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尼拉位於馬尼拉灣最內側,距民盟軍的登陸地點約三十公里,兩個小時之後,一名衛兵跌跌撞撞的衝進了總督府,大聲叫道:“總督閣下,民盟軍來了。+,”
西班牙自從1571年佔領馬尼拉時算起,在菲律賓已經有了近三百年的殖民歷史,實行封建統治,西班牙總督是殖民當局首腦,獨攬行政、司法和軍事大權。
殖民者推行賜封制度,封君濫用徵稅的權力,對當地華人和土人橫徵暴斂,爲防止其他歐洲國家的競爭和保護宗主國商人的利益,殖民當局還在菲律賓實行經濟閉鎖和壟斷政策,又把最肥沃的土地賜給天主教會,向民衆徵收什一稅,並控制教育等各種文化事業,成爲殖民統治的支柱。
如果說英國人是悶壞,那麼西班牙人就是強盜,由於西班牙的殘暴統治,從十六世紀開始,反殖民起義達數十次以上,遍及整個羣島,但西班牙人勾結土著上層,對起義殘酷鎮壓,日子過的倒也安穩,最起碼近三百年來,從來沒有被外敵入侵過。
當代駐馬尼拉總督的全名是胡安.保利諾.埃梅內希爾多.特奧杜洛.佛朗哥.巴蒙德。
這時,胡安正在院落裡曬着東南亞特有的冬日暖陽,與一位出自於名門的西班牙小姐談笑正歡。
“什麼?民盟軍來了?他們怎麼來的?有多少人?多少條船?距馬尼拉還有多遠?”一聽說民盟軍這幾個單詞,胡安條件反射般的從沙灘椅上跳了起來。
“不就是中國人嗎?瞧您大驚小怪的。”那名小姐很是不屑的努了努嘴。
胡安卻一臉嚴肅道:“特蕾莎小姐,我們的艦隊正與聯軍圍攻民盟軍。可是他竟然遠道前來偷襲菲律賓,這說明他仍在外海保留了部分海軍力量。絕對不能輕視。”
“不是聽說聯軍把中國人的海軍堵在一條大河裡了嗎?怎麼還會有海軍跑出來?聯軍都是吃屎的嗎?”這名叫做特蕾莎的小姐,大約二十歲左右。黑色捲髮,一襲長裙,身材窈窕,大鼻樑,高顴骨,方臉,大眼睛,是個標準的西班牙美女,可是說出的話讓人很是無語。
胡安聳了聳胸。把目光投向了那名衛兵。
衛兵這才道:“總督閣下,民盟軍大概有六十多條船,因爲....距離比較遠,所以戰艦的數量不清楚,但是他們正在馬尼拉灣南側登陸,距馬尼拉三十公里左右,人數大約有幾千人,可能到中午,應該會向馬尼拉進發了。”
“才幾千人就敢來攻打馬尼拉?難道中國人不知道西班牙在菲律賓有近三萬軍隊嗎?”特蕾莎輕笑一聲:“中國人真愚蠢。要來也應該是偷偷摸摸的才能偷襲,哪有光明正大登陸的,我尊敬的胡安男爵,您說是嗎?”
聽說民盟軍才幾千人。胡安也放下了心,點點頭道:“美麗的特蕾莎小姐,我願意與你分享勝利的榮譽。”
“謝謝。我很榮幸。”特蕾莎慢悠悠的伸出了戴着白手套的右手。
胡安小心翼翼的接過,半彎下腰吻了一小口。便轉身道:“傳令給聖何賽將軍,讓他帶上艦隊找到中國人的船隻。我希望在天黑前有勝利的消息傳來,而我將親自帶領一萬五千名西班牙勇士,給予來犯的敵人迎頭痛擊!”
“是!”衛兵快步離開。
“我的英雄,我等着你回來與我分享勝利。”特蕾莎笑吟吟的拋了個媚眼過去,胡安心中一蕩,哈哈大笑着快步離去。
西班牙的標準軍服以紅藍混搭色調爲主,袍服寬大,配三角帽,具有歐洲傳統軍隊的典型特徵,約兩個小時之後,一萬五千名西班牙士兵集結完畢,分爲長槍兵、騎兵、炮兵和軍樂團。
不得不說,歐洲傳統軍隊在外形上與明軍、宋軍不好相比,因爲文化傳統和對軍隊的定位不一樣,裝備服飾自然也有區別,卻比清軍的賣相好了千百倍。
胡安就是滿意的看着臺下的戰士,高舉手臂道:“勇士們,三百年以來,從來沒有外敵敢入侵菲律賓,包括英國,法國這樣的強國,可是在今天,有一小股敵人正在入侵,我們該怎麼辦?”
