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你有什麼資格和朕賭?你又能拿什麼當賭注?”錢佐看着我,彷彿作爲一種“低等生物”的我,從頭到腳都是垃圾,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一般。只是他這種刻意表露出來的蔑視,反而更反映出他內心的狂躁。
終於,在我的沉默之下,索然無味的錢佐妥協道:“賭什麼?”
我笑了:“賭愛情。”荒謬!”錢佐頓時生出一種被戲耍的感覺,渾身上下的怒氣都沒有地方宣泄一般。我看着他生氣的樣子,忍俊不禁。說實話,這種感覺很好,這種逗樂也很有趣。
明明知道錢佐對戴悠夢只有愛,可是又偏偏要把恨給表露無遺,好像是八輩子的仇人,於是我就像得了一張免死金牌一樣,把錢佐最大的把柄握在手上,無論他怎麼生氣,怎麼暴怒,在我看來都是一種幼稚的孩童表現,無論我怎麼“調戲”他,怎麼胡鬧,他都只有妥協一條路。
然而,我的笑把錢佐激怒了,他扶着桌子的手,地重重一拍,黑漆大桌的桌腳斷了一根,殘廢了的桌子頓時傾斜下去,桌面上放着的茶碗托盤摔落下來,咣啷掉了一地,茶水從茶碗裡傾出來,浸入彩色的地毯……
他冷笑,戴悠夢,朕已經忍你很久了。你再瘋癲下去,朕就告訴你死字怎麼寫。
我沒接話,狗急了也會跳牆。或許我逼他太急了。
或許我的沉默讓錢佐更加難熬,他於是暴喝道:“好,你要和朕賭是不是?行啊,這次就賭你的性命!”
他這幾個字說得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好像包含了無限的決心。他說:“要是你說的是真地,朕就把尹德妃交給你處置,否則,朕就把你殺了!怎麼樣?”錢佐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睫毛抖動了一下。然後臉上掛出一種勝利般的笑容。
他這喜悅來源於戰勝自己地笑,好像這句話說出口,他就能徹底地把我撇下。
“好。”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眼睛裡冒着金光,“這個賭有看頭!咱們一言爲定!”
錢佐舒了一口氣。重新坐回去,絲毫不理會座位上濺滿了茶水,他看着我,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他嘆了一口氣說,你和以前不同了。
這是他自醒來之後說得第一句心平氣和的話,不對,應該是他從來沒有這樣和我說過心平氣和地話,從來沒有。我胸中宛如有一條小溪流過。輕輕淺淺的,我幽幽道,那你是喜歡現在的。還是以前的?
錢佐眼中頓時又射過寒光,我只好把這種心思都悉數收回。儘管有些遺憾。但也無濟於事。在他沒有咆哮出聲的時候,恢復冷靜地我。淡然地對他說道,“皇上,既然要賭,那還得您配合才行。尹德妃是個做事滴水不漏的人,悠夢在宮裡無權無勢,想要收集證據只怕很難。”我說的是實情,倒不是一定找不到證據,只不過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尹德妃露出狐狸尾巴,我還沒這能耐。
“你想說什麼?”錢佐耐着性子問。
“皇上既然這麼有興致,悠夢想讓皇上和悠夢一起演一齣戲!”我斬釘截鐵地說着。腦子裡有了一個鋌而走險的法子,要讓錢佐看清楚尹德妃的真面目,最好就是讓尹德妃自己把自己的罪行說出來。這樣的方法,我有。
法子有,但有些冒險。我深吸了一口氣,眼角含着笑意,對錢佐說道,“就勞煩皇上的御林軍都尉高騰亮提着悠夢地人頭回去。”
“什麼?”錢佐錯愕地看着我,見我認真又成竹在胸的說話,旋即明白過來。錯愕的眼神被另一種驚詫給代替,他驚詫於我地“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說的提着戴悠夢地人頭去見尹德妃,不過是一個局,既然他們都想要我地命,那我就死給她們看吧,只有死,才能讓她放鬆警惕。
錢佐需要做的,不過是依舊昏迷不醒地回到宮中,我和錢佐約定地期限是一天,倘若明天天亮之後,我還沒有證明尹德妃的陰險歹毒,這一局賭局就算我輸。
錢佐到底是越國皇帝,他關注的是他的寶座不要被別人端了去,而不是後宮風浪。
好吧,一天就一天,對於我來說,也許夠了。
當浩浩蕩蕩的御林軍隊伍小心翼翼地將一輛馬車護送回宮,我已經化身爲一個御林軍軍士隨行於其間。
白皙的面龐被黝黑的肌膚所取代,一圈不合時宜的絡腮鬍子掛滿了整張臉,即便對着鏡子仔細分辨,也始終看不出這個相貌猥瑣的軍士會是戴悠夢。唯一不適應的就是身上的鎧甲和兵器有些過於笨重,本來就單薄的身軀都快要壓垮了。
錢佐佯裝昏迷於馬車中,想要矇蔽尹德妃一個人,對於錢佐來說,並非什麼難事。整個局的關鍵,就是錢佐是否配合,還有我的設計會不會被尹德妃看穿。
我摸了摸自己的法寶囊子,這一次又得靠這些法寶來救命!
高騰亮還沒有抵達宮城的時候,就遣了一名小將先行回宮彙報“找到皇上”這一驚天喜訊。當錢佐的馬車行至宮門時,已經有人在門內待駕等候。遠遠的掃了一眼,爲首的正是尹德妃,一邊是後宮有封號的嬪妃,一邊是御醫,並不見錢和其他大臣在場。想來這消息只是先彙報給宮門,不在宮裡的大臣王公們自然要慢了半拍。
這樣更好,錢和其他人在場,搞不好會把事情搞砸。
皇上回宮的消息如同洪水一般在宮內瞬間傳開了,所有人有喜有憂,但因爲錢佐依舊昏迷不醒,所有事又不宜張揚,是以尹德妃一衆也只在門內迎駕。
當高騰亮跪倒在地,向尹德妃回報着終於將皇上尋回,幸不辱命等官話之時,尹德妃的眼中噙滿了淚水。她掀開馬車簾子,朝裡張望了一眼,正是錢佐無疑,終於忍不住,淚如決堤。
我驀地發現,才幾日不見,尹德妃就好像老了十年一般。她也是真的愛錢佐罷。
我只稍稍喟嘆,就又收攝迴心神,對敵人心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關鍵時刻,只有鐵起心腸。
高騰亮正要稟報關於我的事,但只說了一個字,就被尹德妃打斷,一邊急急地說道:“先把皇上送回南薰宮,讓御醫診治。”對於把錢佐安置在尹德妃的寢宮,其他嬪妃自然沒有任何意見,尹德妃當然能把錢佐照顧好,我心裡更是一塊石頭落地。
南薰宮,好歹我也住了一段時間,主場作戰,我有地理優勢。
我深吸了一口氣,作爲護送錢佐馬車入宮室的一員兵士,我只有不動聲色地使出渾身力氣,才能跟上那些人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