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船回來了?這才幾天,船就回來了!”程大爺向跪在地上的程許大聲咆哮。
程許頂着兩位主子的怒火,儘量讓自己聲音平穩地再次回道,“是回來了,因爲兩艘鑽風船的舟師都,都病了……”
海船航海,唯憑針盤而行,指南針盤由舟師掌握,毫釐不敢差誤。精於觀星定位和航海技術的舟師,乃是海船按照既定航線安全到達目的地的保證。舟師病了,海船自然不能前行。
“每艘船上,配了正副兩個舟師,都病了?”程自牧平靜的問道。程自牧的雙眸風雲密佈,程許擡頭偷看了一眼,驚得一頭冷汗……
“是,都病了。船靠港時,都是被擡下來的。”
程自牧狹長漂亮的鳳眸微挑,竟笑了,只笑聲毫無溫度,“好!既然病得無法出航,留着何用!”
程許一哆嗦,知道這四個人,活不成了。大船的桅杆折斷後,大少爺爲保鑽風船航行無失,特把三艘大船的舟師調到鑽風船上,這三人並非心甘情願,此時同時病歸,顯而易見地是商量好的。
程大爺看着一臉殺氣的兒子,怒火飆升,順手抄起茶杯向他扔過去,程自牧下意識地閃開,茶杯重重地摔在牆上,四分五裂,“你這畜生,若不是你作孽,會有今日之禍?事到如今不思悔改,滿腦子只有打殺!你這樣子,做什麼正經生意,還不如去做劫匪強盜來的痛快!”
程自牧抿抿嘴,躬身行禮,敷衍道,“父親息怒,兒子知錯了。”
程大爺更火,“你別給我打馬虎眼,糊弄我有何用,有能耐,你去把王家和李家糊弄住,否則,程家的船,別想再從登州出海!”
登州港,是一州海船出入必經之地,不能從這裡出港,也就是程家的海運生意,完了!若但是登州王家一家,程家或許還有一較之力,現如今加上李家,他們如何吃罪得起。只能低頭認錯,但低頭認錯有什麼用,人家要的,是孩子!
“那孩子呢?找到沒有?”程大爺發泄了一頓怒火,坐下問道。
程自牧鎖長眉,瞪了程許一眼,“已過去數月,如何還找得到。”
程大爺怒瞪着程許,思考應對之策。
程許縮在地上,儘量減少存在感,苦不堪言。當日是大少爺吩咐把那孩子隨便丟了,他自然聽從,帶着那孩子回黃縣時路過淄縣時隨便丟在路上,如今去哪裡尋,活沒活着還不少說呢。
“喚兒可有消息?”程大爺又問道。
程自牧搖頭,“王李兩家不肯承認捉了喚兒,兒子派人秘入兩府查過,喚兒不在他們府中,不知被藏去了何處。”
他們捉了喚兒就是爲了用她交換李家的嫡子李無憂,怎麼可能讓程自牧等人輕易找到。程大爺皺眉,喚兒雖是程自牧的唯一的孩子,也不過是個庶女罷了,尋不回來也就罷了,“船已回來,自然不能再出海,現如今最重要是的這批貨物該怎麼辦,總不能損在手裡。咱們分頭去聯絡熟識的商號,先把貨轉出去再說。”
程自牧不敢隱瞞,稟告道,“登州無人敢接咱們的貨,若要出手,恐怕得拉到東平或京城那邊去。”
程大爺氣得鬍子直抖,“那等什麼,還不快把貨裝船運走!放在這裡,等着他們兩家來燒麼!”
登州海運最大的商家就是王家,若要在他們眼皮子地下把貨平安運出去,還得費些功夫。程大爺站起身,現如今已不是顧及臉面的時候,“準備東西,你隨爲父要去王家,拜會王冠翔。”
程大爺與王涵梓的父親王冠翔有同窗之誼,且私交甚厚,所以纔會給二人定親,不過自從兩家親事退了後,便斷了往來。
“父親,不用去了,他不肯見。”程自牧怎會沒想過這條門路,已登門求見幾次,次次都吃了閉門羹。
程大爺不信邪,親自帶着程自牧登門,還好,並未吃閉門羹,能坐到中堂吃了三盞冷茶。不過等來的不是王冠翔,而是其子王絡梓。
王絡梓看着焦頭爛額的程家父子,心中冷笑,面上卻十分溫和,“家父身體欠安,不能見客,還望伯父勿怪。”
程大爺聞言滿是關心地問道,“你父得了何病,郎中如何說?”
王絡梓面帶憂傷,“家母去後,家父的身體便時時好時壞,郎中也無良方。”
程自牧的修長好看的雙眉跳了跳,程大爺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們都知道,王絡梓的母親是因何死的。
王絡梓依舊淺笑着,“伯父前來,可是爲了程家海船之事?此事家父怕也是有心無力,解鈴還須繫鈴人,程大哥當知如何做纔是。”
程大爺沒想到王絡梓一個晚輩能當着自己的面說此話,一時臉色尷尬,不知如何接下去,這也足見,王家已完全不把程家放在眼裡。
程自牧臉色難看地站起來,“既然三爺身體欠安,我們便不打擾了,改日再來拜會。”
王絡梓站起身送客,哪知剛走到大門口,便遇到得信追出來的王尋梓的母親,王家二房的夫人,她見了程自牧,雙目噴火,“你這個畜生,還我女兒,還我外孫!”
說話間,她便到了程自牧身前,伸手捉住程自牧的胸前的衣襟用力搖晃着。程自牧最恨婦人身上的脂粉味,不做多想,擡手就把她揮開,二夫人一介女流,哪敵得過他的力氣,摔在地上。
衆多丫鬟婆子大呼小叫地上前扶起二夫人,程大爺瞪了兒子一眼,上前一步賠罪道,“犬子無狀,可傷到了夫人?”
二夫人此時已近瘋癲,上前就給了程大爺一個響亮的耳光,“你給我滾開,我要找程自牧,你攔着我做什麼!來人,把這畜生給我捉起來!”
丫鬟婆子看着程自牧俊俏黑沉的臉,不敢動手,二夫人擡手就給了身旁的婆子一個耳光,尖聲叫道,“聾了麼,去把他給我捉住,本夫人要撕了他,給我兒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