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內的秦王府從佔領後的第二日起就成爲了一個大工地,作爲明代北方邊疆受封的藩王之首,其規模也居各藩王府之首,當初興建之時就與西安大城形成重城形態,成爲大城環衛的子城,單個秦王府也是內外二重城垣,內有磚城外有蕭牆,外側城牆“蕭牆”周長9.3裡,內側城牆“磚城”周長5裡。
秦王府城內區域依職能可分爲分祭祀、宮殿、園林、生活四大區域,由中軸線自南而北可分別視爲祭祀區(磚城西南部、蕭牆靈星門西北)、宮殿區(磚城內大部區域)與園林區(主要在磚城內東部、後花園及護城河),在磚城與蕭牆之間的外圍地區,還佈設有秦王府下轄的衆多官署和部分王府軍隊,爲下轄官署、護衛以及服務人員生活區。
也正因爲這些優點,這裡被選爲再次穿越的出發地,首先在最爲寬廣的後花園與寢宮中劃了一個標準的圓形,依然是299米的半徑,以寢宮後門爲圓心。
定好距離後,第一步做的就是平整地面,剛開始是動用數千名民兵進行這項工作,站在寢宮後門頂部的劉澤看着如同蟻羣一般勞作的民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改變目標區域28萬平方米的土地,人力的偉大在這時候顯露無疑。
“司令,咱們這差不多要一天就能初步整理完成,再過幾日即可全部轉運物資完畢。”章蒲拿着賬簿,翻對着各項物資明細,而在目標圓形之外則是更多的民兵駕車推車將城內外各處的糧食運來,碼放的高度甚至超過了內城牆高。
“太慢了,太慢了。”劉澤回想着四面探哨的情報,心裡也不由得着急起來,“立刻發動城內百姓,告訴他們幫咱們轉運物資,要是一天一夜幹完,那一人可得五顆玻璃寶珠,若是兩天兩夜幹完,則得四顆寶珠,以此類推,這珠子價值他們應該知道,之前咱們的人來西安售賣,十顆珠子串成的鏈子可賣十幾兩白銀。”
“那如此多的珠子到時候還能保值嗎?還有咱們有這麼多玻璃珠嗎?”餘挺腦子轉得快,聽到劉澤這話便立馬問道,自從他最近在軍中很是出了些主意,現在已經被劉澤聘爲顧問一職,時刻跟隨着。
聽到這話,劉澤和章蒲相視而笑,他們說給肯定會給的,只不過那時候就是到紅毛蠻的地界了,但是現在不能說而已,他們都是一同穿越過的老人,自是知道那邊是什麼樣的,只有餘挺還不知道,畢竟當時他和餘愁一起被抓去投了官軍。
看着餘挺在一旁疑惑地皺眉,劉澤在心裡笑笑,略過這個話題,揮着手繼續道:“糧食、布匹、藥材、鹽、茶等等所有東西咱們都得備齊,在這區域先平鋪着,能壘高的就壘起來,到時候人站在上面。木材不夠就拔屋拆房,記得打欠條,以後補償!”
“能站這麼多人嗎?”有人擔憂地問道:“咱們這現在城內加上城外獲取的人口粗計都足有近百萬,再加上咱們自己的帶來的十幾萬,如此多的人,這小小的地方如何裝得下?”
劉澤點點頭道:“肯定能裝得下。”在現代沙特阿拉伯的麥加城中心的清真寺,可容納150萬穆斯林同時作禮拜,全寺圍牆也僅是西北長166米,東南長近170米,東北近110米,西南約111米。
按照劉澤的計算,299米的半徑,其總面積達到280719平方米,擠擠足夠了。
這種驢頭不對馬嘴的對話,引起了餘挺、餘愁等未經歷過穿越者的疑問,紛紛問道:“如此所爲何事?”
