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程閔五萬大軍來到了陽平關前,佔據出關各處險要,立下九座營寨,中軍大寨就在距離關前十五里的大道中。
同一時間,華夏、巴蜀三大城市之一的漢中郡城內已經亂成了一團。這座有着魚米之鄉、天府之國美譽的繁華城市,如今已經在秋風中蕭瑟。商家關門,百姓提前貓冬,街道上很難見到行人。表明上看不出什麼,大家背地裡都在等着程閔趕走關羽。
郡守府,議事廳,關羽始終筆直的腰桿塌了下去,彷彿老了十多歲。雍涼被程閔佔據後,關羽的漢中如同餃子皮兒中的肉餡,遲早被包住吃掉。關羽也是知道,只有漢中一郡的自己,根本就不是程閔的對手。自己的時日不多了,但他不甘心失敗,他還要用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去戰鬥。
然而,關羽也是很憤怒的,將案几砸的哐哐響,“諸葛亮,諸葛村夫。他吹的烏拉烏拉的,說什麼過陳倉奪取長安,就能將程文傑消滅在雍涼境內……”
漢中第一大族楊任,楊松,楊柏,楊昂一家子。這一家子都是五斗米教的,張魯被馬超殺了後,團伙投靠了關羽。
文武見主公發怒,素來知道關羽的脾氣,個個低眉順目不敢說話。
關羽此刻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我們有陽平關,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就是從咱們這道關開始的。程文傑此來,是藉助大勝之威,想要一鼓作氣。”
“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只需抵擋一段時日,程軍後續乏力,必然會撤退的。”
張飛跟關羽當然是一唱一和、“夫唱婦隨”了,聞言道:“大哥所言甚是,程閔早已經沒有去年南征的兵勢,定要讓他折戟在陽平關下。”
“吾等定然輔佐主公,擊退程軍!”候楊松一夥人聞聲立刻也跟着拜了起來。
“報……”正在這時,一員探馬急衝衝進了議事廳,翻身拜倒在地,手指外面,呼道:“主公大事不好了,程軍徐榮部五萬大軍順漢江而來,已經快要到達赤阪境內了。”
“什麼!”關羽大吃一驚。他沒想到程軍消息傳遞如此迅速,他剛剛敗退回漢中,駐紮在西城至宛城一線的程軍徐榮部就殺來了。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關羽手中只剩下三萬兵馬,如何能夠抵擋東西殺來的十萬大軍。“赤阪後就是城固,乃是漢中門戶,絕對不能落入程軍手中。本將軍這就親率大軍,先擊潰程軍徐榮部,再回陽平關與程文傑決戰!”
張飛慌忙說道:“大哥萬萬使不得,如此正中程文傑下懷,他正是要讓主公分兵,陽平關若是有失,漢中就真的完了。”
關羽怒氣沖天道:“程軍徐榮部兵臨城下,還守什麼陽平關,難道就有救了嗎?”
張飛道:“大哥稍安勿躁,一定會有辦法的。”
於是關羽暫時冷靜了下來,這議事廳中別看許多人在,但能夠拿出謀略的一個都沒有。然而此刻已經沒了辦法了,所以所有人都看着關羽。
半個時辰後。
張飛面露喜色,道:“大哥,可令楊任將軍帶一隊兵馬去,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便能擋住徐榮的兵馬……”
漢中地處秦巴山區西段,北有秦嶺、南有米倉山,中部就是漢中郡城所在,形成“兩山夾一川”的地貌。境內河流密佈,羣山之中發源出大小河流數百條,有長江第一大支流漢江東西橫貫,又有大河嘉陵江南北縱穿。
然而不論是大河還是小河,不論發源在那個山頭,在這第一大長江流域內都遵循着江河匯聚、東去入海的規律。
這一日,漢江邊人馬喧囂,五萬大軍正在沿江進發。原來是程軍徐榮部已經過了赤阪,準備沿江進入漢中郡大縣城固。
徐榮便令斥候四處,探察敵人動向。
徐榮一馬當先。正行進間,一騎斥候絕塵而來,到得近前,就見其面色驚慌,翻身下馬拜道:“將軍,大事不好,前方發大水了!”
