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如此大魚,李坤三人倒是極爲好奇,作爲一輩子都成長於內陸的莊戶人,從未有如此巨獸的概念,問清了地點,幾人也顧不得什麼吃食,從老人家那拿了根做了標記的木牌就要出發。
“將獨輪車推到那面再走。”老頭倒是不緊不慢的又將走到門口的三人又叫了回來,指了指他們的車,“莫要丟了號牌,若要丟了可得補五個錢。”
李坤拜了拜手,心道,這裡也沒個鎖,就靠這個木牌,可不敢把財物放在屋裡,“多謝老爺子。”
走路上一人買了個小手臂長的烤魚,上面抹上油脂,用果木熏製熟而成,很是可口,純當填充肚子,自從穿越來到這地方後,爲了節省糧食,肉食倒是成爲大多數人的首要選擇,特別是在這河流衆多物產豐富之所,冬日裡抓獲的魚只要撒上細鹽,烤着都是美味的很。
所謂的碼頭距離李坤幾人的客棧也僅有三裡地,出了城不遠處就是,果然是人聲鼎沸,大部分人都推着獨輪車,還有趕着驢車的,很是熱鬧。
距離老遠就看到近八丈的龐然大物斜躺在碼頭一端,地面全部是水泥鋪成,並不是完全水平,而是呈現略有弧度的傾斜角度,方便沖洗,傾斜的方向的幾條寬溝通往另外一側的河道。
可以看出這裡並不是露天臨時場所,而是個帶棚子的專門屠宰場,等到了地方,幾人的烤魚也吃了個乾淨。
“叔,這魚咋這麼大啊?咋弄到這來的?”
聽到侄子的問話,李坤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指着棚子一端幾個碩大的絞盤道:“看那幾頭牛,肯定是用它們將其拖上岸的。”
“這大魚嘛,嘶,難不成這小河裡能長成?那咱們村的小河豈不是也能抓到?”
“這要是抓到條,這麼大,豈不是夠咱們村吃上幾十年?”李坤呲着牙,暢想着那美好情景。
“噗。”
一聲輕笑傳來,是站在一旁同樣看熱鬧的少年,身穿民政府學校制服,此時看到李坤三人因爲笑聲望着自己,倒也不害羞,“這是在海里逮着的,叫鯨魚,據《左傳·宣公十二年》載:“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鯨鯢而封之,以爲大戮,於是乎有京觀以懲淫慝。”可不是什麼河裡都能長成的,”
“這是最近抓着的最大的一條,特意沿河用船拉到這裡,分解宰殺,這一頭別說肉了,就說取下來的魚油都比上千頭大肥豬的還多,更是咱們的大糧倉,沒有比這更省糧食的了,這可全身都是寶,皮能製革,油脂能吃,還能做潤滑油做肥皂,肉吃起來還勁道像是牛肉,用處多得很。”
這時候正在開宰的另外幾個少年喊道:“章元,趕緊來幫忙。”
聽到呼喊,剛剛在解釋的少年也不顧的炫耀自己課堂上學到的知識,擺着手就跑了過去。
整個木棚內也開始忙碌起來,大塊的鯨肉在刀鋸的分割下,迅速變成小塊並分別被小推車推送道另外幾個木棚下進行精細分割,有的剝皮,有的切肉,內臟也被分門別類的放好,甚至另外一側還有幾個燻肉石屋,專門將鯨魚肉熏製以保存更長時間。
隨着分解的繼續,很快鯨魚的肋骨最先漏出來,此時李坤才知道客棧的老人家所說非虛,那肋骨比人都高,光是肋骨就有兩米有餘。
這時候還有屠夫收集了散碎鯨肉在一旁叫賣:“五文錢一斤肉,新鮮來買嘍。”
很快在他攤位面前就排成了一條長隊,這時候李坤才明白爲什麼有如此多的小推車在這裡等待,原來是爲了買肉的。
“五文錢一斤肉,真是便宜,叔,咱也買些?”
“買了也帶不回去,再說,咱們村也不缺這些肉食,也就是這裡人才買,估計都是這市裡人。”李坤指着排大隊的人衣着大多數都是工坊廠服,估摸着平日裡勞作也沒時間打獵種田。
說着話,李坤也不排隊,直接蹭到隊伍前面,問道:“小哥,俺不要肉,俺想要兩個肋巴骨,咋賣?”
