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最重血脈傳承,王二叔一家當初接受藍怡,就是因爲她是王林山的妻子,而寶寶是王林山的兒子,是王家的香火。
現在,藍怡跪在地上,說她不是,這叫他們如何是好。
“那,老大媳婦,不是,你,春桃……帶回來的骨灰,埋進祖墳裡的,也不是我們林山的?”王二嬸李氏輕輕問道。
藍怡緩緩搖頭,她的眼淚一顆顆滴落。要她怎樣張開嘴說,自己當時只是幾文錢買下陶土罈子裝了些草木灰進去抱了回來?當時只是權宜之計,但也是欺騙啊。
“那你帶回來的,是……”
藍怡不想再欺瞞下去,她擡起頭,“二叔二嬸,您二老別生氣。當時,我……”
“這怪不得桃兒,二哥二嫂,這些都是我對不住你們。”王承德見女兒爲難傷心,想着直言相告,便打斷她,“王家大爺去世後,王家幾房爭奪家產想要暗害夫人和文軒少爺。我爲保少爺和夫人安全,就安排她們暫避一時,爲此要給夫人和少爺尋個穩妥的省份以備路上被人盤查。恰那時王林山病死在王家客棧內,無人認領屍骨,我們便報了官,將王林山的屍體火化,我便做主用林山的戶籍做了些手腳,將夫人和少爺安培做他的孀妻遺子,給她們準備了骨灰等物安排她們出門。”
王二叔聽了王承德的話,嚴重剛剛升起的希翼被澆滅下去,原來林山是真的死了。
“我侄兒林山。是病死在王家客棧內的?”
王林遠這時插言道:“爹,大哥的確是病死在王家客棧內的。大嫂回去後得知自己的身世,便託了承德叔幾人查訪林山的真實情況。大哥遊學到梅縣。住在王家客棧內白日在外邊擺攤替人寫書信,結果遇到當地的地痞欺負良家婦女。您也知道大哥的性子,他是不可能看着不管的,哪知那地痞帶的打手狠毒,將大哥打成重傷,大哥又染了寒氣,就去了。”
二叔等人聽了。皆是沉默不語。王林遠接着說道:“爹,兒子到梅縣時,週二哥和春榮兄弟已經從梅縣城外將大哥的骨灰挖了出來。準備着大嫂回來時一併帶回來的。”
按着大周的律法,爲防疾病傳播,病死之人畜一律應火化。王林山是病死的,屍首被火化也屬合理。這能怪得了誰呢。只怪林山那孩子性子太耿直了些。不曉得人在外要能屈能伸。王二叔嘆息一聲,站起身:“閨女,你起來吧。”
二嬸上前攙扶,陳氏和劉氏也緩過神來,趕緊上前扶起藍怡。
藍怡聽到王二叔喊她“閨女”就知他是不認自己這個侄媳婦了,眼淚依舊低落。
陳氏和劉氏心裡也不好受,她們這一年多來與藍怡是真的處出了妯娌之間的情意,怎得能捨下這份感情。
陳氏用衣袖給藍怡擦擦眼淚。“大嫂,別哭了。”
“是啊。大嫂,這事能怪誰呢,怪那該死的地痞無賴纔對。”劉氏說完,握拳怒道,“這種人就是該挨千刀的。”
王林遠輕聲言道:“週二哥已經替大哥出了口惡氣,那地痞被他狠狠教訓了一頓。”
衆人點頭。
王林喜接着問道:“承德叔,您安排了王家夫人少爺帶着假戶籍出門,是要讓他們避到哪裡?是不是後來出了岔子?”
王承德嘆息一聲,“正是。當時我安排了春桃送夫人和少爺出門,讓她們轉馬車再到碼頭,那裡有春榮等着帶她們坐船到王家的別莊小住。哪知道她們做錯了馬車,又來又失足從山上跌落下去。春榮等不到夫人和少爺,我們才知道她們失蹤了,四處查訪也尋不到,我父子因此被人誣告關進了大牢,今年五月才被放了出來。春桃也被告是拐帶幼主夫人、騙取錢財的逃奴,今年七月被人在這裡發現,才被他們抓了打算帶回王家邀功。我們夫妻才知道桃兒原來失去記憶,帶着少爺來到這裡。”
藍怡見父親將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也不好違背了父親的善意,她接着說到:“我醒來時就已經在山地下,什麼都不記得。當時夫人已死,文軒在旁邊哭泣,我只從自己身上找到一份戶籍,當時便以爲是自己的,就帶着文軒一路趕了回來。”
王春榮也說到:“當時發現小妹和夫人不見了,我們四處查找無果,爹派了人到這邊來查看情況,當時也沒發現夫人和小妹。”
王林喜聽了反應過來,“就是去年春天來找大哥,自稱是大哥的同窗的那兩個年輕人吧?”
王春榮點頭。
“他們走了有段日子,大嫂才帶着寶寶回來的,是錯過了。”
這也真是陰差陽錯。
王二叔嘆息一聲,“那兩個拐走春桃和寶寶的柺子,就是王家的人吧?春桃現在無事了?在梅縣那邊沒受什麼委屈吧?”
