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兒下學回來,聽了喚兒的身世,驚訝地瞪大雙眼看着孃親,半晌回不過神來。藍怡知道他不喜程自牧,怕他難受,勸道,“宇兒,她爹是她爹,她是她,丫頭是個好孩子,你該比孃親還要清楚,對不對?”
宇兒合上嘴,低頭輕靠在孃親的肩膀上,“沒想到,丫頭真的是我妹妹。娘,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嗯,娘知道你懂事,但心裡不舒服了,別憋着,講出來給娘聽,好不好?”藍怡揉揉他的脖子,輕聲勸道,“你不要把太多事情放在心裡,孃親笨,事情也多,怕有時候弄不明白我的宇兒在想什麼,讓你一個人在那兒默默地受罪。”
宇兒的眼淚刷地落了下來,摟住孃親的脖子,嗚嗚地哭,藍怡拍着他的背,哭出來比壓在心裡好。宇兒雖比文軒大了四歲,但也還是個孩子,他的父母情形跟文軒還不同,文軒的父母雖已逝但他們是相親相愛的,文軒有着名正言順的身份,他身邊的人,除了王明禮一家子,都愛他。但宇兒的父母,根本就是因爲一場意外才有了他,而他們都沒有把他放在心裡,所以他小時候才吃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跟在藍怡身邊安穩了些時日,但又被挖出生父的身世,這個缺德的父親,卻根本就不知何爲人父,竟把他當做刺激藍怡的籌碼!
所以宇兒雖比文軒大了,但他的淚,他的苦,比文軒多出許多。作爲母親,藍怡能做的,就是不讓他把苦悶憋在心裡,學會面對,學會成長,期望他有朝一日成爲爹爹周衛極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嗚嗚~娘,爲什麼,我要有這樣的爹,妹妹那樣好,爲什麼也有這樣的爹~嗚嗚~她回去了要怎麼辦,會不會有人欺負她~程大夫人和大少奶奶都不是好人,妹妹在她們手中長大,將來會長成什麼樣子~嗚嗚~娘~怎麼辦~我好心疼,我的心好疼啊~”宇兒泣不成聲,把心裡的話都講了出來。
藍怡的心,痠疼着,眼淚也落了下來,輕輕拍着他的背,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說道,“喚兒雖是庶出,但聽你小七叔叔說,她是家裡這一輩唯一的一個女兒,家裡人都是寵愛她的,想必她是不會被欺負的。”
宇兒抽泣着,望着孃親問道,“可是,她身邊都是那樣的人,萬一將來長歪了,變成夏荷那樣的,沒一個人會喜歡她,嫁不出去,該怎麼辦?”
藍怡噎住,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娘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要不這樣吧,咱們跟小七叔叔商量一下,讓他多照看些妹妹,別讓她被養歪?”
“可是,”宇兒又抽泣兩聲,又傷心哭了,“小七叔叔~連他自己都照顧不了,他在程家根本就說了不算~他幫不上忙的~”
藍怡無語,還好小七走了,否則聽了宇兒這話,得有多羞愧啊……“那是以前,宇兒,這幾個月,你小七叔厲害了,在程家已經有了一席之位,說話也越來越管用了。在不久的將來,他必定是程家的主人!”
宇兒抽泣着,不相信孃的話,“不可能的,小七叔叔沒有程自牧狠,就算孃親把程自牧拿下了,還有程自原呢,程自原雖悶頭不響的,但我看得出他也是個狠角色,小七叔叔也鬥不過他……”
小七上邊有六個哥哥,老五和老六已死,老四的父親乃是庶出,不足爲慮。老二跟着爲官的父親在外,不會過多摻和程家的事情。老三程自原乃是程自牧的胞弟,常年在外照料程家的生意,很少回來,藍怡聽夏重瀟提過一次,知道也是個狠角色。宇兒也不過只在小七成親的時候,見過程自原一面罷了,沒想道就看得這麼透徹。藍怡深吸一口氣,便不再瞞他,認真道,“宇兒,爲了咱們的安全,娘勢必儘快拿下程自牧,他已不足爲慮;至於程自原,他雖有些本事,但失了程自牧的幫助,他獨木難支,成不起氣候;你小七叔叔雖然現在還稚嫩了些,但他聰慧好學,宅心仁厚,生意上又有夏伯伯和孃親幫着他,他會很快成長起來的,撐起程家覺不成問題。”
宇兒聽了,擔心地看着孃親,“娘,拿下程自牧的事情,讓如花和水秀去做,你不要親自出手,爹不在家,你更要小心,千萬不能惹禍上身,若需要誘餌,讓宇兒去做!”
藍怡笑了,自信而傲氣,“宇兒,你放心,我絕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兩人又談了許久,宇兒才終於放心,再出來見妹妹時,又是一個穩成持重的大哥了,一邊安慰抽泣的弟弟,一邊教導妹妹回家後要好好的,他和二哥會抽空去看她。
喚兒對宇兒,有着一種出自本能的依賴和信任,連連點頭,宇兒摸着她的小腦袋,不捨又不放心,以至於第二日,他竟破例跟蘇永珅告了假,要在家等着程家人來接妹妹。
蘇永珅聽了也愣住了,宇兒上學兩年來,只因爲孃親成親告過一次假,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他對這個妹妹的重視程度。
而蘇永珅也對丫頭要離開有幾分不捨,不過聽說她是尋到了父母家人,雖說程自牧不是東西了些,但蘇永珅還是覺得,他待從小跟在身邊的女兒,應是不同的吧。
蘇永珅跟丫頭告別出門去義學,便見到程家的馬車,到了藍怡的家門口。令他意外的是,騎馬跟在馬車邊的,不是程自牧,而是小七程自歌。蘇永珅臉色有些難看,特上前問道,“小七,你大哥呢?”
小七抿抿嘴,心中也頗爲不滿,“他本是要一起來的,不過早上突然接了什麼消息,急匆匆騎馬走了!”
蘇永珅自我安慰道,“原是如此,想來是有急事吧。”
程大夫人見馬車停了,馬上命婆子挑開車簾,焦急問道,“周夫人家可是到了,我的喚兒,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