“這怎麼可能!”徐榮吃了一驚,道:“即將入冬,汛期早過,何來大水!”
衆將士亦是不解。
徐榮素來謹慎,便命令大軍暫時停止前進,又令斥候再探再報。
然而,半個時辰後,也不用斥候報了。只見漢江水面突然暴漲,江水四溢間平地水深半尺有餘。徐榮心疑不定,便令大軍後退。比及退後了五里,腳下水深依然是半尺。而斥候來報,先前駐軍的地方,已經水深一尺有餘,並且還有不斷加深的趨勢。
原來,衆多河流曲折迂迴在山間,出山則匯入漢江。這些河流或沿山脈走向流淌,或者垂直從山高出宣泄而下。張飛便謀劃,派出兵士在山間構建大壩堵塞衆多河流,又堰塞漢江。待得徐榮大軍即將到達的時候,山間河流首先摧毀大壩放水,大水順着山勢奔騰入漢江後,又摧毀漢江大壩同時又決口漢江。
漢江分段流域瞬間水量暴漲,直如同大汛期大洪峰過境,立刻就將四周道路淹沒。
好在關羽軍堵塞大壩多在山中,河水流淌需要時間,若是不然,徐榮部經過時開閘發水,真又成了水淹七軍之勢。
漢中在上游,所以沒有危險。而四溢的大水瀰漫了下游百多裡,在大水之前,人力無法撼動,徐晃無奈只得退兵百里避水。又飛鴿傳書程閔駕前,言敵軍決口漢江攔路,無法形成左右夾攻之勢。
這一日,漢中郡,郡守府,議事廳。
張飛來到議事廳彙報發水的情況,又道:“大哥,如今季節,太陽不烈,大水退去少說月餘。就算退去後,道路泥漿氾濫無法行進,徐榮部已經不足爲懼。大哥可前往陽平關,程閔遠來,即將入冬,勢不能久。”
關羽聞言大喜過望,道:“若非二弟漢中不保,今可隨本將軍一起去陽平關。”
於是,關羽留下楊松,楊柏守漢中,閻圃、楊任督促糧草後勤。盡起漢中所有兵馬三萬人,前往陽平關。
關羽前腳剛走,漢中楊府,一窩羊就開始商議起來。
楊松道:“今程閔到來,關羽必敗無疑。你我若是反抗,家業不保……”
楊柏點頭稱善,楊任琢磨了一番,道:“鄉間賤民多攀誣吾等,程閔若是得知,必定不容你我,如之奈何?”
原來,自從張魯死後,關羽入關要用楊家。楊家就成了漢中最大的地頭蛇家族,家中良田數以萬頃,盤剝百姓魚肉鄉里。
在他們三人看來,關羽是一定打不過程閔的,若是不投降難免一死。然而若是投降,若有百姓告狀,也難保不死,就此愁眉不展起來。
“大勢所趨,不投降吾等必死無疑,投降纔有轉機。”楊松苦臉道。
楊柏眼珠一轉,道:“你我有獻城之功可免罪,若能再立新功,必能保住榮華富貴。”
“如何立新功?”
楊柏奸笑道:“呂布有一員舊將,死後留下一妻,長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關羽每欲納之,又礙於顏面,便禁錮了起來不讓他人得手。咱們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獻給程閔,豈不是大功一件。程閔一高興,咱們的榮華富貴不但保住了,還能加官進爵,光耀門楣!”
兩人將心比心大喜過望,便定下若是關羽勝利則不動聲色,若是關羽戰敗而回,便獻城保富貴。
兩日後,關羽來到了陽平關,召集衆將議事。
有細作來報,程閔大軍分爲三隊,前部有先鋒營龐德。程閔自領中軍居中當道下寨,後面有高順押運糧草保護糧道。
張飛進言道:“陽平關是漢中最險要的地方,但只是孤守的話也不能持久。大哥可出關,在左右山林中選取險要之地多設營寨。程軍若是來攻陽平關,則左右齊出襲擾背後兩翼。若是程軍攻打關前左右的營寨,則各寨堅守互相協防,我在關上出兵攻其背後。待得程軍疲憊,糧草不濟之時,三面齊攻一鼓可下,此乃掎角之勢也!”
