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決定以人爲的驚悚恐嚇爲主,藥物爲輔。之所以不選用迷幻藥,第一是迷幻藥只在錢佐身上試過有效,他本身就有精神疾病自然比較脆弱,萬一在尹德妃身上試驗無效,就全盤皆輸。第二,迷幻藥需要誘導妥當,被誘導的人如同癡呆,說話做事就像被人下了巫術,萬一錢佐誤以爲我只是使了非正當手段逼尹德妃做了“假供”,那更是扯不清。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尹德妃在意識清醒的時候,親口承認自己的罪行。當然,單純的恐嚇也不見得就會讓狡猾的尹德妃說真話,那麼就藥物與恐嚇相結合吧,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讓尹德妃的心理防線在客觀和主觀上都被攻破。
尹德妃和皇上就寢的那間臥室,我曾經呆過的。最裡是隔板隔開的裡間,錢佐正一動不動地睡在那牀上。尹德妃不敢驚動他,便命人去搬了一張白虎皮躺椅來。在隔間外面放下。尹德妃如今一門心思都放在了錢佐身上,也絲毫沒有理會南薰宮裡有什麼不同。尹德妃的貼身宮女馨蘭朝她走去,躺椅上擱好了錦被,一邊勸道:“娘娘,您還是到東閣去睡吧,這樣夜裡睡不好的。”尹德妃搖搖頭,她自錢佐回來之後,便沒再邁出這房門一步,連個晚膳也沒有去用。這都已經窩了兩三個時辰。
尹德妃幽幽道:“萬一我走開,半夜皇上醒了找不着我可怎麼辦?再說,我剛纔看到皇上的手動了一下,說不定真的晚上就醒來了呢!”她說着臉上綻放着笑容,她守護錢佐的堅定不比我的少馨蘭又在旁邊勸了一陣。沒有辦法,便又對尹德妃說把紅棗蓮子羹端進來給她潤潤喉嚨,滴水未進。自然扛不住地。尹德妃點頭同意,她便出門去……這一切,都被隱匿在窗外假山後的我收於眼底,我捅了捅旁邊已經褪了官服,身着夜行衣的高騰亮,遞給他一個小瓶子,示意他該出去活動活動。
只一會兒。高騰亮就回來了,朝我豎起了大拇指,表示任務完成。我暗暗笑着,就等好戲開演吧。不一會兒,來了另一個貼身婢女,這婢女好像喚作依沁,是個大嘴巴,但做事卻也滴水不漏。她與馨蘭都是尹德妃最跟前地人,貼身服侍着。白天的時候。兩人也寸步不離。依沁這時候過來告訴尹德妃已經把洗澡水準備好了,尹德妃隨時可以去沐浴更衣。而同時,剛纔出去地宮女馨蘭端着銀耳蓮子羹從後面過來。她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把碗裡的蓮子羹給潑了出去。然而當她走上三級臺階。
正要邁腳進入房間的時候。一粒石子破空而出,擊中了那名宮女的膝關節。馨蘭“哎喲”一聲。站立不穩,人便剋制不住地朝前面傾斜下去,歪倒在地。手上捧着的碗也飛了出去,砰地一聲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碗裡頭地蓮子羹灑了一地。尹德妃和旁邊正在整理的依沁都是眉頭一皺,摔倒在地的馨蘭更是尷尬萬分,要不是尹德妃素來寬宏大量,她鐵定要挨板子的。於是她也顧不得弄清楚自己是怎麼摔倒的,連忙磕頭認錯,說着要再去端一碗過來。然而,就在她磕頭的時候,一聲尖亢的叫聲從她的嘴裡迸發出來,這刺耳的叫喊在夜裡聽起來就像鬼哭狼嚎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尹德妃終於忍不住想要訓斥,但看見那宮女兩眼泛直,死死地盯着地板,完全像一座雕像,也不由往地上看去,只一看,便蹭地站了起來,扶着胸口,差點沒昏倒,只見地上赫然寫着一個大大地“冤”字,那冤字歪歪曲曲,極不工整,就好像是用鮮血寫的,或者說,看起來像是一滴滴的血液滴落在那,慢慢流淌匯聚而成地。在火光下泛着那種妖豔而鮮豔的紅,磷光閃閃。我暗笑地看着裡面地一切,這個字是我白天趁人不注意地時候,把古菌撒在地上排出來的,只要碰上了放在蓮子羹裡地誘導劑,就能迅速凋亡,變成那種血色的紅。
而只要有一處古菌碰上了誘導劑,細胞本身的凋亡因子就會釋放出來,並迅速地傳播開,這樣就引起更多乃至全體古菌的凋亡,那個“冤”自然會顯示出來。只是,這一現象,在她們看來,大半夜的忽然在屋子裡被人寫上了一個血字,無論怎樣說,都只能想到兩個字,詭秘。而她們自然而然就會聯想到下午看到的那顆血淋淋的人頭,那顆七孔流血的人頭!“鬼!有鬼!”坐在地上離“冤”字最近的馨蘭半晌才發出聲音,她空洞洞的聲音迴盪在屋子裡,更顯得這屋子格外的陰森冷清。
她坐在那瑟瑟發抖,“戴……戴皇后的冤魂來索命了!魂……冤魂……”她有些語無倫次,瘋瘋癲癲起來。這話從她這種本來年輕活力生機勃勃的少女口中說出來,卻變成了無助恐懼與神經錯亂,聽起來,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被泡在了海水裡,窒息,瀕死的窒息!“夠了!不要胡說!”依沁眼看着馨蘭快要崩潰,趕緊出言制止,她倒是膽子很大,見自己的同伴越來越離譜,居然完全把自己的主子撂在了一旁,只怕她的歇斯底里會導致受罰,連忙阻止她的胡說,一邊把她扶起,想要把她攙回去。
哪曉得馨蘭白天就受到了驚嚇,現在被這樣一嚇,更是受不了,一時半會想不通,被攙起後卻把依沁的手使勁一甩,瘋癲地笑着跑出去,直到人消失在夜幕中,笑聲還依舊清晰入耳,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旁邊的依沁看着馨蘭的背影,一陣擔憂,想要去拉回馨蘭,又不能捨下尹德妃,於是在旁邊慚愧地替馨蘭開脫道:“娘娘,馨蘭她有口無心,本就膽子小不懂事,您別怪她。”尹德妃的臉色並不好看,但涵養極好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搖搖頭,道:“你下去吧。
”聲音有些有氣無力。依沁萬沒料到尹德妃在這個時候還打發自己離開,十分擔憂的看了一眼,說道:“今晚依沁守夜吧,奴婢去把玄色她們叫來,伺候娘娘。”“不用了。”尹德妃嘆息了一口氣,“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可是……”儘管依沁大膽,但這血紅的冤字又該如何解釋?把尹德妃一個人留在這裡實在有些不放心。“對了,娘娘,奴婢先服侍您沐浴吧。”依沁想到可以讓尹德妃從這間房裡移步出來,稍稍安心,她或許認爲邪門便邪門在這間屋子裡。然而尹德妃再一次拒絕了她的提議,看樣子,她確實是想獨自一人安靜一下。
她望着牀上的錢佐,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她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就守在這裡等皇上醒來。我一愣,本來尹德妃的洗澡水,也被我動了手腳的,看來現在是派不是用場,只有看後面的實力派表演了。