁,學校的課業也越來越差。
經過老師與家長的溝通,權衡之下,同事不得不停止了孩子其他三門特長學習,只留小提琴,因爲孩子的爸爸就是教小提琴的,誰知有次孩子發脾氣,竟然將自己的小提琴摔到地上,還踩了幾腳,那以後,孩子再也沒有碰過小提琴。
其實,這種事因人而異,要是孩子對學習特長感興趣,應該不會有如此極端的反應。
林芳那時並不贊成同事的做法,給孩子的壓力太大,可她同時又羨慕那些有才藝孩子,驕傲而有朝氣。所以,現在自己雖是爲了賺錢才教孩子們寫毛筆字,但也會盡力讓孩子們學得輕鬆,讓他們覺得學習書法是樂趣,而不是負擔。
沒有了家長們的干擾,林芳教起書來大爲順手,可以說是駕輕就熟。
繁忙的人日子過得是很快的,早上當老師教書法,下午當學生練鋼琴,剩餘時間幫着邱老師校書稿,抽空自己還要習練書畫,幫肉球複習功課,賣書的事,基本是郭紅萍一個人在幹,等林芳發現書櫃上的書少了很多的時候,已經到了小年。
“咦?紅萍,挺能幹的嘛,書賣了這麼多。”整理着書櫃。林芳誇着紅萍。
“我也就是用你教的方法,向買文具的人順便推銷書,最近來看書的老人家也多了,你不是說過,能看懂這書的,大多都是老人家嗎。我就重點向他們介紹,嘿嘿嘿。還真賣出去了。”郭紅萍笑得很憨厚。
林芳好奇:“怎麼會突然多了很多老人家呢?”
肉球這回沒故意跟郭紅萍唱反調,反而替郭紅萍回答:“這個我知道,聽說,老幹活動所挪到了附近,自然老人家就多了。”
“對對對,肉球說得對。”郭紅萍附和。
“應聲蟲。”肉球蔫壞,在這裡等着郭紅萍呢,噎得郭紅萍對他直翻白眼。
老幹活動所?哦,是了。林芳這纔想起,她上高一的時候,老幹活動所是搬到了這附近,當時她做爲學校文學社的小記者,還去老年活動所採訪過,順便參觀了老幹活動所的菊花。各色各樣的菊花品種不下二十幾種,她最喜歡的是一種叫“孩兒面”的菊花。
林芳記得,當時有一個老人家挨個兒仔細給她們介紹菊花,在介紹一種“老人臉”的菊花時,那個本不顯老的老人家,還特意模仿菊花那似皺巴巴老人臉的模樣,逗得同學們哈哈大笑。老人也跟着大笑。
只可惜,當時她的體力不行,菊花還沒觀賞完,已經支撐不住,只得獨自坐在一邊休息,眼巴巴的看着同學們邊觀賞菊花邊嬉戲打鬧,心裡羨慕不已,可自己實在是有心無力。
唉,自從重生以來,自己只一心想多賺點錢,竟然忘了,自己還是文學社的小記者,文學社裡的活動一次都未參加過,生生錯過了菊花觀賞。
不對,自己是忘了,可大家都忘了嗎?怎麼會沒人通知或提醒自己,自己在學校的人緣可是不錯的,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肉球,你參加文學社了嗎?”林芳試探着問肉球。
“啥文學社?”肉球被問得莫名其妙。
“我們學校的文學社呀。”林芳心裡覺得似乎有了答案。
“我們學校啥時候有文學社了?我咋沒聽說。”肉球納罕。
肉球也不曉得有文學社這回事,看來真如自己心中預感,原本這個學期初就應該成立的文學社,此時卻還未出現,難道又是因自己的重生,這件事也跟着改變了嗎?以往的自己參加文學社,肉球曾極力阻止,就是由於自己的身體原因,他怕自己受不了。
勾起自己的好奇心,對方卻沒了反應,正在研究幾何證明題的肉球,這才擡頭看,見林芳似乎在發呆,肉球也就沒再追問,林芳就這毛病,想東西要是入了神,哪怕是身邊嘈雜不堪,她也很難被人打擾,你要是硬將她從自己的思想中拉出,她會發脾氣。
就在肉球以爲,文學社這個莫名其妙的話題會就這樣不了了之的時候,林芳卻又發了話:“我聽說咱學校要成立零零文學社,你這麼喜歡湊熱鬧,我以爲你會參加呢。”那個文學社就叫做零零文學社。
肉球立即表示自己的不滿:“麻桿,這幾天我可沒有得罪你啊,你咋又來損我呀。”考試能湊夠字數,已是快累得吐血了,參加文學社?林芳這不是耍自己玩嗎。
“沒出息,不就是參加個文學社嗎,這也能難住你肉大俠?”老幹活動所的出現,是一個很好的契機,林芳心裡已經想定一個主意,這會兒心情好,開始跟肉球鬥起嘴皮子。
從小年這一天開始,不管哪個單位,都跟放假了差不多,除非領導發神經,或是上面領導要來檢查,想要看見職工按時上下班,已經是不可能了,大家都在忙活着按風俗準備過年,商店和飯館陸續停止營業,這個時候你要想辦件啥事,在單位基本找不到人。
縱使林芳此時心中再有想法,過年前恐怕是辦不成了,她也只能暫時把心思按下,和肉球還有郭紅萍一起,整理好書店,準備回家過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