關羽乃是武將,衝鋒陷陣是一把好手而謀略不行,他想不出好的計策,但聽張飛這計策頭頭是道,顯然是一個很好的主意。聞言大喜過望,便留下楊家人率領一萬人馬守關,自提兩萬大軍出關左右依山傍水下寨。張飛在關右,關羽自己在關左,建立寨柵十餘座。
關羽軍出關建立營寨的消息,很快便被程軍斥候報知程軍先鋒營。
先鋒徐晃,剛剛進爵關內侯,對於寒門出身的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榮耀,但徐晃還是不太滿足。意欲再立新功,也好在猛將如雲的程軍中出人頭地。聞之關羽出關下寨,於是來找龐德商議,“徐晃將軍,敵軍新立大寨,根基不穩,不如今夜去劫寨,如何?”
龐德也有建功立業的雄心,聞言一拍即合,道:“關羽在關左,今夜你我去襲關右的營寨。”
當天夜間,關羽軍兵士建設大營疲倦,入夜後就各自歇息。時至二更天,忽然外圍營寨起火,喊殺聲中,不知多少程軍涌入。
呂布部下急忙領軍去就救寨,怎奈抵擋不住龐德、徐晃的兵馬,節節敗退中連丟三座營寨。
大勝之時,徐晃十分鎮靜,燒燬第三座營寨後,便約束住了兵馬,對龐德道:“必定已經驚動了關右,關上的敵人,此時已經建功,不如就此撤退。”
然而,龐德氣盛不願意就此見好就收,道:“正是一鼓作氣擊破敵人關左連營之時……”
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背後喊殺聲起,就見關羽親臨關左大軍前來救援。
“殺關羽便是首功!”龐德二話不說,帶領本部兵馬前往迎戰關羽。
龐德抖擻精神與關羽大戰,幾十回合不相上下。這時關上方向喊殺聲起,原來是張飛見關右起火,便引軍來救,黃敘立刻領兵擋住。不一刻,呂布部將領軍反殺回來。
就此三方兵馬,圍殺龐德、徐晃的先鋒營。
程軍一時間抵擋不住,徐晃生恐被合圍,立刻鳴金撤退。
而這時,龐德依舊在鏖戰關羽,雙方殺的難分難解,但龐德漸漸落入了下風。
“龐德,你不是我的對手!”關羽每每被程軍大將抵住,心中憋屈,此刻終於得到了一次發泄的機會,發起狂來,手中青龍偃月刀舞的電閃雷鳴一般,招招不離後腦勺。
“好色之徒,今日且看是你死我亡?”
只聽噹啷一聲響,心浮氣躁的龐德,被關羽的青龍偃月刀盪開了手中的昆吾寒光刃。
關羽狂笑中,青龍偃月刀高高揚起,變成霹靂之狀,直望龐德頭上砸去。
“不好!”龐德來不及招架,肝膽俱裂。
正在這時,咻咻聲中勁風起。關羽臉色一變,急忙收回青龍偃月刀護在身前,噹噹噹三聲響處,磕飛了三枚利箭。
“龐德快走!”
原來是徐晃及時趕到,三連射,在關羽手中救下了龐德。
兩人就此合在一起,率領兵馬衝殺了出去。此番先勝後敗,但總的來說,也是勢均力敵。
關羽三方合在了一處,關羽沒能留下龐德的性命,反而差一點在徐晃的手中受傷,心中惱火,見張飛來到,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道:“你行軍多年,怎能不知“新立營寨,要防夜襲”,如何不做準備?”
張飛唯唯諾諾。
好在最終是趕走了程軍,關羽罵了一陣也就解氣了,又和氣的說道:“若不是你這掎角之勢,今夜必定被程軍擊破關左連營。”
雖然擊退了夜襲,張飛也不見喜色,道:“大哥,雖然今夜獲勝,但不可大意。日夜謹守大寨,但凡有一處受敵,衆人一起去救,程軍便無法逐個擊破,漢中無憂。”
關羽從其言,就令各軍分回各寨,小心謹慎把守。
話說龐德、徐晃返回了先鋒營,不敢隱瞞此事,連夜飛報中軍大營。
這時的程閔已經在王帳中休息了,只不過十月天開始冷了下來,雖然帳中生了炭火,但被窩裡也不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