眼見實在沒辦法解釋,劉澤拍了拍餘挺餘愁兩兄弟的肩膀道:“咱們這是準備做個慶典儀式,只要片刻就好,別的無須多問,只需知道非常重要即可。”
餘愁聽了劉澤的解釋便笑哈哈地走開忙去了,一點兒也沒多想,唯有餘挺還站在原地愁眉不展,似乎對劉澤的解釋還有些疑慮。
劉澤搖搖頭,也沒再管餘挺了,反正一時半會也說不清,還不如不說,等他們自己去了那邊就什麼都知道了。
隨着新命令的發佈,以打下西安舉行慶典的藉口,在整個城內組織了徵募,第一批進入秦王府的民夫就達一萬以上,其中又有衆多的木匠等,他們的工作不僅僅是平整地面,還有包括建造分隔柵欄和承重木架。
如此多的人口進入如此小的區域,將意味着可能造成的混亂,若是發生踩踏事件,那必將損失慘重,所以這就需要將其分隔成多個區域,再加上底部的物資,所以纔要在每平方米的的範圍內立着一米高度的木架。
每個木架如同板凳一樣四個支撐腿,只不過略大,上面可站人,並有扶手可供穩定身形,在整個圓形區域呈現密密麻麻如同森林般的壯麗場景,從正中間遠距離的看去,整個圓形如同一塊製作芯片的硅片,密密的木架如同集成電路般四通八達的佔滿了整個表面。
在正午的陽光下,還在不斷增加的民夫使得圓內的施工速度越來越快,僅僅到未時(下午兩點至三點),這個圓形區域的工程就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填充各種物資。
圍繞着秦王府四個方向的大門形成了四個進出通道,通道周圍的空地上堆積的各類物資正在急速增加,這是動員起來的民夫們從各處運來的,剛開始是木材以供巨圓建設之用,然後就是糧食等物資。
糧食剛開始還用葦草編織而成的大袋子裝,裝成後爲長方體狀,長約1米,寬八十釐米、高約60釐米,一頭用草藤綁起來紮緊,然後數量太多那就有什麼用什麼,比如直接用木板圍成一個方塊,底下用草墊隔絕地面,上面也覆蓋上草墊可站人,還有的將糧食裝在收集的陶罐等容器中,最後乾脆在地上挖個坑,周圍先用草墊子鋪上,再用木板加固,直接將糧食倒入,然後上面再覆蓋木板草墊。
此時也沒有固定早晚兩頓節省糧食的吃食做法了,秦王府四面城門更外圍的,無論是普通民宅,還是高官府邸全部被徵用了,隊伍中的炊事班集中帶着召集來的民婦不停歇的燒水製作飯食,專門的民夫送到圓形區域內的人食用,更是在圓形區域外圍設置尿桶茅坑,一刻不停的勞作。
現在的各個民兵連只有少量人員在章蒲等人的指導下帶着徵募而來的民壯幹活,其他人都分佈在這整個區域中間不斷巡邏把守,以防止意外。
有作奸犯科者只有兩個處罰,有罪或者無罪。
有罪處斬,將人頭懸掛於路邊木杆之上示衆,無罪者釋放,繼續勞作。
亂世用重典,在這個剛剛佔領的城市中,昨夜部隊夜宿街頭的嚴明紀律與殘酷處罰相交應,使得所有人都心中凌然。
“上百萬人的大行動,紀律要嚴,各處都有官軍身影,我們是在和官軍賽跑。”劉澤知道在城內懸掛的一排排人頭可能其中很多都是冤枉的,僅僅是不想被民衆軍用欠條就徵集走糧食財物或者不願幫助幹活,可劉澤沒時間了,這或許就是必要的犧牲。
以圓形爲圓心,整片大地上的屋院街道上到處是人,代表着各個民兵連隊的紅旗,有的固定插着不動,有的隨着人流涌動,不同衣着服飾的人影呈現光怪陸離的色彩,不斷的擾動着,將距離再拉高,如同複雜而又驚喜的集成電路一般的景象浮現出來,控制這這片區域變化的圓,不斷的輻射到更遠方,越過西安的四方城門,車隊和集中而來的人列從周邊的縣城村鎮不斷彙集,最遠的一直可以延伸到百里外的富平縣。
整個“電路板”如同一個勺子一般橫跨在這片關中平原上。
最先交戰的並不是洪承疇所部,而是預計夜間到西安的總兵杜文煥,自接到信就將原本五千人的騎兵分成兩部分,其中兩千五百人將馬匹讓給另外的兩千五百人,一人雙馬的加速,這隻騎兵以一字長蛇陣放棄一切輜重,帶一天的糧草就出發,終於中午時分就到了咸陽東的潏水與民衆軍遭遇。