李坤指着遠處那最前面兩根長肋骨,那剃下肉後呈現乳白色的光暈,那屠夫拍着腦袋道:“你真要那骨頭?”
見李坤點點頭確認,屠夫轉頭問另一邊在肉裡分割魚脂的少年道:“小章,這人要賣你的骨頭。”屠夫指着章元對李坤說道:“你去找他,那些骨頭亂七八糟的都歸他們管。”
等後來經過章元的解釋後,李坤才明白屠夫的意思,這些魚骨頭按照他們之前的慣例,都是要磨成粉做田中的肥料的,沒有什麼大用,最後也就按照二十文一根的價格賣了。
“這真正有用處的是鯨魚須,還能做彈簧,這個就貴了。”章元解釋道。
對此李坤倒是置若罔聞,鯨鬚他還不想要,他只想扛着這兩根兩米多長的肋骨回去立在村門口,氣派的很。
與熱鬧紛亂的外部有所區別,此時市內開始了一場表面上很是正常,內在裡充滿了異樣氣息的見面場景。
隨着局勢的安穩,劉澤手下的年輕軍官們也早已到了成家的年齡,在之前是男多女少,要不然就是面臨生存危機、官軍圍剿,來到紅毛蠻的地界後,更是平日裡忙着清掃周圍部落,所以大部分都是光棍一條。
按照老孔的話來說就是陰陽不調缺婦人,此非長久,都是二三十歲的年紀,誰能不知道誰呀。
所以趁着過年,各支部隊的近半主官回來述職,劉澤就舉行了這場充滿了陰謀與陷阱的聯歡會。
這場聯歡會的舉行地點是在作爲司令部的棱堡區域,在中間空地的這片小廣場上,之前經常作爲軍中主官開會或者軍校上課場所,在這個充滿了男性荷爾蒙的地方,終於迎來了另一羣異類。
空地上兩羣人,男女各五十來人相對而坐,兩羣人分成多排,如同教室中上課一般,只不過正對面的是另一羣同齡人。
這裡的參會人員也是有條件要求的,首先男人們都必須是連排級軍官或者軍校深造的單身軍官,同樣女人們只有一個條件,接受過劉澤創辦的女子學校教育考試合格的畢業生。
這兩種人都是經過民衆會綱領薰陶教育,甚至其中大部分都是正式民衆會會員,他們本身都是與現在大明的主流羣體格格不入的那種人。
這裡又如同求職招聘會一樣,只不過時間慢慢流逝,兩面的人羣少有敢於直面對面異性的存在,看的主辦者劉澤幾人在一旁樂的很,此時兩面的男女兩羣人涇渭分明,行爲也是整齊劃一。
男人們大部分都故作鎮定的相互之間攀談,交流着最近的見聞消息,他們很多人都是軍校中短期培訓的同學,也有的是同一部隊中的戰友。
女孩們大多都是羞澀的低着頭,臉龐是早就紅透了,多數都在捏着衣角或擺弄着髮梢,砰砰跳的心聲如戰鼓般。
時間緊迫,軍情如火,按照這些害羞的情形,估計到天黑都沒個結果,看着實在沒法,劉澤順着凳子走到兩羣人中間的高臺上。
此時劉澤先面對着故意坐的筆直的軍官們說道:“你們也都老大不小了,在大明二十歲還沒結婚生子都算少的,現在咱們逐漸安穩了,下面就是要促生產促建設,練好兵,咱們打回大明,解放全天下的百姓們。”
“等着咱們做的事情還多着呢,你們都是連排級別以上的幹部,以後就是咱們民衆軍擴軍的種子。”
“看你們扭扭捏捏的樣子,哪有豁出性命解放全人類的豪氣?”
