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麼多人?”我不禁有些驚喜。
“朕下令讓他們來的。”錢佐不動聲色地說道。我暗笑,他倒還真是未雨綢繆。心中竟隱隱生出一種感覺,計劃再周詳,還需要錢佐的配合才行。
車輦在山門前停下,錢佐扶着我下了車,周圍的百姓這才高頌萬歲,山呼聲夾雜着迴音飄蕩在山峰之間。由山門往上看去,靈隱寺正在雲海深處,林木聳秀,雲煙萬狀,確實是超凡脫俗的世外桃源。錢佐對百姓郎聲道:“朕今日與皇后前來靈隱寺,乃是爲我越國祈福,越國得上天庇佑,定能戰勝強敵,昌盛萬世,朕必定尊奉上天旨意,保大家安康樂業。”
他的說話又是迎來一陣歡呼,但聽得出來,大家都有些應付的意思,情緒並不怎麼高漲。上千的民衆,卻只像是一兩百人在出聲。
錢佐並沒有在意,而是看了我一眼,攜着我的手往山門拾級而上。我聽着他對百姓說到“我與皇后”,心中不禁有些感慨,看錢佐更是不明白了。
錢佐攜着我的手,現在一路往山上行去。
這一路都是與我手牽着手,握得緊緊的,遇上哪一級臺階有些陡峭,還要提醒我一下,在人前表現得十分恩愛。偶爾還對我莞爾一笑,直看得我心裡發毛。
原來被他冷臉對久了,他正常的時候對我笑,總讓我感覺有什麼陰謀,我驀地醒悟過來,莫非錢佐是想告訴世人自己與皇后琴瑟和諧?否則一個連自己後宮都沒有處理好的皇帝,又怎麼能將國事打點安妥呢這樣一想。便才覺得合理,也終於讓自己的心思定下來,心裡頭一直懸着的那顆大石纔算是落地。
錢佐現在不過是在演戲。既然這齣戲是我導演地,那便好好得演吧。
靈隱寺山門往上再行一里就是靈隱寺的主建築羣。靈隱寺的格局與江南其他寺廟地格局也是大同小異,同樣是由天王殿、大雄寶殿和藥王殿組成。所不同的,則是天王殿比別處地要大上數倍。在天王殿外更有一處寬闊的廣場。
天王殿中除了供奉四大天王之外,進門正面第一位就是笑容可掬,端坐在蒲團之上的彌勒佛。因爲靈隱寺便是以彌勒佛降世相聞名。所以這天王殿修葺地尤其神武,那彌勒佛的佛像,也比別家要高大生動,那彌勒佛的銅像渾身都鍍了金漆,袒胸露乳,神采奕奕,雕刻地栩栩如生。
在天王殿外地廣場之上,臨時搭起了一座高臺,約摸有一人之高。在高臺正中央擺放着供桌香案,上有香燭供品,乃是給錢佐祈福所用。
廣場四四方方。至少長寬都各有五百米,文武百官和寺廟內的僧衆都整整齊齊地隊列在寺廟天王殿前的這片廣場之上恭候錢佐的聖駕。另有四鄉的百姓里長也來此觀望。除了少數幾個有特殊任務在身的“演員”。到場的羣臣和僧侶都不知今日將會有彌勒佛降世的好戲上演。
錢佐與我出現在廣場之上時。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山呼萬歲。果然如錢佐所料。那些官員看到我出現在此,都有些訝然,大膽地甚至竊竊私語,顯然有所不滿。但此時已然在靈隱寺內,實在不該談及此類問題,觸動神靈,反正說了也是於是無補,那些人便也只能忍氣吞聲。
一個身披紅色袈裟的老者徐徐上前,在錢佐面前雙手合十,頌了一句“南無阿彌陀佛。”錢佐於是也雙手合十回了禮。這老者想必就是靈隱寺地方丈住持。方丈和藹笑道:“皇上心繫天下蒼生,體恤萬民,親臨靈隱寺爲我越國百姓祈福,實乃是萬民福祉,佛祖定會保佑越國萬世基業。”他的這番說話也不過是官腔客氣,錢佐微笑不語。
他朝我看了一眼,從我眼中得到了一個肯定的回答,這才終於鬆開手,隨着方丈朝那高臺之上一步一步走去。
方丈隨侍左右,一時焚香奏樂,內侍送上一卷錦冊,錢佐打開冊子,郎朗頌道:“朕受命上天,安養萬姓,思導聖法,以德化人,朝夕孜孜,意本如此。然爲民父母,焉忍萬民水火相濟……”這番說辭是錢佐命人另外準備地,想必是祭祀之時必須說得話,錢佐足足讀了二十分鐘。
他中氣十足,聲音宏亮,頌詞從高臺之上傳下自有番威懾,直往山下雲深之處送去。讀完之後,底下又是一片山呼萬歲聲。
寺廟深處傳來一聲鐘鳴,意境深遠,“空——”地一聲如同敲擊在所有人的心靈。錢佐幽幽嘆了一口氣道:“朕奉先帝遺命,登基爲帝。天下百姓,視同己出。朕每日躬親政務,只希望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富足,老有所終,幼有所長,鰥寡孤獨,皆有所養……”,他說得情真意切,務必讓在場地人都爲之動容。
“唉,然則天不從人願。如今契丹揮軍南下,北邊晉國岌岌可危,正所謂脣亡齒寒,晉國一滅,越國北邊再無任何屏障,朕居安思危,爲保越國上下週全,招兵買馬,整編新軍,只希望全國上下,團結一心,力抗遼兵!倘若萬衆一心,必能所向披靡,殺敗遼兵!”他說得慷慨激昂,羣臣則又是一片頌揚。
錢佐拾起桌上地一個酒杯,往下一灑,環抱在胸前,對蒼天禱告:“蒼天在上,朕心繫天下蒼生,擔憂社稷,只希望能讓越國百姓永享太平,倘若上天覺得朕此舉可行,還請上天明示!”
這一句話,倒是讓百官重又睜大眼睛,平日裡禱告,都是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可錢佐今日卻是要上天明示。這些人不免都敲起了小鼓,萬一上天沒有什麼表示,那錢佐如何在衆人面前交差?
可是錢佐此時正信心滿滿。他高聲地對內侍喊道:“拿弓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