“撕碎他,殺死他,扔海里喂鯊魚!”臺下陣陣怒吼。
也許是受鬥牛影響,西班牙人性格暴燥,做事衝動,士兵們是真的怒容滿面,彷彿被敵人打上門,是受了莫大羞辱一樣,一萬五千人齊聲吼叫,圍在遠處旁觀的華人和土著無不面色劇變,甚至都有人腿肚子打起了抖。
“好!”待叫喊聲漸止,胡安再一揮手臂:“有來自於中國的幾千人正在馬尼拉灣登陸,勇士們,讓我們拿起武器,把他們撕成碎片,捍衛伊莎貝爾女王陛下的尊嚴!”
“iviva(萬歲),iviva!”臺下連呼萬歲。
“勇士們,出征!”胡安在一聲嘶心裂肺的大吼之後,跨上了一匹雪白的駿馬。
軍樂團走在最前,有打鼓的,有吹笛子的,步兵,炮兵分列成數個方陣,騎兵居於兩翼,整整齊齊的向城外走去。
與此同時,西班牙十五艘戰艦也扯足風帆,漸次離開了港口。
而民盟軍的武器人員也於不久前全部上了岸,在吃飽喝足之後,陸戰隊與海軍保持互相能望見的距離,穩步向着馬尼拉推進。
又過了一個小時,“張司令快看,西班牙軍隊來了!”伴着穩定激昂的鼓點與悠揚的笛子聲,一支非常漂亮的軍團漸漸現出了輪廓。
紅藍相間,隊列整齊,確實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咦?”一名陸戰隊旅長訝道:“西班牙人搞什麼名堂?打仗還吹笛子打鼓?他是來送死還是來開音樂會的?”
一位參謀輕笑一聲:“我說老呂,叫你不讀書,百年前的歐洲,部隊都使用燧發槍,只能線列作戰,也就是組團排成一條直線放排槍,在行進的過程中,硝煙瀰漫,槍炮齊發,沒有一個統一的聲音很難讓士兵齊步走,打鼓吹笛子就是起這個作用,當然了,軍樂團的演奏也許還能提升士氣。”
一名戰士撓着腦袋問道:“李參謀,你看到了沒有,樂隊與軍官都走在最前面,他們有這麼英勇?難道就不怕死?”
李參謀解釋道:“在當時歐洲的戰場上,有兩條不成文的規定,一不打軍官,二不打軍樂團,除非很倒黴地被流彈打中,這兩者的死傷率要比作戰部隊低的多。”
老呂不解道:“不打軍樂團我可以理解,軍樂團沒有武器,不算參戰人員,可是軍官爲什麼不打?把軍官打死豈不是事半功倍?”
李參謀又道:“士兵一般是平民百姓,死多少都無謂,而能當上軍官的必然是貴族,歐洲貴族之間,很多都有血緣關係,戰場上敵對的兩名指揮官,指不定就是親戚,這能打嗎?讓你對你表哥開槍,你下得了手嗎?
所以歐洲人作戰時不允許打軍官,而這一時期的歐洲戰爭,也被美化爲了紳士戰爭。”
“我日了!”老呂嘀咕道:“原來是宋襄公啊,這都啥時代了,竟還有人玩宋襄公那套?”
張天錫搖搖頭道:“老呂,你不要瞧不起宋襄公,我記得,有一次總司令給我們上課,專門提到過宋襄公,不但沒有任何輕視,反而推崇有加。
在泓水之戰中,宋襄公首先拒絕了目夷趁楚軍半渡而擊的提議,當楚軍渡過河時,又下令等楚軍列好陣勢,結果自然是大敗虧輸,但在敗了後,宋襄公還振援有辭道:一個有仁德之心的君子,作戰時不能攻擊受傷的敵人,也不能攻打頭髮斑白的老年人,寡人的宋國雖然要滅亡了,卻依然不忍心去攻打沒有布好陣的敵人。
也正因此,宋襄公被刻劃成了迂腐愚蠢的典型,爲後世恥笑,包括楚令尹成得臣,晚唐李黨首領李宗閔,宋代大儒錢時、蘇軾、蘇轍,等等諸多名人都對宋襄公出言不遜。
不可否認,宋襄公有迂腐的一面,但是,我們要了解到宋襄公所處的是個禮樂崩壞的時代。
在那個時代,周天子名存實亡,列國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爲利字拋棄仁義,拋棄做人的底限,唯獨宋襄公能緊守本心,堅持以仁義爲行事準則,這是極其難能可貴的,爲此不惜國破家亡。
總司令說,在宋襄公身上,他看到了士的精神,這是一種堅持,也是一種執着,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大無畏精神,一個人最不可或缺的是什麼?
總司令認爲,不是財富,也不是名聲,而是對自己理想的追求,一個人如果不能堅持自己的信念,唯利是圖,人云亦云,隨波逐流,渾渾噩噩,這和行屍走肉又什麼區別?
所以說,我們要看到在宋襄公身上煥發出的士的精神,而這種精神恰恰是我們這個人心不古的時代所缺乏的。
就目前而言,我們的軍隊戰無不勝,我們的政府施政有方,中國正在崛起的道路上邁步向前,可是國家發展了,人民富裕了,如果沒有精神,沒有朝氣,眼裡只有利益,早晚會淪落爲墮落之國,總司令的意思是,這樣的中國,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