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鵝毛大雪之中,北朝最後殘餘之一的張德坤,也在朦朦朧朧的視野當中,看見了遠處聳立的城牆邊沿;卻只是覺得眼眶中有什麼東西要涌動出來,卻又馬上失去溫度而被凍結在眼角下。
他已經全身都是潔白的雪花所覆蓋,而凍的四肢麻木只能保持一個最簡單的機械化動作,而更多類似行屍走肉一般的身影,就這麼零零碎碎陸陸續續的緊隨在他的身後。
自從衛州的根本地盤敗走而輾轉進入河東道之後,這一路上光是被凍死和走散、半路逃亡的人數,甚至超過了之前所有戰鬥的損失,而在這個艱苦而絕望的行軍過程當中,在凍傷之後被拋棄,或又是體力不支而在宿營之後就沒能醒來的將士,就更多的多了。
不停遭遇和翻越的山勢和高低錯落的道路,幾乎耗盡了他們的所又體力和士氣,也像是一個又一個生死存亡的坎,每次幾乎都要帶走一部分人的體溫和生命,而在這種天氣下,精疲力竭停留下來的人,就只有須臾之間被凍成活靈活現雕像的結果。
也只有抵達既定的是影帝之後,纔有可能啃上幾口雪,咬一咬凍得硬邦邦的生馬肉,然後依靠許多人相互簇擁在一起的取暖方式,苦苦的煎熬道第二天黎明。
因此,從河南帶回來的數萬人馬,現在依舊能夠追隨他的,也只剩下這還在不斷減員當中的六七千人;除了隨身的一把兵器之外,所有多餘的負重都被沿途給拋棄了;在輜重幾乎棄絕的情況下,所有的牲畜和坐騎都被他們給吃光了,而一些士兵甚至開始吃,某些來歷不明的肉了。
爲了能夠活下來或者堅持走的更遠一些,他們幾乎洗劫和拆毀了沿途所見到的一切村邑和市鎮,將房屋扒倒拆碎來燒火取暖,有儘可能的搜刮和搶奪一切可以能用來保暖的物件。
但是現在,他們總算是看到了一座城邑,這也意味着更多可以果腹的食物和取暖的燃料,可以擋風遮雪而不用再在露天裡挨餓受凍的住所,也不用再爲爭奪一個合適的下風位置,而相互之間擠成了一窩窩鵪鶉。
雖然他開始下令,但是身邊的鼓號手,還是用了好一會起立,才吹打出足夠讓所有人都振奮起來的聲響和動靜。
片刻之後,他們用全身燃起的最後一點餘力,撞開了緊閉的城門之後,就得到了這座僅有一些當地土團、鄉勇駐守的中下等城池控制權。
這裡就是河東道南部的門戶之一——猗氏縣,也是河東綿延羣山之間爲數不多幾條坦途大道的始端;不過經過多年的戰火滌盪和肆虐,當地也已經充滿了殘破和頹敗的氣息,因此就連自發聚慕而成守城土團兵,也是裝備簡陋的很,只有寥寥無幾的刀劍和弓弩,其他都是木矛和一身布衣來湊數。
因此,雖然他們在城頭上,表現的雖然強硬,但是一旦被撞在門戶之後,就是一觸即潰了;儘管如此,這座中下等的縣城裡,還是殘存了約兩三千民戶,約一萬多口人,通過一番雞飛狗跳刮地三尺的抄掠之後,張德坤和殘存的部下,終於獲得了一批像樣的補充和安身之所。
然而,張德坤的部伍在進城之後又死了好幾百人,都是在獲得了上風和勝勢之後,走着走着就突然一頭栽倒在地上,或又是在鬆弛下來之後,圍着火堆靠着門板或是牆壁開始打盹,然後就這麼氣息微弱下去,而在別人尚且不知不覺間就變得冰冷僵硬起來。
知道了這個結果,讓他既有些悲哀又有些無奈。隨即他又下令就地休整三天,繼續派出北上和南下的探馬;
畢竟,他的征程並不能止步在這裡,這處殘破的城邑也承載不了他麾下這些人馬,安然渡過整個冬天的所需所求;想要獲得更多的生存機會和更廣大的空間,就唯有在稍作休整和恢復之後,就頂風冒雪的繼續北上,乘着這股子絕地逃亡又絕處逢生的氣勢尚未消散掉之前,儘可能的爲自己爭取到更多的地盤和資源。