“看着前面的那些女孩們,她們都是咱們女子學校的學生,都是和咱們一樣出身的苦命人,沒有咱們軍隊解救她們,早就被賣給人家做牛做馬了,現在她們都是民衆會會員的精英分子。”
劉澤轉過身面對着那些還在害羞的女孩們說道:“你們面前的這羣人,都是咱們民衆軍的軍官骨幹,天天面臨着槍林彈雨,在戰場上不懼生死,要是在大明,早就到了結婚生子的年紀了,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現在雖說安穩了下來,可看看周圍,還有這麼多在原始部落社會艱難求生的紅毛蠻等着解放,在大明,還有衆多的同胞姐妹窮苦百姓要拯救,同志們,時間緊迫呀。”
劉澤揮着手喊道:“今天就是讓你們相互認識認識,看對眼了的就處處,咱們民衆會講究男女平等,戀愛是以雙方共同理想爲基礎的,也要講情投意合。這是給你們相互一個機會,也是命令,在這個過年期間,都給我解決個人問題。”
看着兩面都還沒有動靜,特別是女生那面,都是頭垂到了胸口,羞澀的很。
“現在我命令:全體起立。”劉澤喊道,嘩啦一片衣袖摩擦響動,所有人都站起來立正。
“姑娘們,軍官們,別磨磨唧唧的,這是命令,向着你們面前的看上眼的人身邊的空座衝鋒。”
話音剛落,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這羣小夥子們,紛紛一哄而上,爭先恐後的坐到女孩們的身邊,早就留好的空位終於派上了用場,女孩們大多數也羞澀的迴應着身邊小夥子的問話,就這樣這個時代最優秀的一羣人踏上了愛情的第一步階梯。
張狗兒是第一個衝出去的軍官,他在座位上的時候就瞄準了一個姑娘,那姑娘身子在這個寒冷的天氣中顯得那麼單薄,他想起自己家鄰居餓死的小妹,都是那麼楚楚動人。
從那一刻他就決定非她不娶了,這裡的女孩們沒有一個能和她相提並論的,與其他軍官不同,自他的鄰居死後他就明白了珍惜兩個字的含義,看着她垂着頭,漲紅的臉頰如同火燒的般。
一聽到劉澤的話音剛落,張狗兒毫無猶豫的奔了上去,看着那女孩瞪大的眼睛,眼睫毛忽閃忽閃的,嘴巴也長大老大,他突然有些心慌,口乾舌燥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張狗兒一屁股坐在那女孩旁,此時他才緩過神來,只不過呼吸依然急促,心跳的快要蹦了出來,聲音也變得輕柔如風。
“姑娘,芳名是?”張狗兒不敢看她。
女孩也似乎被嚇到了,一時忘記了答話。
“你在哪裡工作?俺在一團一營四連,任連長一職。”
“你多大了?俺十九。”
那姑娘這時候才弱弱的說道:“我剛分配到機要部。”
張狗兒似乎未聽到,還在那自顧自的說着自己的情況:“俺。。。不,我老家在宜君縣遭了災,爹孃都餓死了,就剩我一個,跟着我二叔才吃了兩口飯,後來纔跟着司令走南闖北解放窮人。”
“這是第二次來紅毛蠻這了,你看看俺這。”說着,張狗兒掀起上衣,讓那姑娘看他腹部的疤痕,這個動作徹底嚇壞了那姑娘,那恐怖的長條形狀如同蜈蚣一般從他的肚臍眼攀爬到胸口。
這時候反應過來的張狗兒才意識到動作的唐突,“這是打三原縣留下的,俺的那個排死傷大半,還好有衣甲護着,不然俺也了賬。”
小姑娘有些心疼,這才第一次擡頭看看張狗兒的臉龐,那還略顯稚嫩的臉又充滿了剛毅,“疼嗎?”
“不疼,比俺死去的那些戰友們,俺幸運的多,俺們,不,我們早晚能打回去,打破那個舊社會,解放所有人。”張狗兒一會說俺,又一會改說我,想以標準的話語顯得自己沒那麼土。
“我父母都在甘泉縣安家坪村被官軍殺死了,就留我一個被藏在地窖裡才活了下來,後來就被救回洛川大營上了學。”那姑娘還是弱弱的說着話,似乎是害羞,只不過弱弱的話語中充滿了剛毅,“我叫李芷蘭。”
這個相親會從下午一直持續到深夜,最後在篝火的餘燼中結束,成雙成對的男女們在羞澀與半推半就中,相互結識,之後成了的自己談着,沒成的繼續下一場相親會。
無論先結婚後戀愛還是先戀愛後結婚都成爲了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