藍怡點頭,“到那邊過了堂,原來我已經是脫了奴籍的,也沒有拐帶幼主,當堂便被老爺判了無罪。”
古人怕見官,聽說藍怡回去是被升堂審問的,他們都懸起心來。聽到她沒事才長處了一口氣,好在她和孩子沒事。
李氏拉着春桃的手,“那就好,那就好。真是難爲你這麼小小的年紀,帶着孩子奔波千里回來咱們這土山溝裡。”
藍怡感受到衆人的關懷和寬容,王二叔一家人純善,待她的好讓她汗顏。
“二叔二嬸。我雖不認識林山,但對他很是感激,若不是他,我和文軒也不能順利度過此劫。若您二老不嫌棄,我願嫁他做他的妻子,文軒也還是他的兒子,每年爲他和公婆上墳燒香。不敢怠慢。”
王承德也點頭:“我和孩子他娘都是這個意思,民善哥,您這親家我們是認定了。”
二叔二嬸動容。現在林山已死,人家好端端的黃花閨女怎麼能嫁給他給他延續香火呢。
李氏說到:“你們這是何苦啊,咱們看得出來,你們在城裡家境不錯,何苦將自己的黃花大閨女嫁給我那死去的侄子,讓她守這活寡。”
二叔也開口了,“春桃。二叔知道你是個好閨女,這件事陰差陽錯地變成現在這樣,怪不得你。咱們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家。現在林山他去了,你若有這份心思,就讓孩子以後多給林山和他父母燒幾柱香,也算我那大哥後繼有人。”
藍怡堅定地搖頭。“二叔。我是誠心想嫁給林山的。雖然我沒有見過他,但是您一家對我母子恩重,聽他也是個忠孝之人,春桃願意給他做妻子,不讓他的在天之靈無依,忘二叔成全。更重要的是,二叔二嬸、二位弟弟弟妹將我當作家裡人看待,我也真心實意的把你們當作家人。我不想剛尋回親生父母又失去家人。”
聽着她真誠的話語,陳氏和劉氏懸着的心落下來。與藍怡的手緊緊相握。劉氏直接說到:“認,認。你就是咱們的大嫂。大嫂,咱們早就把你當一家人了,若不是大嫂,咱們怎麼會有如今的好日子!”
陳氏也點頭,不過她還是替藍怡擔心,“大嫂,咱們認你。可是你小小年紀,總不能頂着這寡婦的名頭過一輩子啊。”
王承德插言道:“不瞞二哥,她們母子除了這裡也沒有更穩妥的棲身之地,梅縣那邊還亂着,怕少爺呆在那裡不安全。”
王林遠說到:“爹,娘,大嫂對咱們家多有照顧。若不是大嫂,我們也沒有今日。”
“爹,大哥在天之靈對大嫂肯定也是滿意的,否則爲何這麼久了他也不曾託夢給我們?”王林喜沉穩說到,他相信大哥的在天之靈是認下這層關係的,“大嫂她這次又把大哥的骨灰尋了回來,若不是她,大哥怕是真的要當了孤魂野鬼,難歸祖墳啊。”
衆人點頭,藍怡有些無語,死人託夢?這也太牽強了些,不過瞧着衆人的表情,是真的這麼認爲的。
李氏一家人中最爲虔誠的,她此時也堅定點頭,但是二兒媳婦說的話也在理,“春桃,你若真的嫁了林山,這一輩子就這麼過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不如咱們認你做閨女好了,我們老倆就這麼兩個兒子,一直盼着有個閨女呢。”
藍怡眨眨眼,她已經有兩個乾孃了,不會還要認第三個吧?
王承德聽了李氏的話,十分感動,“二嫂,你的心思我明白,這樣做是對桃兒好一些。但是林山那邊就不好交代了。若是二嫂不嫌棄,我們這丫頭還是給林山當媳婦。在梅縣時,周班頭向我們夫妻倆提親想娶桃兒,我們看他人品不錯,也就應了這門親事。此次回來也是想跟二哥二嫂商量一下,若您二位也同意,咱們就給他們定下來,讓春桃從您這裡嫁出去,以後您這裡就是她的孃家。”
這,倒也是兩全其美的法子。
王二叔一家挑不出有哪裡不合適,也就點了頭。
藍怡鬆了一口氣,露出笑意,“多謝二叔二嬸成全。”
劉氏打趣說道:“大嫂,我就說吧,你和週二哥是最登對的,這下好了,咱們以後還能在一處了。”
藍怡臉紅,不知該如何應對。
李氏笑道:“咱就這樣定了吧。當家的,天也不早了,親家他們趕了一路回來也該累了,還是讓他們早點回去歇着吧。”
認下了這門親事,真的就是親家了。
王二叔反應過來,趕緊點頭:“瞧我這腦子,咋就忘了這茬呢。親家,你們也都累了,早點回去歇着吧。”
王林遠也招呼道:“德叔,要不然您和春榮到我那院子裡歇着,那便有空屋子,也寬敞些。”
李氏也點頭:“是哪,老大家的,被子還夠用不?現在天冷,再從這邊待兩牀厚的回去蓋吧。”
瞧着衆人關懷的面容,藍怡心中感動,抿抿嘴壓下心中的澀意說到:“家裡的被子足夠用的。還是讓爹和大哥住在我那院裡吧,我和瑤姨帶着孩子們睡一間屋就夠了。”
一翻交談下來,也過了一個多時辰,家裡的幾個孩子都已經睡着了。王林遠打燈,王林喜抱着宇兒,王春榮抱起文軒,將他們送回院內安歇。
得到王二叔一家的原諒和接納,藍怡才真正的放鬆下來,安排爹爹和大哥睡下後,她和賈氏便也熄燈睡了。
賈氏當時坐在內屋炕上沒有出去,但他們的談話她也是聽了大半的,“桃兒,這一家子心眼都不錯,能遇着他們也是你的福氣。”
“是啊,瑤姨,處得時間越長,你越會覺得他們人好。不只如此,這北溝村裡大多數人家都是這樣純善的,只要你真心待他們,他們就掏心窩子的對你。”藍怡側身,接着對賈氏說到,“瑤姨,這裡以後就是咱們的家,你只管放鬆下來,咱們守着兩個孩子好好過日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