本來王友元是準備散開偵探官軍動向的,只不過還未分散之時就接到劉澤的消息,從秦王府的俘虜處得知了杜文煥所部來援的消息,隨後到來的還有一個步槍連、一個炮兵連和楊澤明、王冠所率的一萬民兵。
遭遇處是唯一剩下連通兩岸的石橋,附近的其他橋樑全部被昨天就到的民衆軍焚燬,焚燬橋樑之時王友元還順手在帶着隊伍繞着咸陽城跑了一圈,嚇得整個咸陽緊閉城門任由着這五百多騎兵耀武揚威。
這些民兵在昨日天黑前就到達了,分成兩部分,五千人在楊澤明的帶領下立寨堵住石橋,另外五千人由着王冠率領沿河佈防,以防止偷襲。
楊澤明的五千人實際就是誘餌,這些民兵如同一塊肥肉站在橋上,爲的是吸引着杜文煥的騎兵進攻,畢竟官軍如果繞路,利用機動優勢繞過防線,那王友元的五百多騎是萬萬難以堵住的。
也如同楊澤明所想,杜文煥一路衝到潏水才發現前路被斷,因爲時間緊急,他甚至都未來得及進咸陽,也自然無從得知民衆軍已到的消息。
不過對於杜文煥來說,阻擋在路上的賊寇絲毫不放在他眼中,抵近偵查一番後更是蔑視這羣賊寇,他只看到六門火炮和大量無甲雜兵而已,若要是遇敵就繞行,這仗也沒法打了。
沒有任何的耽擱,杜文煥對着千總曹統低聲道:“唯亭,沿着這潏水上下五里內皆再無橋樑,若要再繞道不知幾日才能到西安,這石橋咱們是必下無疑。”
“大人,半個時辰內,末將必破此賊。”曹統瞥着遠處的民衆軍,滿臉的不屑,朝着杜文煥朗聲道。
此時的楊澤明所部在橋上的佈防,如同一個大寫的T字型,橋上堆積着拒馬寨牆工事,而橋後方立着規模更大的營地,橋面一側是挖土而建的壕溝,高出地面兩米多,僅有的步槍連就設置在這裡,兩側高地處設置了兩個炮兵陣地,可以交叉射擊,總體上來說就是民兵們圍繞着步槍連炮兵連分佈。
張狗兒作爲連長站在連隊後側,來回奔跑忙碌指揮着,“鐵蒺藜都放置好,就靠着這個陰官軍騎兵了,老李,你們連的民兵可得守好拒馬,隔着捅就行,咱們給你後面掩護。”
在橋上中間位置的李連長聽到後面的喊聲,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他們兩在昨天的十字街頭就有過配合,相互默契更甚。
首先來到的是一百騎官軍,他們分成兩股一字長蛇形狀而來,到了離橋近百米的位置陡然又往兩側畫了個半圓,此時在後方高地的曹統見狀點了點頭,“吹號。”這是官軍偵查試探的手段,雖然看不起對手,可作爲老於卒伍的將領這些都是必做的。
第一波的騎兵還未全部掉轉頭,第二波近兩百騎緊接着又上了來,這兩百騎與剛剛不同,是呈現一字型奔到百米的位置就全部下馬,排成一排全部舉着步弓射起輕箭,這些箭對付不了有甲冑的,但對付這些布衣民兵卻極爲有效,射的又遠,也幸好早有防備設立了防箭的營寨在橋上,中箭者倒是不多。
不過官軍也沒準備如此輕易的拿下,這時候又奔過來兩百騎,這次是直接到橋面營寨五十米近處位置下馬,這次這些官軍則是身穿兩層棉甲,舉着盾斧列陣近戰。
“連長,咱們打嗎?”
張狗兒搖了搖頭,對左右喊道:“沒有俺的命令,誰都不能開槍,違者軍法處置。”周圍傳來一片迴應。
現在開槍官軍也只能死傷這一兩百人,必須吸引官軍大部隊來此,一次性造成大規模殺傷才能達到擋住這些騎兵的目的不使其繞道,這開頭必然就要民兵們用血肉來對抗,這也是炮兵和步槍兵都未開火的原因。
官軍的號角聲起,列隊的官軍盔甲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光芒,日頭逐漸西去,使得官軍在太陽的映照下成了一個個黑點輪廓,隨着時間的流逝,這種光線的劣勢對於河東岸的民衆軍會越來越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