這偌大的河東雖然已經飽受戰火而殘破凋敝,遍地的地貧民窮,但既有的山河之險卻是可以成爲他這隻孤軍殘旅,就此安頓下來休養生息的庇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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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多的積雪壓塌了許多的房屋?。”
等到我從試驗場巡視了一圈回來才知道,這段時間內持續不斷的大雪,也給淮北道之下造成了不同程度的麻煩。
“主要是集中在建築普遍老舊和年久失修的,密州、淄州、濰州一帶。”
“大概有三千四百多間房屋倒塌,另有五千一百六十二間不同程度受損”
“重建項目比較多的青州、沂州、海州,乃至東部的膠州登州、萊州”
“西部的鄆、宋、豪、單、穎各州,南面的泗州和宿州,乃至淮水對岸的楚州”
“北面的濟、齊、濱三州,黃河對岸的隸、德、滄三州姑且不算”
“總共也有兩千多間房屋倒塌或是受損。。”
“中部的兗州和徐州境內,也有三百七十間。。不同程度受災。”
“具體受災家庭約六千多戶,實際達到死亡五十二人。。”
“此外,還有累計一千多頭牲畜,因爲屋舍受損被驟降的寒流給凍死。。”
不過大體還在可以預期和控制的範疇之內,相應的預案和事先準備的物料和人力,就此可以派上用場了。
這些數字放在淮北道約四十七萬戶,一百三十萬在籍人口的基礎上,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要知道過去好些年的北地冬天,哪有不大量凍死、
餓死人的;僅僅死個十分一,就算是難得的暖冬和好季節了。
因此如果這些數據其中沒有摻水和瞞報的話,遇到這種不可抗力的自然天災,僅僅控制在十位數以內的人員傷亡率,地方的官府和具體經辦人員
的控制手段和應對效率,已經相當值得通令嘉獎和表揚了。
不過我還是有些不夠滿意,卻也沒有辦法來徹底禁絕這些個例;
畢竟現在還是在傳統封建時代的主流時期,我這裡發展出來的一點點初級工業基礎,也不比後世已經物質和交通、通訊條件,已經極爲發達和大
爲昌明的現代社會主義中國,所能夠具有得那種恐怖而海量的全局資源調劑手段和社會動員能力。
實在沒有辦法用現代人的道德觀和習慣水準,去苛求這些我篳路藍縷從無到有,好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各級基層政權體系了。
除了調撥物資和金錢,增加更多安置點和收容地之外;就是以謎樣生物出面號召淮北道上下進行慈善性質的賑災募捐,並且以身作則的捐出一個月的俸祿作爲表率。
“接下來,就要煩勞你辛苦一番了。。”
想到這裡,我對着旁列臨時會議的謎樣生物道。
“多跑上幾個地方。。”
“老孃不就是這個勞碌命麼。。”
謎樣生物白了我一眼,卻是巧言笑兮的道。
“自從遇到了你之後。。”
“順便把地方上的慈善體系給建立起來。。”
我繼續道。
“也讓你手下那些女眷們有個濫發同情心和消磨精力的地方,”
“免得有閒餘去折騰那些狗屁倒竈的玩意。。”
“明白啦這東西目前還是個空白,”
謎樣生物接口道。
“我們不佔據了就會被別人乘虛而入了。。”
雖然諸如後世的國產紅十字會,因爲近親繁殖任人唯親賬目不透明之類的問題被人詬病良多,但是比起壹基金之類私募慈善組織,打着慈善的旗號玩洗錢和騙捐款,最後只拿捐贈十分之一去做秀的種種吃相,還是有所底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